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北上觅玄冥

　　那片曾是朱雀神陵的灰烬平原，在陈凡离去之后，彻底归于了宁静。

　　他没有回头。

　　那株由他亲手点化，扎根于万古死寂之中，汲取着“毁灭”与“新生”之力而诞生的，世间第一株“涅盘仙草”，自有其缘法。或许亿万载之后，它会成长为一株新的不死神药，威震诸天；又或许，在下一次天地大劫中，便会重归于尘土。

　　那，都已与他无关。

　　他的道，是前行，是登临，是踏遍这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将那十方洞天，尽数化为己身“太初”大道的一部分。

　　一步踏出，身形便已横跨了不知多少万里的山河。

　　陈凡并未急着赶路，而是寻了一处混沌之气浓郁的峡谷，再次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了自己的体内世界。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去领悟，那刚刚铸就的三道不朽金性，所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混沌内景之中，那片由十方洞天所组成的“神国”，已然与之前，大不相同。

　　青龙洞天，位于东方，其内世界树参天，太初青龙盘踞其上，每一次呼吸，都让整方世界，焕发出无尽的生机与造化。

　　白虎洞天，位于西方，其内神山如剑，刑罚白虎匍匐山巅，每一次心跳，都让整方世界，充斥着一股肃杀、威严，赏善罚恶的“天之刑罚”秩序。

　　朱雀洞天，位于南方，其内梧桐神木滴翠，涅盘朱雀栖于枝头，每一次展翅，那赤金色的涅盘神火，便会将世界边缘诞生的，那一丝丝“衰败”与“死寂”之气，尽数焚烧、净化，转化为最为纯粹的，生命本源。

　　一生，一杀，一轮回。

　　这三方已然铸就不朽金性的洞天世界，不再是各自为政，而是……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完美的“三才”循环！

　　青龙洞天的创生之力，为朱雀洞天的涅盘，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薪柴”。

　　朱雀洞天的涅盘神火，其净化万物的特性，又为白虎洞天的“刑罚秩序”，扫清了一切污秽与杂念，使其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公正。

　　而白虎洞天的“天之刑罚”，其斩断一切混乱，维系绝对秩序的威严，又反过来，为青龙洞天的“造化”，提供了一个，最为稳固，也最为安全的，演化环境。

　　轰隆隆！

　　随着陈凡心念的催动，当这三方洞天，以“三才阵”的玄奥轨迹，同时运转之时，一股……远比单一不朽金性要宏大、要圆融、要高级了千百倍的，全新的“世界之力”，自他的体内，缓缓地，孕育而生！

　　这股力量，尚在萌芽，却已然让他那刚刚迈入金仙之境的道基，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前所未有的深厚。仿佛他的存在，已然不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个……正在缓缓苏醒的，初生的，微型宇宙！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四象若成，又该是何等光景？”

　　陈凡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期待。

　　他缓缓起身，目光，遥遥地，望向了这片玄黄大陆，那最为遥远，也最为神秘的，北方。

　　四象已得其三。

　　他知道，自己在这方玄黄秘境的旅途，还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站。

　　玄武！

　　那代表着“终结”、“归藏”、“永恒防御”与“无尽幽冥”的，四象之末。

　　一步踏出，身形便已自原地消失。

　　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十倍！那“三才循环”所产生的世界之力，加持于身，让他每一次穿梭虚空，都仿佛是在自己的内景世界中行走，圆融无碍，念动即至。

　　随着他不断地向北而行，周遭天地的景象，也再次，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那片曾被朱雀神陵燃尽万古的灰烬平原，渐渐消失在了身后。天地间，那股温润的玄黄之气，重新变得浓郁。

　　然而，这种“正常”，并未持续多久。

　　当他跨越了某一道无形的界限之后，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要将人的神魂都彻底冻结的，绝对的“静”，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天空，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化作了一种……仿佛万古不变的，深邃的，纯粹的“黑”。那黑，不是没有光，而是……仿佛连“光”这种概念，都被其，彻底吞噬、同化了。

　　大地，亦不再是半虚半实。而是变成了一种……坚硬、光滑，如同最顶级的黑曜石般，不反射任何光芒的，黑色晶体。

　　空气中，不再有任何的玄黄之气，也没有任何的能量波动。整片天地，都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时间都为之静止的，绝对的“零度”！

　　陈凡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面前，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广袤无垠的，黑色的“海洋”。

　　那海，没有波澜，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一丝涟漪。它就如同一面……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完美的黑色镜子，静静地，铺陈在天地之间，倒映着那片，同样死寂的，纯黑色的天穹。

　　“玄冥寂灭海。”

　　一个古老的名词，自陈凡那浩如烟海的记忆中，浮现而出。

　　这，并非是水。

　　而是……由最为纯粹的，“寂灭归藏”的先天法则，所凝聚而成的，液态的“道”！

　　此海，不伤肉身，不灭神魂。

　　它唯一的特性，便是——吞噬！归藏！

　　任何物质，任何能量，任何法则，任何生命，一旦落入其中，都会被其，缓缓地，分解、消融，最终，化作最为原始的粒子，重归于这片，代表着“终结”与“虚无”的，寂灭之海。

　　陈凡看着眼前这片，代表着宇宙终极“熵寂”的恐怖绝地，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心念一动，一缕，由他“太初·创生”道韵所化的，青色仙光，自他指尖飞出，向着那黑色的海面，缓缓落去。

