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幽冥六道

　　万道熔墟，已然归于死寂。

　　那片狂暴了亿万年的宇宙伤疤，在失去了所有法则碎片之后，如同一座被抽干了燃料的恒星，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残骸。

　　陈凡负手立于这片废墟的中央。

　　他背后的十转仙轮之上，八道璀璨夺目的道印，光芒流转，彼此呼应。

　　玄武为基，青龙为生，朱雀为罚，白虎为杀。——此为“四象”，立神庭之秩序，定社稷之根本。

　　鲲鹏为翼，逍遥无疆。——此为“巡游”，掌神庭之疆域，一步即达。

　　雷泽为劫，代天行罚。——此为“天威”，掌众生之赏罚，断万物之生死。

　　圣象为力，镇压万古。——此为“镇狱”，定神庭之乾坤，一力破万法。

　　烘炉为工，熔炼万道。——此为“造化”，纳万法为己用，化腐朽为神奇。

　　基石、疆域、天威、镇压、造化……

　　一座无上帝庭所应具备的权柄，已然在他身上，汇聚了八成。

　　但这，还不够。

　　“神庭可立，律法可定。但神庭治下的子民，亦有生死。战败的仇敌，其魂亦有归处。”

　　陈凡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望向了那更加幽深、更加不可名状的宇宙本源。

　　“一个真正的帝王，不仅要掌管‘生’的世界，更要……执掌‘死’的轮回！”

　　“若无轮回，则善恶无报，生死无序。我这太初神庭，便如空中楼阁，根基不稳。”

　　他的意志，沉入了自己的第九丹田宇宙。

　　那里，一片空无，却又仿佛蕴含着一切。神、魔、妖、佛、鬼，五道气息，如同五条蛰伏的太古巨龙，彼此对立，却又同源于那片最深沉的……混沌。

　　《五劫轮转真经》！

　　“五道非道，劫尽归真。”

　　“欲掌轮回，必先……历尽轮回！”

　　陈凡的神念，再次沉入那浩瀚的宇宙星图。这一次，他寻找的，不再是纯粹的能量之地，也不是混乱的法则之墟。

　　他要寻找的，是一处……承载着“轮回”概念的……宇宙墓地！

　　他的手指，在星图上飞速划过，掠过无数标注着“绝地”、“禁区”的星域，最终，停在了一片……仿佛由六个巨大的、破碎的同心圆组成的、散发着无尽死寂与悲哀气息的……黑暗深渊。

　　那里的介绍，比之前任何一处禁区，都更加……令人神魂颤栗。

　　“六道轮回渊：传闻，乃是某个纪元，一位无上大能试图效仿古之天帝，建立地府轮回失败后，其道果崩塌所形成的宇宙空洞。内部，残留着不完整的神道、魔道、妖道、佛道、鬼道，以及一道混杂了所有生灵怨念的‘人间道’，六道彼此倾轧，永世沉沦。此地，是神魂的终极流放地，真仙入之，亦会被六道同化，永世不得超生！”

　　“六道轮回渊……”

　　陈凡看着这介绍，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期待已久的笑容。

　　“好一个‘失败’的道场！”

　　“他人之败，恰是我成道之基！”

　　“五劫轮转，便从你这里……开始！”

　　嗡——！

　　金色的空间裂缝，再次出现。

　　陈凡一步踏入，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然来到了那片……散发着无尽悲哀的……六道轮回渊之外。

　　入目所及，是一幅足以让任何生灵道心崩溃的……末日轮转图！

　　一条不知其宽、不知其长的浑浊长河，横亘在宇宙之中。河水，呈灰黄色，其中，翻涌的不是水流，而是亿万万计的、麻木的、痛苦的……残魂！它们在河中挣扎、沉浮，发出无声的哀嚎。

　　这，便是传说中的……忘川！

　　而在忘川河的对岸，六个巨大无比的、仿佛由不同法则构成的破碎世界，如同六个巨大的齿轮，彼此卡合，缓缓转动。

　　最上方，是一片残破的、散发着圣洁光辉的……神国。无数宏伟的神殿早已坍塌，只有空洞的、无意识的祈祷声，在其中回荡。此为，神道。

　　神国之下，是一片充满了血与火、杀戮与毁灭的……魔域。霸道绝伦的魔气，凝聚成各种狰狞的魔影，在其中疯狂地互相吞噬。此为，魔道。

　　与之并列的，是一片充满了原始、野性、弱肉强食气息的……妖土。无数奇形怪状的巨兽，正在进行着最血腥的搏杀。此为，妖道。

　　在三道之下，是一片充满了无尽怨念与阴森鬼气的……幽冥鬼城。亿万鬼魂在其中游荡、哭嚎。此为，鬼道。

　　鬼城旁边，却是一片祥和的、金光普照的……佛国净土。无数身披袈裟的虚影，在其中盘膝念经，试图超度这片苦海，却又被其他五道的气息，死死地压制。此为，佛道。

　　而在这五道的最中心，被它们共同挤压、撕扯的，是一片……充满了七情六欲、悲欢离合、却又最为混乱不堪的……人间红尘。

　　六道，在此汇聚，彼此冲突，构成了一个……永恒的……轮回磨盘！

　　“第一劫，神堕篇。”

