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绝望跃迁

　　瑞娜数据构成的脸庞扭曲，浮现出全然的绝望，声音因恐惧而尖锐破碎：

　　“是……是宇宙法则本身在锁定我们！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它来了！”

　　“谁？”

　　陈夜只问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如重锚落地，镇住了舰桥内滋生的恐慌。

　　话音未落，答案已自行揭晓。

　　神国舰队前方的虚空，那片静谧的宇宙背景，像一张被无形巨手攥住后撕开的画布，一道无垠的漆黑裂痕凭空绽开！

　　嗤啦——！

　　那不是跃迁，而是空间本身的“断裂”。

　　裂痕中没有光，没有能量波动，只有吞噬一切的“无”。

　　紧接着，一支舰队从中驶出。

　　那不是战舰，更像是一座座移动的审判庭。

　　每一艘都制式统一，散发着将一切价值量化、将一切生命标价的冷酷理性。

　　舰队最前方，是一艘形如帝王冠冕的旗舰。

　　【熵之冠】。

　　这个名字，未经任何翻译，便自动浮现在所有看到它的人的认知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而在【熵之z冠】的前方，那片被撕裂的虚空之中，站立着一个身影。

　　他未乘载具，就立于虚空，自身即是虚空的一部分。

　　他穿着灰袍，身形模糊，看不清面容。

　　他出现的位置，在星图上化作一片无法解析的漆黑区域，任何探测波束一旦靠近，便被同化为虚无。

　　光线并非绕着他走，而是在他周身被虚无吞噬湮灭；时间并非变慢，而是舰桥内所有计时设备都在疯狂跳乱，从几秒到几万年随机闪烁。

　　一颗路过的陨石在靠近他千米范围时，没有爆炸，没有分解，而是被从“存在”的概念里抹除，未留下任何痕迹。

　　【执行官·冥王星】。

　　冰冷的威压降临舰桥，众人心口沉闷，呼吸都变得滞涩。

　　狂欢的气息荡然无存，只余死一般的压抑。

　　秦知语脸颊的红晕褪尽，扶着眼镜的手指捏得发白，急促追问：“锁定方式？是跃迁痕迹还是因果律武器？！”声音的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骇然。

　　赫拉脸上罕见的柔和早已冻结，恢复了战争女神的姿态，视线钉死在星图上，那里却空无一物。

　　这，比任何警报都更令人胆寒。

　　“主人！”

　　瑞娜的投影因数据过载而闪烁，身体边缘逸散出雪花状的乱码，她带着哭腔，报告了最终的判决。

　　“对方展开了法则级空间封锁！我们……我们被装进一个正在缩小的盒子里了！”

　　“根据我的推演，倒计时……两分四十七秒！整个赛伦星系，都将被完全锁死！”

　　“我们……无路可逃！”

　　舰桥内落针可闻。“无路可逃”四个字，如寒铁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

　　连一直好战嗜血的希拉，此刻都感觉不到任何战意。

　　她暗红色的龙睛里满是凝重，强壮的龙尾不安地扫动着地面，发出“啪啪”的轻响。

　　她的【法则洞察】在疯狂尖叫，告诉她，前方那个站立的身影，不是敌人，而是“终结”本身。

　　唐火舞下意识握紧腰间的枪柄，那滚烫的金属此刻却只余死铁般的沉重。

　　她从未体验过的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竟让她体内奔流的炎魔血脉都感到“畏惧”，带不来半点暖意。

　　那是生命在面对更高维度存在时，源自基因最深处的本能恐惧。

　　陈夜的脸色阴沉如水。

　　那双才盛满胜利快意的眼睛，此刻幽深如渊。

　　他立刻明白了。

　　这不是试探，不是驱逐，更不是警告。

　　这是灰袍人最高级别的追杀。

　　对方是来“清除”他的，不存在任何侥幸。

　　“主人。”

　　赫拉来到陈夜身边，她没有看那恐怖的敌人，目光只落在陈夜的侧脸上，声音决绝而平静。

　　“我率领神罚军团为您断后，他们无惧死亡。”

