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笨拙的谢礼

　　林晚脑子里那串冰冷的电子音尚未完全消散，一个全新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弹窗就在她眼前强制展开了。

　　【警告：检测到核心羁绊对象产生超规格守护行为！】

　　【羁绊值产生剧烈波动！正在重新计算……】

　　【触发特殊奖励任务！】

　　【任务名称：冰山融化计划】

　　【任务描述：请宿主为核心羁绊对象“顾清寒”准备一份“最温暖”的谢礼，并亲自送到她手上，对她说出核心台词——“这个冬天，有我陪你呀！”】

　　【任务奖励：解锁顾清寒隐藏信息条目——“最想要的礼物”】

　　【失败惩罚：你的手机通讯录（备注版）将以彩信形式群发给你所有联系人。】

　　林晚呆滞地看着那行血红的失败惩罚。

　　她的灵魂仿佛正在被一寸寸地抽出天灵盖。

　　她颤抖着手，几乎是痉挛般地点开了自己的手机通讯录。

　　“大魔王”。

　　“周扒皮”。

　　“傲娇女王猫”。

　　“天然呆老妈”。

　　“话费小偷（柳菲菲）”。

　　……

　　一排排看下来，全是她背地里才敢起的虎狼之词。

　　这要是群发出去了……

　　林晚眼前一黑，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那不是社死。

　　那是直接进入全球巡回葬礼流程，骨灰还得在风中劈个叉以谢天下。

　　“不——！”

　　林晚从沙发上垂死病中惊坐起，双眼赤红，写满了求生的欲望。

　　她要活下去！

　　可是，什么才算是“最温暖”的谢礼？

　　这三个字如同一个深奥的哲学命题，瞬间就把林晚本就不富裕的脑细胞给烧干了。

　　送围巾手套？太普通，万一大魔王嫌弃款式老土呢？

　　送吃的？她那种人会吃外面的东西吗？万一她对什么东西过敏，自己岂不是要背上谋杀未遂的罪名？

　　林晚抓着自己那头乱糟糟的黑茶色长发，在客厅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十几圈后，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电视上正在播放的一则家居广告上。

　　一个装修温馨的房间里，女主角正满脸幸福地抱着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笑得灿烂如花。

　　林晚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对啊！

　　毛绒玩具！

　　抱起来软乎乎，摸起来毛茸茸，这不就是物理意义上的“温暖”吗！

　　系统语言漏洞，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钻空子小天才！

　　她立刻行动，在网上搜索了全城最大的玩具旗舰店，戴上口罩帽子就直奔而去。

　　半小时后，她站在一个足有两人高的巨型棕熊玩偶面前，陷入了沉思。

　　小的温暖。

　　那大的……不就是超级加倍的温暖吗！

　　逻辑完美闭环！

　　于是，她豪气干云地刷了卡。

　　当周曼看到林晚吭哧吭哧地，使出吃奶的劲儿，试图把那只巨熊塞进保姆车时，她感觉自己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就断了。

　　“林晚！”

　　周曼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车顶，她指着那只熊，气得手都在抖。

　　“你管这玩意儿叫谢礼？！”

　　“你打算送给顾总这个？！”

　　“你是嫌她几百平的办公室太空旷，还是想让她开董事会的时候抱着这玩意儿啊！”

　　林晚正抱着熊头，大半个身子卡在车门里，只露出一双写满无辜的桃花眼，声音弱弱地从熊毛里传来。

　　“可、可是……系统说，要温暖……”

　　“我让你温暖！”周曼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冲破了天际，她真想立刻掏出手机，看看背后那张和林晚的丑照大头贴，让自己冷静一下。

　　但她做不到！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这玩意儿退了！”

　　“不能退……”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我、我一激动……把吊牌剪了……”

　　周曼：“……”

　　她深吸一口气，算了。

　　毁灭吧，赶紧的。

　　此时，这场金融风暴的另一端，却是截然不同的死寂。

　　虎鲨直播的母公司“星海互娱”顶层办公室里，陈岳最爱的沉水香早已散尽，只剩下雪茄燃尽后的焦臭和绝望。

　　他被迫交出了大部分实权，从一个运筹帷幄的棋手，彻底沦为了一个连牌桌都上不了的看客。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阴鸷和血丝。

　　他手里那串油光发亮的小叶紫檀，摸起来也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他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却又心服口服。

　　那种不计成本、如同天神下凡般的资本屠杀，根本不是商业竞争，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宣告。

　　“顾清寒……”