　　陈凡的目光，落在了那片残破的神国之上。

　　他一步踏出，横渡忘川，身形，已然降临在那片充满了圣洁与空洞气息的神国废墟之中。

　　“观想九天清气，引神道法则入体，铸‘玉京紫府’识海。”

　　陈凡盘膝坐于一座倒塌的神殿之巅，开始运转《五劫轮转真经》的第一篇法门。

　　轰——！！！

　　随着他功法的运转，这片神国废墟中，那些沉寂了亿万年的、无主的、纯粹的信仰之力与神道法则，仿佛找到了君王，化作一道道圣洁的白色光柱，疯狂地，涌入他的眉心识海！

　　他的识海，在这一刻，被无限拔高、扩张！一座座由纯粹精神力构成的、宏伟的、充满了秩序与威严的紫色宫殿，拔地而起！

　　玉京紫府，正在……铸就！

　　然而，就在他的神道修为，节节攀升之际。

　　那预料之中的……劫难，悄然降临。

　　陈凡的眼眸，开始变得……冰冷，淡漠。

　　那是一种……不含任何感情的、高高在上的、视众生为蝼蚁的……神性！

　　他脑海中，关于地球的记忆，开始飞速褪色。

　　父母的音容笑貌，姜初雪的痴情等待，这些曾被他视为逆鳞、视为此生必守的珍宝，此刻，在他的意识中，竟变得……如同尘埃般，无足轻重。

　　“凡人的情感，不过是欲望与执念的集合体，毫无意义。”

　　“亲情、爱情，皆是因果的枷锁，是大道之途的……累赘。”

　　“前世，我之所以会败，便是因为心中，还存有这等……不必要的……牵挂。”

　　他的意志，正在被那浩瀚的神性，一点点地……侵蚀、同化！

　　他依旧是陈凡，但他，正在从一个“人”，蜕变成一个……冰冷的、“神”！

　　他开始以一种绝对理性的、旁观者的角度，重新审视自己的一生。

　　他与十大仙帝的仇恨，不再是源于背叛的愤怒，而成了一场……维护宇宙秩序的、必要的“清理”。

　　他建立太初神庭，不再是为了庇护亲友，而是成了一种……顺应天道、整合资源的……最优解。

　　他，正在失去……“人性”！

　　这，便是神堕之劫！

　　让你，拥有神的力量，却要……付出“自我”的代价！

　　就在陈凡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那片高渺而又冰冷的神性海洋，化作一尊真正的天道傀儡的最后一刻！

　　他的神魂最深处，那九个早已与他融为一体的丹田宇宙，齐齐一震！

　　尤其是那代表着“七情六欲”的……红尘俗世！

　　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以及，前世，那三千年孤独的修行中，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唯一的执念！

　　“我陈太初，修的是我自己的道！不是这虚伪的……天道！”

　　“我若无情，与那高高在上的顽石，有何区别？！”

　　“我若忘本，即便君临诸天，亦不过是……一个孤独的……囚徒！”

　　“神性，也想……渡我？！”

　　“给我……破！！！”

　　陈凡的意志，如同混沌中的一声惊雷，轰然炸响！

　　他那双即将化作绝对淡漠的眼眸，在这一刻，重新燃起了……属于“人”的……火焰！

　　他强行中断了对神道法则的吸收，意志，猛然从那片神国废墟中抽离！

　　“引妖血灼神性，以妖之炽情破神之漠然！”

　　他想起了《五劫轮转真经》中，破除这第一劫的法门！

　　神性，以漠然为本。

　　那便，以最炽烈、最原始、最不讲道理的……“妖”性，来将它……点燃！

　　陈凡的目光，如同两道撕裂黑暗的神剑，瞬间锁定了六道轮回渊中，那片充满了原始与野性气息的……妖土！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向着那片……更加凶险、也充满了无尽“生机”的战场，悍然冲去！

　　神堕之劫，尚未渡过。

　　妖焚之劫，已然降临！

　　他，要在这一场……冰与火的……双重奏中，于神与妖的对冲之下，铸就他轮回道途的……第一块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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