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醒来的噩梦

　　【清晨的苏醒：崩溃的边缘】

　　凌晨五点三十分，首尔安全屋的客厅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寂静中。

　　窗外天际线泛起一丝鱼肚白，城市尚未完全苏醒。

　　沙发上，LiLy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焦距涣散，仿佛从一个极其漫长的噩梦中挣扎出来。

　　随即，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下意识地想要坐起，却因为药物的后遗症和长时间的固定姿势而一阵眩晕，又重重地跌回沙发里。

　　她急促地呼吸着，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那里有一圈不太明显、但触碰时能感到隐隐作痛的淤青指痕。

　　“水……给我水……”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被砂纸磨过。

　　一直守在一旁单人沙发上的林莫，无声地递过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温水。

　　他的动作平稳，没有多余的情绪。

　　LiLy几乎是抢过水杯，贪婪地大口灌下。

　　清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稍缓解了灼痛感，也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看清递水的人是谁。

　　她的目光凝固在林莫脸上，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水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那张平日里总是妆容精致、神采飞扬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惊讶于自己身处何地、为何是林莫在场；

　　恐惧于对昨夜遭遇的后怕和眼前处境的不确定性；

　　懊悔于自己的轻信与贪婪引来了灾祸；

　　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种种情绪交织。

　　最终化为一种彻底的、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般的蔫巴。

　　往日那个巧笑倩兮、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的精灵般的女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脆弱、惊恐、狼狈不堪的LiLy。

　　【无声的观察与决堤的泪水】

　　华姐坐在对面的另一张沙发上，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LiLy，目光平静而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

　　她没有像寻常人那样急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样？”

　　这种沉默本身，就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压力场。

　　LiLy喝完水，将空杯子放在茶几上。

　　双手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她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原本妩媚的眼睛此刻红肿不堪，泪水决堤般涌出。

　　“王八蛋！都是王八蛋！呜呜呜……”

　　她一边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一边用拳头狠狠捶打着沙发垫子。

　　嘴里反复咒骂着这句苍白却充满恨意的话。

　　药物残留的影响和极度的情绪波动，让她彻底失控了。

　　林莫默默地递过去一盒纸巾。

　　LiLy看也不看，一把抓过好几张，胡乱地在脸上擦拭着。

　　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精致的发型早已散乱不堪。

　　华姐依旧没有说话，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她冷静地观察着LiLy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次呼吸的频率、眼中泪水的真实程度。

　　她在判断，判断这场崩溃是表演，还是劫后余生最真实的反应。

　　几秒钟后，华姐眼底最后一丝疑虑消散了——这不是伪装，是真实到极点的恐惧、委屈和后怕。

　　这正是她想要确认的。

　　【试探性的依赖与华姐的破冰】

　　哭着哭着，LiLy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不再捶打沙发，而是突然转向身边的林莫，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

　　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更加大声地痛哭起来，身体因剧烈的抽泣而不断起伏。

　　林莫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举起双手，目光略带无奈和询问地看向对面的华姐。

　　这种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显然超出了他预设的应对方案。

　　华姐看着这一幕，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她终于不再保持沉默，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既没有安慰的温柔，也没有质问的严厉。

　　反而像是一家之主对闹脾气的小辈那种带着些许不耐却又暗含关怀的打断：

　　“行了，行了，也哭得差不多了。

　　现在这里没外人，都是自己人。”

　　这句话看似平淡，却蕴含着多重意味：

　　既肯定了LiLy“自己人”的身份，给予了她最基本的安全感；

　　又用“差不多了”暗示她适可而止，该谈正事了；

　　更重要的是，这种“自家姐妹”般略带嫌弃的口吻。

　　反而比任何温言安慰都更能打破LiLy的心理防线，让她从失控的情绪中拉回现实。

　　果然，LiLy的哭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伏在林莫胸口的身子僵了几秒，然后慢慢地、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

　　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低着头，默默地坐回到了华姐对面的沙发上，姿态顺从得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华姐这招“以冷制热”，效果出奇的好。

　　【噩梦的叙述：从甜蜜陷阱到致命囚笼】

　　华姐没有催促，只是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

　　LiLy双手捧着温热的水杯，汲取着一点点暖意。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声音依旧沙哑，但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华姐……我……我们到首尔后，我……我就联系了那个李室长……”

　　她不敢看华姐的眼睛，低着头叙述。

　　“开始他说手头有急事，晚点再约我。我就在酒店待了一整天，心里还挺失落。

　　到了晚上，他突然来电话，说有个重要应酬，都是韩国和印尼那边的生意伙伴。

　　让我一起去，帮忙活跃下气氛，说不定有合作机会……我，我就去了……”

　　她描述那场饭局：“在场的有三个韩国人，还有一个印尼人，我都不认识。

　　李室长介绍得很含糊。席间喝了很多红酒，李室长和他那些朋友不停地劝酒……

　　我酒量本来还可以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头特别晕，特别痛，从来没那样过……

　　后来就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是李室长扶我走的……”

　　她的脸上露出屈辱和痛苦的表情：

　　“等我再有点意识的时候……已经……

　　已经和他在酒店的大床上了……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事后，他说我头疼就在酒店休息，他有点急事要处理，晚点或者第二天早上来接我。

　　我当时脑子还是昏沉的，就答应了。”

　　“第二天，他倒是回来了，可是脸色难看极了。”

　　LiLy的声音带上了恐惧，“他一进门就质问我，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我说怎么可能？他冷笑着说，不说实话是吧？

　　我一直对你不错，想着哄着你，还有大单生意照顾你，你却把我告诉你的事当情报给出卖了？”

　　“我完全懵了，我说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他突然就扑过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LiLy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身体瑟缩了一下。

　　“他骂我‘骚货’，说不给我点颜色看看，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当时差点喘不上气，以为自己要死了……”

　　“就在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LiLy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

　　“他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变了一下，松开我，走到里间去接电话。

　　用的是英语，叽里咕咕说了很久，声音压得很低。

　　但我隐约听到了几个词……‘陈景明’、‘华氏’、‘画’、‘麻烦’……”

　　“他接完电话出来，脸色更吓人了，眼神像要杀人。

　　他冲过来就给了我几个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响。”

　　LiLy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揪着我的头发吼：

　　‘说！你和陈景明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是不是和华雪菲是一伙的？给我下套是不是？！’”

　　“我……我吓坏了，只知道哭，反复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他就叫来了几个人，把我绑了起来，用胶带封住嘴。

　　蒙上眼睛，带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LiLy说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瘫软在沙发里，低声啜泣着。

　　华姐和林莫交换了一个眼神。

　　LiLy的叙述，虽然混乱且充满个人情绪，但其中的关键信息——

　　李室长的翻脸、电话内容涉及陈景明和华氏、以及对方对“画”的关注——

　　都与他们之前的推测和陈星监控到的情况完全吻合。

　　更重要的是，LiLy在无意识中，指认了陈景明与李室长之间的直接联系。

　　并且暗示陈景明对“画”和华氏团队的存在了如指掌！

　　这无疑证实了背后确实存在一个针对他们的、有组织的阴谋网络。

　　华姐心中雪亮：

　　LiLy的这场噩梦，虽然凶险，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关键一击。

　　现在，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要开始逆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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