　　他喃喃自语，眼神死死地盯着远处那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顾氏集团大楼，声音里淬满了毒液。

　　“为了一个林晚，你竟然愿意动摇整个行业的根基……我倒要看看，你能护她到几时。”

　　而韩菲，在被请去“喝茶”之后元气大伤，她在圈内经营多年的“金牌推手”神话，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夹起了尾巴。

　　林晚最终还是成功地将那只熊运到了目的地。

　　当她拖着这只比她自己还大两圈的巨熊，出现在顾氏集团那金碧辉煌、冷得像冰窖的大厅时，时间仿佛静止了。

　　前台小姐姐那职业化的微笑僵在脸上。

　　门口站得笔直的保安大哥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对讲机。

　　所有路过的金领精英，都像看到了都市传说一般，纷纷驻足，投来混杂着震惊、好奇和“这人怕不是有病”的目光。

　　他们的视线在那个穿着普通卫衣，脸颊和耳根红得快要滴血的女孩，和她身后那只巨大到滑稽的棕熊之间来回扫视。

　　“这是在干嘛？行为艺术？”

　　“求婚？可对象呢？跟这头熊求婚？”

　　“看着有点眼熟……是不是那个……那个主播林晚？”

　　林晚在无数道目光的凌迟下，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原地分解成基本粒子了。

　　她掏出手机，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在大厅所有人的注目礼下，拨通了那个备注为“大魔王”的号码。

　　“顾、顾总……”

　　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我我……我到您公司楼下了……那个，给、给你带了……一点点……谢礼……”

　　顶层总裁办公室。

　　顾清寒正低头批阅文件，听到电话里那熟悉又紧张到结巴的声音，手里的派克钢笔，笔尖在纸上停顿了半秒。

　　她抬起头，视线落在面前分割成数十个小画面的监控屏幕上。

　　画面中央，正是集团大厅的实时影像。

　　那个娇小的女孩，被一个巨大的、不成比例的棕熊玩偶衬得更小一只。

　　她低着头打电话，整个人都快缩进熊的影子里，像一只被全世界围观而惊慌失措的兔子。

　　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

　　那画面，荒诞，滑稽。

　　又……有点可爱得莫名其妙。

　　顾清寒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但她放在桌下的左手，修长的指节却不受控制地收紧，按住了自己的额角。

　　太阳穴在一突一突地跳。

　　几分钟后。

　　陈曦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大厅，精准地走到了林晚面前。

　　“林小姐。”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

　　林晚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陈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公式化地传达指令：“顾总说，您的心意她领了。”

　　“但是这个……太大了，办公室放不下。”

　　林晚心里一沉，完了，要被退货了，任务要失败了，全球巡回葬礼要开始了。

　　然而，陈曦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直接大脑宕机。

　　“顾总让您直接送到她家去。”

　　陈曦说着，从口袋里递过来一张硬质卡片。

　　卡片上是手写的一行地址，字迹锋利，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

　　“御景湾1#楼32层。”

　　林晚接过那张地址卡，指尖冰凉。

　　她看着上面熟悉的地址，感觉自己不是接了个地址，是接了个即将引爆的炸弹。

　　去……去她家？

　　去那个自己只在系统惩罚预览里去过的，大魔王的老巢？

　　与此同时，某个塞满了服务器和显示器的阴暗房间里。

　　周渺，那个乱糟糟银灰色头发的少女，正死死盯着屏幕。

　　她面前的主屏幕上，那个神秘的“我们”，再次发来了信息。

　　没有情绪，只有一行冰冷的指令。

　　“目标个体：顾清寒。”

　　“任务：分析该个体的情感模型，确认其对‘林晚’的保护阈值。”

　　周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双总是没什么精神的眼睛里，第一次闪烁起一种名为“棋逢对手”的兴奋光芒。

　　林晚对此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自己此刻正抱着一只巨大的熊，站在顾清寒家那扇厚重的、仿佛能隔绝一切的门前。

　　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着独属于顾清寒的那种清冷香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冰冷的任务台词在脑内循环播放。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这辈子的所有勇气，抬起了那只因为拖着熊而酸软无力的手。

　　然后，按响了门铃。

　　叮咚——

　　她不知道，她送出的不只是一份笨拙到可笑的谢礼。

　　更是一把钥匙。

　　一把即将打开那座冰山最深处、最柔软、也最不为人知的秘密的钥匙。

　　而暗处，更高级的猎手，已经悄然将目光从棋盘上的棋子，转向了那个坐在棋盘之后，最强大的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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