第393章 可跳过，因为虐。

　　音云海中茫茫白雾淹没人影，为了能让扶摇看清自己，北音没有走得太深，湖水将将淹没她腰际，

　　模糊的记忆碎片在入水的那一霎那如激流中溅起的水花，速度快到她几乎有些看不清。

　　直到清晰的记忆逐渐传来。

　　山野中的村落，鸟语花香，身边围着一群小动物的年幼的女孩坐在门口，精致得不似真人，小兔子蹲在脚边，蝴蝶落于发梢，而她手中抚摸着的竟是一只翠绿的毒蛇。

　　而后是妇人站在门内，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眼神柔软地看着她，

　　“小宝，我们回家吃饭了。”

　　小女孩走过去，回身对那些动物摆摆手，让它们离开。

　　小动物们迟疑地停留在原地，然后各自离去。

　　画面一转，又变成了屋内的景象，面容沧桑的男人在饭桌前抽着旱烟，烟雾缭绕，

　　小女孩不适地揉揉眼睛，听见大人们的抱怨，

　　“今年收成不好，族里二叔家的侄子还想娶媳妇，咱家得帮他。”

　　“别说了，你总是好心，咱们家小宝都没那孩子过得好，你还去帮他。”

　　“小宝听话，那家那孩子什么都要好的，存不住钱，再说了小宝又不用娶媳妇。”

　　看来她之前过得算不得特别好，也不是特别差。

　　北音的记忆中日子一天天过去，如同时光相册飞快翻转。

　　再长大一点的自己跟着族里的孩子一起去外界交换物品，三十几个孩子一起走在山路上，人人都有伙伴，唯独她没有，也算安逸。

　　可是他们遇见了外族的抢掠。

　　杀人夺财，留了活口回去恐整个族群报复，哪怕只是一群孩子，他们也不会留情。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死于刀下，北音恍惚觉得自己也变成了那个女孩，面对将到的刀锋惧怕地跌倒在地，颤抖着闭上眼。

　　自己是这样死掉，然后重新获得生命的吗。

　　然而记忆并没有结束，震人心魂的虎啸声震彻整个山林，北音自己小心翼翼地移开挡在身前的手臂，看见的不是恶人雪亮的屠刀。

　　一只足足两人高的大老虎冲出来，将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地跑掉了。

　　身边的小伙伴还剩二三个活着的，也惊惧地逃跑了。

　　最后那白色的大老虎跑到小小的北音身边，能闻到它身上山林的生机气息，还看到它伸出了一只前爪。

　　“你是要……扶我吗？”

　　小小的北音咽了下口水，想要站起来，可腿软脚软，差点又摔在地上，不过这一次，她摔在大老虎毛茸茸的前爪上。

　　大老虎的平衡性竟然很好，爪子往后一递，长长的虎尾把她卷起放在了宽厚的后背上。

　　小女孩无措地抓着虎毛，才没有掉下去。

　　女孩被老虎送回了家，这消息一时不胫而走。

　　而后的三年中，旱灾，蝗灾，各种天灾人祸，关于女孩的各种传言也越发严重，那种对万物生灵一呼百应的神奇魔力让所有人心生惧怕。

　　她生得和父母不甚相似，不爱和人交流，还伴随着如此自然异象，传言越发不友善起来。

　　旧时代的人，对于未知都是惧怕的，山中死人，就传有山鬼恶妖，一个真切有见过的让猛兽亲近的女孩，让人又怕又畏。

　　流言已经离谱到女孩是老虎毒蛇转世了。

　　时年大旱，女孩的父亲去了族中一趟，回来的时候这个家的氛围就变得沉默。

　　“我们小宝那么乖，怎么可能是妖怪。”

　　“我们不能这样，大不了就搬出去住。”

　　秋末，今年大雪过早的来临，几乎颗粒无收，让族中人心惶惶。

　　小北音抱着松鼠偷偷送来的榛子坚果往家里跑，小村落的门从来不起隔音的作用，她走到门口只听见父母喜悦的声音，

　　“真的，怀上了，男孩？”

　　“嘘，还没定呢，今年的收成，你养得起吗，那要是这个生下来，小宝怎么办……”

　　“我们跟她说说，小宝那么乖，会理解父母的。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这么不容易，她要是还不能理解父母，那真是……”

　　“一个女孩子，如果连理解父母，孝顺父母都做不到，我们这么多年为了保护她岂不是养了个……”

　　榛子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一对夫妻。

　　“你们……不要小宝了吗？”

　　“没有不要小宝，小宝那么乖，怎么会不要小宝呢。”

　　大人的哄骗是很敷衍的，他们认为年幼的孩子分不清真情假意。

　　小小的女孩变得更加乖巧起来，抢着做家务，努力地笑着讨好，事事小心翼翼。

　　记忆结束于春季久久不落的春雨。

　　她还是被放弃了。

　　部落高筑起的篝火是她的结局。焚烧的烟尘呛得小孩子不断咳嗽，燃烧的烈焰灼烧肉体。

　　北音能真切地感受到烈火烧过皮肤的灼痛感，疼得她想把自己蜷起来，耳边还有微弱的声音，

　　“小宝，不疼啊，一会儿就结束了。”

　　熊熊大火吞没她的视野。

　　最后衔接到她接收系统任务，在各个世界奔波流转。

　　一开始的弱小让她在各个世界面临多重挫折，身份的委托者若不是自身处境满是苦楚，她又如何能和人家交换。

　　她要先把自己从淤泥里拔出来，再去救助其他陷于苦厄的人。

　　“我想回家，我肯定是个被家人爱的孩子，等做完所有任务，我就能回家了。”

　　“我肯定……一直是幸福的，只是需要独自历练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回到温暖的家里。”

　　她熬过百般苦痛，浑身伤病，被外界伤害，被任务目标质疑，八十二次不得善终，以为自己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回到自己的世界，面临的依旧是烧过肉身的烈火。

　　“你要听话，小宝一直很乖。”

　　像是诅咒一样，缠绕着她的灵魂，像是终身不得解脱。

　　音云海的湖水中，紧闭双目的女子神情痛苦，眼尾溢出泪水。

　　我不要，我不要回家了。

　　我也不要做任务了，好烫，好疼，放开我。

　　不要……不要过来，我真的不是妖怪。

　　记忆侵蚀理智，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样了。

　　我想要妈妈，我不要……

　　就让我就此消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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