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如今后勤处的差事可不好干。

　　工人们的需要一天比一天多，可物资供应却始终不温不火，有时候还会短缺甚至断供。

　　工人们不会从大环境上找原因，只会觉得是后勤处的人办事不力。

　　林建国冲到后勤处的事，大家也不会深究背后缘由，

　　下意识都会认为是治安科受了后勤处的不公对待，惹得科长林建国发怒，才上门讨个说法。

　　李新年在办公室里，盯着空荡荡的门框，脸色铁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来到轧钢厂吃的第一个瘪，竟是栽在这么个年轻人手里。

　　这回，他算是颜面扫地。

　　常年混迹机关的李新年明白，今后后勤处的工作不会轻松了。

　　本以为自己能趁着几位后勤处领导被处理的势头大展拳脚，

　　这股风就这样被压了下去。

　　“全是一群老狐狸。”

　　李新年不信林建国上门 ** 是他自己的主意。

　　他觉得这么个年轻人，不可能有如此深谋远虑，

　　背后肯定是张兵、杨爱国他们在出谋划策。

　　林建国不过是一颗冲锋陷阵的棋子罢了。

　　“一群老狐狸，再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

　　李新年又暗暗骂了一句。

　　“好好的开局啊。”

　　想到大好形势就这样被破坏，他气得肝疼。

　　＊ ＊ ＊

　　离开后勤处，林建国是和张兵一起走的。

　　毕竟林建国是张兵的手下，领导带走犯错的兵，也是情理之中。

　　“你真是属猴的，猴精猴精的。”

　　张兵笑骂一句，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林建国只是笑，不说话。

　　他有意要塑造一个莽撞、脾气冲的年轻人形象。

　　如果只是治安组组长，他或许愿意做个安静的人。

　　但现在他是治安科副科长，虽然级别不高，但也是管着一片事的。

　　轧钢厂就两支武装力量，一是原来的保卫科改成的内务科，另一支就是他管的治安科。

　　再装得人畜无害，真会被人当成软柿子，随便拿捏。

　　“不过，干得漂亮。”

　　“就是以后还得注意工作方式。

　　别真成了炸毛的刺猬，一时威风，将来要是失势，踩你的人可不会少。”

　　张兵察觉到林建国的意图，便劝了他几句。

　　“叔，我本没打算跟李新年过不去，这次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您想，我刚上任，总得有点动作——咱们厂办治安科虽然隶属厂里，但到底是带枪的队伍。

　　古时候起兵，还要杀牛祭旗、见血立威呢。

　　这回他算是赶上了。”

　　李新年也是不凑巧，林建国刚有这念头，他就自己送上门来。

　　张兵笑了笑，摇摇头。

　　“你一向有主意。

　　不过这次时机确实不错。”

　　“李新年刚调来，仗着有背景，在厂领导会上就想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还打算安排几个亲信进来，提名了几个外面的人。”

　　“老杨很不高兴，其他领导也有意见。

　　厂里位置本来就紧张，他还想全占，想得太美了。”

　　张兵又向林建国透露了一些厂领导之间的内情。

　　林建国之前并不清楚这些，但听张兵一说，倒也理解其中缘由。

　　“你做得对。

　　一个脾气这么爆的领导，估计那几个岗位的安排会少很多阻力——毕竟谁也不愿意在动不动就动手的领导手下干活。”

　　“这儿又不是部队，越凶越受欢迎。”

　　“行了，我到办公室了，你先回去吧。

　　尽快把你治安科的人员配齐，你提的申请我这边没问题，老杨那儿也只是走个流程，可以让他们先来报到。”

　　张兵示意林建国可以离开，并告诉他人员申请的批复基本没问题了。

　　回到治安科这边，

　　“科长，您今天真威风！我看那新来的后勤处长吓得腿都软了，跟只鹌鹑似的。”

　　刘佳凑上来就是一通夸奖。

　　“行了，别给我灌 ** 汤了。

　　趁着他们现在服软，赶紧把该申请的物资都报上去，不管眼下用不用得上，先申请下来再说，以后说不定就有用了。”

　　林建国提醒刘佳，要借这个机会多申请一些平时难批的东西。

　　杨爱国说得没错，治安科刚成立，家底不如内务科厚实，得趁现在能多要就多要。

　　“好的科长，我这就去办。

　　对了，您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特别想要？”

　　林建国想了想，说：“可以试试看后勤处有没有三轮摩托，哪怕是坏的也行。”

　　林建国回忆起之前帮阎解成处理事情时骑的那辆三轮摩托车。

　　食堂后厨里，何雨柱一边颠勺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林建国在后勤处闹出的动静，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对食堂工人们绘声绘色地描述。

　　“你们是不晓得，我那个兄弟一脚就把那么大的一扇门踢飞出去几十米远。”