　　嗤……

　　没有一丝波澜。

　　那足以让枯木逢春，白骨生肌的创生仙光，在接触到海面的刹那，便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陈凡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又催动了“太初·杀伐”道韵，一道足以斩断因果的暗金色剑气，向着那海面，一斩而下！

　　依旧是，无声无息。

　　那霸道绝伦的剑气，在那片平静得令人发指的黑色海面面前，竟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其，彻底吞噬、同化。

　　“有意思。”

　　陈凡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终于明白，此地，为何是四象的最后一站。

　　因为，此地的考验，并非是“对抗”，也非是“征服”。

　　而是……“理解”与“融入”。

　　这片玄冥寂灭海，便是那尊陨落的“玄武始祖”，为后来者，所设下的，最为温和，却也最为……残酷的，终极考验。

　　你若不懂它的“道”，你，便永远，无法渡过。

　　陈凡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做任何无谓的尝试。

　　他缓步，走到了那黑色海洋的岸边，盘膝而坐，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他体内的，那方一直沉寂的，以《玄冥镇海诀》为根基的，玄武洞天，在这一刻，被他，彻底催动！

　　他没有去抗拒那股，无时无刻不在拉扯着他生命本源的吞噬之力。

　　他只是，将自己的心神，将自己的意志，将自己的存在，都缓缓地，沉入那片，绝对的“静”与“藏”的道韵之中。

　　他仿佛，化作了岸边的一块顽石。

　　一动不动，不思不想，不闻不见。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百年。

　　陈凡那古井无波的心湖之中，终于，升起了一丝，明悟。

　　“玄冥者，非死，乃藏也。”

　　“镇海者，非力，乃序也。”

　　“以无尽之收藏，方得永恒之防御。以绝对之静止，方成不动之秩序。”

　　嗡——

　　就在他悟通这一丝玄机的刹那。

　　那片万古不变的，平静的黑色海面，终于，起了第一丝，波澜。

　　一道……并非是由任何能量凝聚，而是由纯粹的“静止”与“秩序”所构成的，漆黑的，仿佛黑曜石铺就的……古老石桥，自他的脚下，缓缓地，向着那海洋的，最深处，延伸而去！

　　陈凡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踏上了那座，通往终点的桥。

　　然而，考验，才刚刚开始。

　　当他踏上石桥的刹那，一股……比先前强大了亿万倍的吞噬之力，自桥下的寂灭之海中，轰然爆发！疯狂地，拉扯着他的道基，他的神魂，他的生命烙印！

　　与此同时，桥的前方，一道道……模糊、扭曲，充满了无尽孤寂与绝望的虚影，缓缓浮现。

　　那，是自开天辟地以来，所有曾试图闯过此关，却最终失败，被这寂灭之海，彻底吞噬、同化的，金仙，乃至仙王级强者的，不甘残响！

　　他们没有攻击，只是用那空洞的，充满了永恒孤寂的眼神，“看”着陈凡，无声地，向他传递着，同一个信息——

　　“回头吧……”

　　“前方，是永恒的虚无……”

　　“与我等……一同……归于此地吧……”

　　那一道道虚影，每一个，都曾是威震一方的无上存在。他们的残响，所汇聚成的“孤寂”与“绝望”的意志，足以让任何金仙，都道心崩溃，主动地，跃入那桥下的，永恒寂灭之中。

　　陈凡看着他们，那张始终平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怜悯。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被困于仙界之巅，前路已断，后退无门的，那三千年的，永恒孤“寂”。

　　他看着这些，连“轮回”都无法进入，只能永世，被困于自己失败那一刻的，可悲的残响。

　　他缓缓摇头。

　　“尔等的道，止于此。”

　　“而我的道，没有尽头。”

　　他没有再看那些虚影一眼，只是迈开脚步，迎着那足以将仙王都化作虚无的恐怖吞噬之力，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那片黑色海洋的，最深处，走去。

　　终于，他走到了石桥的尽头。

　　在那里，他“看”到了，此行的，最终目标。

　　那并非是什么法宝，也并非是什么天材地宝。

　　那是一座……漂浮于这黑色海洋的中央，其背甲之上，仿佛承载着一整片宇宙星河的，巨大到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龟甲！

　　龟甲之上，盘绕着一条……同样巨大，通体覆盖着漆黑鳞片，双眸紧闭，仿佛陷入了永恒沉睡的……神蛇！

　　玄武！

　　这，便是那尊陨落的玄武始祖，所留下的，最后的，也是最完整的，不朽道躯！

　　而那第四道不朽金性的机缘，就烙印在，那龟甲之上，最中央的，那一道道，仿佛阐述着宇宙间，“防御”与“归藏”终极奥义的，先天道纹之中。

　　陈凡立于这尊，散发着万古苍凉气息的，伟岸道躯之前，久久，沉默不语。

　　他知道，想要获得这份机缘，他要面对的，将不再是考验。

　　而是……这尊即便是陨落了，其不朽的战斗本能，依旧足以镇压万古的，无上存在的，全力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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