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最后的试探，先锋南下

　　“这哪里是圣旨……这分明是……催命的毒药啊！！！”

　　姚广孝那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低吼，还没完全落下，书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了！

　　“先生！你说什么胡话？！”

　　朱棣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一把抢过姚广孝手里那卷明黄的丝绸，脸上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气和不解，“什么毒药？！这明明是父皇的圣旨！是父皇他老人家亲笔写的！你看！这字迹！这玉玺！还能有假？！”

　　他展开圣旨，凑到灯火下，那双因为焦虑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贪婪地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棣儿，见字如晤。闻你在北平染恙，为父寝食难安……父子之情，天伦之大，岂容宵小离间……速速回京，父子相见，一切误会，皆可消弭……”

　　那字里行间，充满了作为一个老父亲对儿子的思念和担忧，言辞恳切，情真意切。

　　朱棣看着看着，眼睛竟然红了。

　　他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给击中了。是啊，他再怎么枭雄，那也是他爹的儿子！

　　“先生，你看到了吗？”朱棣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父皇是想我了！他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儿子的！太子那小子，他终究是怕了！他黔驴技穷了！只能搬出父皇来当挡箭牌了！哈哈哈哈！”

　　他再一次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京城一定是大乱了，朱标已经控制不住局面，只能让父皇出来打感情牌，拖延时间！

　　然而，面对朱棣的“恍然大悟”，姚广孝的脸色，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王爷！”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您醒醒吧！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这圣旨里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父子温情，对您‘靖难’的举动，却无一字喝骂，无一字申斥！这正常吗？！”

　　“您若是真反了，以皇上的脾气，送来的应该是刀子，是二十万大军！而不是这样一封软绵绵的家信！”

　　“太子若真想安抚您，为何京中‘大乱’的情报没有丝毫平息的迹象？为何那些‘逃’来投奔我们的将领，没有被赦免？为何城外的瞿能，依旧嚣张跋扈？！”

　　姚广孝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朱棣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嘶吼道：“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京城根本就没乱！太子他不是黔驴技穷！他是在演戏！他是在用这封圣旨，来麻痹我们！来引诱我们倾巢而出，然后，在半路上，设下天罗地网啊！！！”

　　“放屁！！！”

　　一声暴喝打断了姚广孝！

　　是朱高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冲了进来，年轻的脸上充满了不耐烦和狂热！

　　“先生！你就是想的太多了！胆子太小了！”朱高煦指着那封圣旨，嚷嚷道，“父皇的信在此，难道还能有假？他老人家都这么说了，明摆着是给我们台阶下！太子已经认怂了！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你懂个屁！”姚广孝第一次对着朱高煦爆了粗口，他急得满头大汗，“兵者，诡道也！这是最浅显的诱敌之计！”

　　“我看你才是不懂！你个当和尚的懂什么打仗！”朱高煦梗着脖子反驳，“我看你就是怕死！我爹要是听你的，这辈子都别想坐上那个位置！”

　　“你。。。。。”姚广孝气得浑身发抖。

　　“够了！！！”

　　朱棣一声怒吼，制止了这场争吵。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一边是姚广孝字字诛心的警告，一边是朱高煦说出的，他内心最渴望听到的“事实”。

　　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信，还是不信？

　　进，还是不进？

　　良久，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决绝！

　　他不能再等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是，先生的警告，也不能完全不听。。。。

　　“好！就这么办！”朱棣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拍桌子！“我们来个折中的！”

　　他看向朱能和张玉。

　　“本王，暂时不动！主力大军，也暂时不动！”

　　朱高煦一听就急了：“爹！你……”

　　朱棣抬手制止他，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但是，先锋可以动！”

　　“传我将令！”

　　“命朱能为主帅！张玉为副帅！”

　　朱能和张玉立刻出列，单膝跪地：“末将在！”

　　“本王命你二人，统领我燕山最精锐的铁骑一万！对外号称十万大军！立刻出发！”朱棣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以‘奔赴国难’为名，给本王闪击山东！”

　　“此去，一为试探朝廷虚实！看看南京方面，到底能派出什么样的兵马来！”

　　“二为我后续大军南下，扫清障碍！”

　　“若朝廷不堪一击，你们就给本王放开了打！主力大军，随后就到！若朝廷真有埋伏，你们就立刻回撤！保存实力！”

　　“听明白了没有？！！”

　　朱能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大声吼道：“末将明白！！！请王爷放心！区区山东，一帮文官懦夫，末将一个月之内，必定荡平！！”

　　……

　　南京，东宫。

　　一封刚刚由飞鸽传回的密报，摆在了朱标的案头。

　　“殿下，朱棣动了。”蒋瓛低声说道，“派了朱能和张玉，带了一万骑兵，已经过了河间府，直奔山东而去了。”

　　“一万？不是倾巢而出？”朱标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看来孤这位四弟，也不算太蠢，还知道留一手，先派人探探路。”

　　站在他身旁的魏国公徐辉祖，拱手道：“殿下，朱能乃燕军第一猛将，其麾下骑兵，百战精锐，不可小觑。臣请命，亲率京营主力，前去迎敌！”

　　“不必。”

　　朱标摆了摆手，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落在了山东布政司的治所——济南府的位置上。

　　他用手指，在那个小小的城池上，轻轻敲了敲。

　　“杀鸡，焉用牛刀？”

　　他转过头，看着徐辉祖和蒋瓛，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第一条试探的大鱼，终于肯上钩了。也是时候，让我们的‘神机营’，拉出来，见见血了。”

　　“神机营？”徐辉祖和蒋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困惑。

　　这个名字，他们从未听说过。

　　朱标没有解释，只是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命令。

　　“传孤的令旨！”

　　“不必派遣京城任何一位大将！破格提拔山东布政使——铁铉，授其山东都指挥使之职！总览山东一切军政大权！所有卫所兵马，皆由其节制！”

　　“再送一封孤的亲笔信给他！”

　　一道道命令发出，整个东宫的幕僚都懵了。

　　铁铉？

　　那是个谁？一个管民政的文官啊！让他去对付燕军第一猛将朱能？这不是开玩笑吗？！这不是让一只羊去挡老虎吗？

　　山东，济南府。

　　布政使衙门内，铁铉接到了来自京城的令旨和那封太子的密信。

　　他看完之后，那张素来以耿直严肃着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将太子的密信，凑到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然后，他站起身，对着传旨的天使，铿锵有力地说道：“请回报太子殿下！臣，铁铉，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济南城门紧闭！

　　无数的民夫被征召起来，日夜不停地往城墙上搬运滚木礌石，加固城防！

　　三天后，燕军的劝降使者，耀武扬威地来到了济南城下，要求铁铉立刻开城投降。

　　铁铉一身戎装，亲自登上城楼。

　　他冷冷地看着城下那个趾高气昂的使者，只说了一句话。

　　“来人。”

　　“把这个叛军的使者，给本官拖上来，斩了！”

　　“把他的头，给本官高高地挂在城楼上！”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指城外尘土飞扬处，若隐若现的燕军大旗，声音如同钢铁一般，响彻整个济南城！

　　“回去告诉朱棣那个反贼！告诉朱能那个叛将！想进济南城？！”

　　“可以！”

　　“从我铁铉的尸体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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