　　“要不是新来的李处长运气好，可能早就没命了，至少也得落个重伤。”

　　有人问何雨柱：“何师傅，你跟林科长关系真那么铁？食堂可是归后勤处管的，你说新来的主任会不会给你穿小鞋？”

　　何雨柱一愣，心里也犯嘀咕。

　　听说新来的后勤主任心眼不大，万一真被记恨上，那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

　　毕竟结了婚，有了家，何雨柱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么冲动。

　　于莉也在后厨帮忙，平时他说话得罪人，她都会帮忙打圆场，事后也常替他道歉。

　　如今何雨柱和食堂里的同事处得都不错，不只马华一个，跟大家关系都挺好。

　　不过他嘴上依旧硬气：“他敢？我三代贫农，难不成还能把我开除？不是我吹，离开轧钢厂，我有的是地方去。

　　丰泽楼知道吧？那可是我学手艺的地方，他们经理找了我好几次，就盼着我去掌勺呢。”

　　何雨柱在这头说得起劲，却没留意后厨门外站着李新年和食堂主任胡大年。

　　李新年脸上没什么表情，胡大年却脸色难看。

　　何雨柱平时就不服管，现在新主任来视察，他还在这添乱。

　　李新年似笑非笑地问：“这位同志是谁？挺会带动气氛的嘛。”

　　他心里暗想：我动不了林建国，难道还治不了一个厨子？

　　胡大年心里发愁，这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既觉得自己倒霉，也恼何雨柱嘴上没个把门的，惹出这种麻烦。

　　他只好介绍：“这是咱们后厨的大师傅何雨柱，谭家菜的传人，大家都叫他傻柱。

　　主任，您别看他年轻，手艺是真好。”

　　胡大年虽然对何雨柱有意见，但也清楚后厨离不了他。

　　有何雨柱坐镇，无论是大锅饭还是小灶，人人都夸好吃，他这个食堂主任脸上也有光。

　　这也是为何何雨柱不招人待见，胡大年却一直愿意包容他的缘故。

　　胡大年并非为何雨柱开脱，只是希望李新年不要因此迁怒于整个食堂后厨。

　　李新年原本还盘算着怎么收拾何雨柱，但听胡大年提起他是谭家菜的传人，心里顿时起了念头。

　　李新年爱好不少，其中“吃”

　　绝对能排进前两位。

　　一听见“谭家菜”

　　三个字，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谭家菜的名声，李新年早有耳闻。

　　早年曾随岳父一家有幸尝过一次，那滋味一直让他念念不忘。

　　他本以为，想再吃上谭家菜，得等到自己的职位追上岳父才有机会。

　　谁想到，这轧钢厂里还真是卧虎藏龙，食堂后厨竟藏着一位谭家菜的传人。

　　“谭家菜的传人？有真本事的人有点脾气也正常。

　　不过到底是真是假，还得试试才知道。”

　　李新年意味深长地对胡大年说道。

　　胡大年本想直接说何雨柱的手艺连杨厂长都认可，但见李新年的表情，他立刻会意，接话道：“我马上准备食材，让何雨柱好好准备，明天做几道他最拿手的谭家菜，请李处长亲自品鉴品鉴。”

　　李新年对胡大年的识趣很是满意。

　　“嗯，好好干。

　　采购科那边，说不定会空出个副科长的位置。”

　　李新年给胡大年画了张饼。

　　虽然采购科副科长和食堂主任级别相同，但采购科在厂里算是“正规军”

　　食堂这边却像“杂牌兵”

　　胡大年确实心动了。

　　他一直希望在退休前能调去采购科。

　　不过，若不是之前林建国去李新年办公室闹过一场，胡大年或许会把这话当成圣旨。

　　而现在，他不得不掂量掂量李新年是否真能兑现承诺。

　　他可不是刚进厂的毛头小子，别人随口一句许诺，他就跟着走。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把工作做好。”

　　胡大年机灵地回了一句万金油式的表态。

　　李新年有些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

　　林建国闹过办公室的影响已经显现，如今他说话的分量，已大不如前。

　　……

　　李新年心头不痛快，却不知此时轧钢厂里有人正因这事看到了希望。

　　刘海中自然也听说了林建国的事。

　　他大为震惊——林建国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和上级对着干。

　　那可是处级干部，比他这个科级至少高出一级。

　　刘海中实在想不通林建国为何如此胆大妄为，但他心中却暗自欢喜。

　　他早已在等待林建国犯错的时机，只因对方多次令他在众人面前难堪。

　　刘海中不是没考虑过向林建国示弱，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况且，他并不认为林建国有能力助他升任干部，于是这事便一直耽搁下来。

　　此刻，他终于看到了希望，找到了能与林建国抗衡的底气。

　　刘海中开始盘算着如何与新上任的李主任攀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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