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是灵族非灵族

　　在图书馆的中央核心区。

　　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身影，正抱着头，发出震碎灵魂的尖叫。

　　祂不再是滑稽的彩衣丑角。

　　此时的西乐高，显露出了祂作为神祗的真身。

　　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光影与迷雾。

　　时而显现出灵族完美优雅的形态，那是祂曾经作为万神殿一员的荣光。

　　时而又变成一团不可名状的阴影，那是祂在网道深处与恶魔厮杀沾染的疯狂。

　　“啊啊啊啊啊啊！！！！”

　　笑神在尖叫。

　　祂的手里，死死地攥着那枚玉简，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变成了透明的虚无。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敢这么想？！他怎么敢？！”

　　“这是悖论！这是亵渎！这不合逻辑！！”

　　笑神的声音在整个图书馆内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化作实质的声波冲击，震得无数珍贵的典籍从书架上跌落，化作漫天飞舞的纸屑。

　　“该死！该死！该死！”

　　西乐高猛地冲向了图书馆最深处的禁区。

　　那里悬浮着一本散发着幽幽微光的水晶之书。

　　祂的命根子。

　　传说中记载着笑神为了欺骗色孽而精心编写的“最终笑话”的剧本，也是祂对自己命运的规划，是祂这万年来在无数条时间线中推演出的胜算。

　　“我不信……我不信我的剧本是错的！”

　　西乐高发疯般地冲到水晶书前。

　　“崩！崩！”

　　祂粗暴地扯断了那些缠绕在书上，用来封印因果的灵能锁链。

　　本应该用来编织命运的巧手，此刻却颤抖得像是个帕金森患者。

　　疯狂地翻动着水晶书页，速度快到了产生了残影。

　　祂在找。

　　要找到反驳赫克托那五个字的证据。

　　“这里没有……这一页也没有……”

　　“我的剧本里没有这一行！！”

　　西乐高一边翻，一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嘶吼。

　　“如果……如果赫克托说的是真的……”

　　“如果‘饥渴女士’就是‘亡者之主’的一体两面……”

　　“如果死神，其实就是在给色孽进行最后一次‘飞升’……”

　　“那我这万年的布局算什么？！”

　　“我骗了色孽？我骗了灵族？还是……我骗了我自己？！”

　　“我是欺诈之神……哈哈……我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神威失控了。

　　随着笑神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祂周身散发出的灵能波动开始无差别地撕裂图书馆的物理结构。

　　巨大的黑曜石书架开始倒塌，记载着无数个世界历史的书籍在虚空中燃烧成灰烬。

　　空间开始出现裂痕，亚空间的紫色风暴正顺着这些裂痕渗透进来。

　　如果继续下去，这个银河系最大的知识宝库，将被它的主人亲手毁掉。

　　“完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阿莉维亚抱着瑞亚，瑟瑟发抖地躲在一根巨大的黑石柱后面。

　　她活了这么久，见过帝皇发火，见过原体发狂。

　　但她从未见过一位神明如此失态，如此……无助。

　　信仰崩塌带来的绝望，比任何恶魔的咆哮都要令人胆寒。

　　就在图书馆即将彻底崩解的前一刻。

　　就在西乐高举起拳头，准备砸碎那本水晶之书，彻底放弃治疗的那一瞬间。

　　“嗡——”

　　被祂死死攥在手里的那枚玉简，再次亮起了微光。

　　赫克托的声音。

　　这一次，不是冰冷的意念，而是一段平静、温和的语音留言。

　　声音不大，却奇迹般地压过了笑神的尖叫，清晰地响彻在整个崩溃的空间里。

　　“西乐高。”

　　赫克托的声音响起。

　　“仔细想想。”

　　“作为神的你，算不算灵族？”

　　“那。......色孽呢？”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反问，就像是一盆绝对零度的液体，浇灭了笑神身上的狂暴。

　　正在崩塌的书架停在了半空。

　　燃烧的书籍熄灭了火焰。

　　西乐高高举的显化拳头僵在了那里。

　　不断变换，不可名状的真身，在这两句话的冲击下，开始剧烈收缩、凝实。

　　最终。

　　祂瘫坐在那本水晶书前。

　　真身稳定了下来，变成了一个修长，瘦削，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忧郁气质的灵族形象。

　　西乐高不再笑了。

　　脸上没有面具，只有一张包含了宇宙所有悲喜剧的面孔。

　　这可能是自灵族大陨落以来，万年时光里，笑神第一次停止了笑声。

　　手里握着那枚玉简，眼神空洞地盯着虚空。

　　祂在思考赫克托的问题。

　　西乐高是灵族诸神，当然是灵族概念集合的一部分。

　　色孽……

　　诞生于灵族的欲望，吞噬灵族的灵魂，从本质上来说，祂也是灵族的一部分。

　　甚至荒谬的是，色孽可能比笑神，还要接近灵族最“真实”的那一部分。

　　如果大家都是“灵族”……

　　那么所谓的“神战”，是不是左手打右手？

　　只有承认这一点，承认色孽也是自身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个需要被消灭的“外敌”。

　　死神耶拿的概念，才能从“复仇者”转化为“升华者”。

　　只有如此，才能走出另外一条路。

　　“……”

　　良久，良久。

　　西乐高缓缓转过头。

　　神明深邃得如同黑洞的眼睛，越过了无数倒塌的书架，看向了躲在柱子后面的阿莉维亚和瑞亚。

　　祂没有说话。

　　但那个眼神，让身为永生者的阿莉维亚，感到灵魂深处泛起了一层寒霜。

　　不是杀意。

　　是一种……

　　看到了“新世界大门”后的战栗。

　　一种世界观被粉碎后，正站在废墟上看着新太阳升起的——

　　茫然与恐惧。

　　西乐高的真身没有再继续装神弄鬼，抱在一起的阿莉维亚和瑞亚眼前一花，黑暗图书馆已经恢复如初。

　　书架、书页、建筑......一切都好像没有有任何变化。

　　两人出现在了巨大的水晶书前，面前是那个前所未见的，坐在摇椅上的消瘦身影。

　　“说出你们知道的一切，关于道院，关于赫克托。”

　　笑神甚至没有笑，声音直接在面前人类和灵族的灵魂中响起。

　　“很显然，你们俩......也是‘信’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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