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剧本

　　铜锣湾，游戏机中心。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效，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金属风暴，席卷着每一个角落。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管，在弥漫的烟雾中，扭曲成一张张怪诞的脸。

　　陈浩南，就坐在这场风暴的中心。

　　他面前，是一台很老的《街头霸王2》，屏幕上，红人“肯”的升龙拳，一次又一次地，将对手击倒在地。

　　Ko。

　　pERFEct。

　　他没有投币，只是看着那不断重复的，胜利画面。

　　一个穿着校服，耳朵上打了七八个耳钉的少年，不耐烦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喂，阿叔，不玩就让开啦，挡着地球转啊？”

　　陈浩南，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少年一眼。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两个，刺眼的，黄色的，大字。

　　pERFEct。

　　曾几何时，这两个字，就是他的代名词。

　　现在，却像一个，最恶毒的，嘲讽。

　　少年，见他没反应，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陈浩南，终于，动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

　　烟雾，模糊了他，那张，映在屏幕上的，脸。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个，游戏里，被人遗忘的，角色。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昔日的，辉煌。

　　可游戏机外面，早就，换了人间。

　　“南哥！”

　　一个，亢奋到，近乎于破音的，声音，像一把尖刀，划破了，嘈杂的，电子乐。

　　马军，像一阵旋风，冲了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那份，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东方日报》。

　　“我找你找得好苦！”他一把，抓住陈浩南的胳膊，像是怕他，会凭空消失一样，双眼，放着，灼人的，光，“我跟你说，我们的电影，要加戏！”

　　陈浩南，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

　　“我要死了吗？”

　　“死？”马军，愣了一下，随即，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用力地，一拍大腿，“不！你怎么能死！你是主角！你现在，是全港岛，最红的，悲剧英雄！”

　　他把报纸，摊在，油腻的游戏机台上，用手指，重重地，戳着那张，照片。

　　“你看！这个，堕落的，眼神！这个，迷茫的，背影！这个，被时代，抛弃的，孤独感！完美！简直，他妈的，太完美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新的，笔记本，翻开，上面，用红色的笔，龙飞凤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第二幕：英雄的黄昏】

　　“剧本，我都想好了！”马军，把本子，塞进陈浩南的怀里，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下一场戏，我们不玩爆破了，那种，太肤浅！”

　　“我们要，拍内心戏！”

　　“镜头，就从这里开始！一个，被昔日荣光，抛弃的，男人，回到了他，发迹的，游戏机中心！他想，找回过去，却发现，自己，连个，投币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然后！”马军，猛地，一挥手，差点打到，旁边一个，正在打机的，古惑仔，“你，站起来！走出这里！走到，你以前，最威风的，那条街上！走到，那些，曾经，对你，点头哈腰的，小弟面前！让他们，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条，废柴！”

　　陈浩南，低头，看着那个，写满了，疯狂字迹的，笔记本。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呢？”

　　“然后？”马军的眼睛，亮得，像两颗，一千瓦的，灯泡，“然后，就是，高潮！你在，所有人的，嘲笑声中，抬起头！告诉他们！我陈浩南，不是英雄！也不是狗熊！”

　　“我他妈的，是个演员！”

　　……

　　o记，总部。

　　白板，已经被擦干净了。

　　那份，引爆了舆论的，《东方日报》，被扔进了，垃圾桶。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刚刚，从一个，匿名的，快递包裹里，取出来的，文件。

　　一份，打印得，工工整整，比，上市公司的，年报，还要，漂亮的，资金流水。

　　“神话电影有限公司”。

　　每一笔，资金的，注入，都清晰明了。

　　五十万，天使轮。

　　五十万，危险动作津贴。

　　来源，全部指向，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离岸基金。

　　干净得，像用，漂白水，洗过。

　　黄志诚，看着这份，完美的，流水报告，感觉，自己，不是在查案。

　　是在，欣赏，一件，金融犯罪的，艺术品。

　　“头儿，查过了。”一个年轻警员，脸色，有些，发白，“这家基金，背后，是几十家，互相持股的，壳公司，像个，迷宫一样。我们的人，查了半天，最后，查回到，我们警方的，养老基金，都他妈的，是它的，小股东之一。”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黑社会，所有的，认知。

　　这不是，古惑仔。

　　这是，资本。

　　是那种，能让，一座城市，经济崩溃的，资本。

　　“他妈的……”黄志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匿名，送来这份，东西。

　　这不是挑衅。

　　这是，在划定，楚河汉界。

　　是在，用一种，最文明，也是最，野蛮的，方式，告诉他：

　　“警察先生。”

　　“这条线，你过界了。”

　　“游戏，不是，为你，准备的。”

　　……

　　旺角，废弃仓库。

　　几十具，被开膛破肚的，猪，倒挂在，铁钩上。

　　血，还在，往下滴。

　　“哒。哒。哒。”

　　靓坤，把那份《东方日报》，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碾。

　　“看到了吗？”他对着，那十几个，正在，给AK弹匣，压子弹的，亡命徒，冷笑道，“这就是，跟错老大的，下场。”

　　“风光的时候，你是，铜锣湾的，神。”

　　“落魄的时候，你连，一条狗，都不如。”

　　“蒋天生，会保他吗？不会。他只会，觉得，丢人。”

　　他一脚，踢飞，报纸，拿起一支，刚刚，擦拭干净的，AK47。

　　“这个世界，没有神。”

　　他拉开枪栓，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一头，最肥的，猪。

　　“只有，枪。”

　　“砰！砰！砰！砰！砰！”

　　一梭子弹，瞬间，将那头，几百斤的，肥猪，打成了，一团，烂肉。

　　血雾，和硝烟，弥漫开来。

　　靓坤，扔掉，滚烫的，步枪，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感。

　　“我不管，买报纸的，是谁。”

　　“我只知道，他，跟我们，是朋友。”

　　他看着，那些，被血腥味，刺激到，双眼通红的，手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戏，已经，开场了。”

　　“现在，轮到我们，上台。”

　　“把洪兴，也打成，这副，猪样。”

　　……

　　天穹安保，顶层办公室。

　　杨天，关掉了，光屏上的，三个，窗口。

　　一个，是迷茫的，英雄。

　　一个，是绝望的，警察。

　　一个，是疯狂的，野兽。

　　演员，观众，道具……都已经，在他的，剧场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叮。”

　　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界面，再次，浮现。

　　【隐藏任务链：“过气英雄的第二春”】

　　【第一环：信任的建立。】

　　【当前进度：99%】

　　【系统提示：当一个人，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那个，递给他，一份新剧本的，疯子，就成了，他唯一的，救世主。】

　　杨天，笑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

　　是陈浩南的声音，沙哑，疲惫。

　　“陈先生，你好。”杨天的声音，温和，有礼，像一个，彬彬有礼的，投资人，“我是，‘神话电影’的，投资方。”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杨天，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巨大的，城市，“我也知道，马导演的，创作方式，可能，有些……特别。”

　　“但，我希望你明白。”

　　“我们，不是在拍电影。”

　　杨天，看着远处，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嘴角的弧度，像一个，收网的，渔夫。

　　“我们，是在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把所有，看不起你的人，都踩在脚下，然后，拿回，属于你的，一切的，机会。”

　　“剧本，就在你手里。”

　　“怎么演，”杨天顿了顿，声音，充满了，一种，魔鬼般的，诱惑，“你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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