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季达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一）

　　“吸纳流民，扩充人口，乃根基所在。”季达看向芸娘，“此事由芸婶总负责，石头协助，秦勇部提供必要的护卫与秩序维持。许先生、林先生需派得力人手协助甄别、登记、安置。原则是，优先安置于郯城、平阳两县新垦区或工坊，充实边地。潜龙谷仍须保持隐秘，非特殊人才或绝对可靠者，不得轻易引入。吸纳范围，可不限于云蒙山，周边州郡，乃至…南梁境内有技艺的流民，亦可暗中吸引。”

　　芸娘眼中精光一闪，笑道：“东家放心，这事儿咱熟！定把那些能工巧匠、踏实肯干的，都给咱划拉过来！”

　　“共济会商业拓展，”季达最后看向杜衡和孙步桥，“杜衡叔总领全局，制定章程。步桥叔在平阳积极配合，遴选可靠商户纳入体系，给予扶持，利益共享。对外，需淡化两县一体之印象，强调这是‘季记’与共济会正常的商业合作，郯城与平阳只是友好的合作伙伴关系。务必给州府乃至外界留下此种印象。”

　　杜衡与孙步桥齐齐称是。这一系列安排，权责清晰，人选得当，既发挥了各人长处，又确保了计划的可行性。

　　待各项具体事务分派已定，季达轻轻吸了一口气，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本装订整齐的册子，册子封面用工整的楷书写着几个大字：《两县一谷发展纲要》

　　他将册子递给身边的万福：“万福叔，给大家传阅一下。这是我与杜衡叔、许先生等人近日草拟的一份长远规划，姑且称之为‘第一个五年计划’。”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肃。五年计划？这可是前所未闻的概念！册子在众人手中传递，虽只能匆匆翻阅几页，但其中分门别类、条理清晰、目标明确的规划，已让在座这些见多识广的核心骨干感到震撼。

　　季达环视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以往我等行事，多是见招拆招，顺势而为。如今，我们已有两县之地，山谷根基亦日益深厚，是时候有一个更清晰、更长远的目标了！此纲要，便是未来五年我等共同努力之方向。其主要分为政、民、教、医、商、兵等六大方面。”

　　他首先指向“政”这一部分：“为政之首，在于‘隐’与‘通’！”语气斩钉截铁，“未来五年，乃至更长时间，我们的核心战略之一是——藏拙！绝不能让邺城、晋阳的朝廷大员过早注意到我们！之前咱们帮赵德柱做功绩的教训，必须牢记！”

　　他详细解释道：“因此，今后两县上报州府的赋税、丁口等数据，必须在真实数据上大打折扣！要营造出一种‘郯城、平阳地处偏僻，民生艰难，仅能维持温饱’的假象。让上层觉得我们无足轻重，甚至是个需要接济的穷地方！同时，要大力加强对上层情报的搜集与渗透。步桥叔原先负责的车马行与情报网络，将交由张老五全面接手。其任务不仅是传递消息，更要能在关键时刻，影响上层决策，或在危机时为我们提供预警与转圜空间！”

　　孙步桥虽然即将卸任车马行事务，但听到如此重要的职责交给可靠的张老五，亦是点头放心。万福将册子翻到“民”的部分。

　　“民者，国之本也。”季达继续道，“经初步清查估算，目前我两县一谷，实际控制人口应在十二万至十五万之间。未来五年，目标是将总人口提升至二十五万左右！不仅要吸纳云蒙山中的流民，更要主动出击，从周边州府，乃至南梁境内，吸引流民、吸纳各行业匠人、识字者等有用之才！此事仍由芸婶总责，石头、秦勇协助，新任情报负责人张老五亦需密切配合，利用车马行网络，物色并引导人才来投！”

　　说完，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重点强调了“教”的部分，将册子翻到相应页面：“教化，乃百年大计，亦是当务之急！”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许柳忠，“许先生，您学识渊博，深知教化之功。两所书院——郯城职业技术学院与云蒙山书院，必须加速建设，争取明年春耕后便能开课授业！您的首要任务，便是总揽书院筹建与日后教学事宜。我要在三年内，看到第一批能识字、会算数、懂技艺、明事理的学子走出书院，充实到两县一谷的各个岗位！此乃我辈事业能否传承、能否壮大的根本！”

　　许柳忠闻言，起身，深深一揖：“明府信重，柳忠敢不竭尽全力！必为明府，为两县百姓，奠定这教化之基！”

　　书房内的讨论热烈而深入，不知不觉就夜深了。季达见众人毫无倦意，兴致正浓，便吩咐张丽华去让厨房准备些简单的汤饼送来。不多时，几大碗热气腾腾、汤鲜味美的羊肉汤饼便端了上来，佐以几碟清脆的腌菜。众人也不拘礼，就着摊开的地图，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融洽而务实。

　　匆匆用罢午饭，撤去碗碟，换上清茶，季达继续讲解他那份详尽的“五年计划”。

　　季达将册子翻到“医”这一部分，神色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作为一个穿越者，古代落后的卫生条件一直是他心头难以言说的痛。

　　“这第四项，医卫之事，关乎民生根本，亦关乎体面尊严，绝不可等闲视之！”季达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诸位或许觉得我小题大做，但我每每见到街头污秽、百姓蓬头垢面、孩童身上虱蚤横行，甚至…甚至如厕之后用那粗糙竹片刮拭，便觉如鲠在喉！”

　　他环视众人，见大家面露些许不解甚至尴尬，尤其是秦勇、王敬这类糙汉子，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便加重语气道：“我并非苛责大家，此乃积年陋习。但在我治下，必须改变！洁净，方能少生疾病；体面，方能提振精神！此事，关乎我辈事业之气象！”

　　他详细阐述规划：“首先，于郯城、平阳两县县城，各设立一所‘惠民医馆’。不再沿用旧式郎中坐堂，而要分科设诊！比如，设内科专治发热伤寒，外科处理跌打损伤、疮痈疖毒，妇科呵护妇人幼儿，另设药房统一炮制、管理药材。要招募、培养专门的医士、护士，订立严格的诊病、制药流程。”

　　“其次，大力整治环境卫生。两县主街必须拓宽，铺设碎石或砖石路面，设置排水沟渠。城内划定区域设立公共茅厕，严禁随地便溺。定期组织民夫清扫街道，清运垃圾。鼓励甚至强制要求百姓勤沐浴、勤换洗衣物。我可下令，县衙公差、军中兵卒，必须定期沐浴，保持个人整洁，以为表率！”

　　说到这里，他看向芸娘、秦勇和即将接手情报网络的张老五：“此事目前尚无合适总管之人，需诸位协力。芸婶，共济会下属可增设澡堂、洗衣坊等产业，引导风气。秦勇叔，军中先行，严明条令。老五，你情报网络遍布市井，亦可暗中宣传引导，并留意寻觅精通医术、且有革新意识的人才，不拘一格，重金礼聘！”

　　众人见季达态度如此坚决，虽觉有些“东家特有的讲究”，但也知他向来深谋远虑，必有道理，纷纷领命。万福叔捻须笑道：“东家这是要让我等着实‘洗心革面’一番啊。”

　　唯独侍立一旁的张丽华，听着季达对“洁净”近乎偏执的要求，一双美眸却亮了起来。她偷偷看着季达认真的侧脸，心中暗想：“老爷果然是极爱干净的人…我以后定要将老爷的衣物被褥浆洗得更加清爽，书房卧房打扫得一尘不染，绝不让半点污秽扰了老爷清净。”一种找到自身价值定位的踏实感，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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