　　“请您带着核心成员，从封锁最薄弱之处突围！”

　　在这样的必死之局面前，她选择成为那块最先被碾碎、也是最坚硬的盾牌，为她的王，争取那可能连一秒钟都不到的生机。

　　陈夜却摇了摇头。

　　他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面前的全息星图上。

　　他的视线，没有落在任何一条规划好的安全航线上，而是落在一个被艾娃用血红色骷髅头标记出来的区域。

　　那是一片连光都无法逃脱的天然宇宙绝地——【格赫罗斯时空乱流】。

　　“不。”

　　陈夜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镇定力量，让舰桥内的恐慌与绝望为之一滞。

　　“我们一起走。”

　　他转过头，那双深渊般的眼睛里，没有恐惧与绝望，只有疯狂在燃烧。

　　他看着因恐惧而数据濒临崩溃的瑞娜，下达了神国流浪舰队有史以来，一道疯狂到不可理喻的命令。

　　“瑞娜！”

　　“放弃所有稳定航道！”

　　“跃迁引擎能量，给我过载到百分之三百！”

　　“目标——”

　　他手指精准点在星图上那个血红色的骷髅标记。

　　“前方，坐标G-7784，格赫罗斯时空乱流！！”

　　舰桥内再度鸦雀无声。

　　但这一次，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源于震惊。

　　“主人！”

　　“指挥官！”

　　瑞娜和秦知语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充满了骇然与惊愕。

　　秦知语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陈夜的手臂，急声道：“指挥官！不行！那里面是必死无疑的区域！根据艾娃的模拟，任何物质进入其中，都会在瞬息之间被撕裂成基本粒子！我们的舰体结构，连同刚刚捕获的水晶大陆，根本无法承受那种级别的空间撕扯！”

　　“是九死一生吗？”陈夜反问，视线却依旧落在星图上。

　　“不！”秦知语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是十死无生！那是理论上的禁区！是自杀！”

　　陈夜发出一声夹杂着自嘲的低笑，透着一股决绝的疯狂。

　　“被他们抓住，是连灵魂都被明码标价的奇耻大辱，是百分之百的死。”

　　“跃入乱流，是‘理论上’的死。”

　　他环视一周，看着赫拉决绝的脸，看着秦知语含泪的眼，看着所有因恐惧而颤抖的战士，声音扬起，透出要将整个宇宙都拖下水的枭雄霸气：

　　“我，选择理论！”

　　“这是命令！即刻执行！！！”

　　瑞娜的眼中，数据流构成的泪水滚滚而下。

　　但她还是用尽全部的权限，颤抖着执行了这道通往地狱的指令。

　　“遵命……我的主人。”

　　嗡——！！！

　　整个神国舰队，包括那颗被法则之力强行拖拽着、刚刚才被“打包”起来的水晶大陆，所有引擎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濒死轰鸣！

　　舰体表面，无数装甲板因为能量的超限过载而变得赤红，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远方，那静立于虚空中的【冥王星】，也察觉到了陈夜的意图。

　　祂那模糊的身形，有了一刹那的凝滞。

　　在【普罗米修斯】为祂提供的无数种追猎方案中，在所有关于目标【陈夜】的行为逻辑推演里，从未有过这一个“最优解”。

　　因为，这根本不是解。

　　这是自杀。

　　【冥王星】的手掌扬起。

　　没有武器，没有能量汇聚。

　　祂只是扬起了手，准备将这片“盒子”合上，把里面的“异常数据”捏碎。

　　然而，就在那法则级空间封锁即将闭环的刹那。

　　神国舰队，化作一道被超限能量拉扯到扭曲的流光，带着决然赴死的气势，一头扎进了那片代表着未知、混乱与死亡的漆黑时空乱流之中！

　　流光没入黑暗。

　　舰队的气息、坐标、因果……所有的一切，于转瞬间从感知中消失。

　　【冥王星】扬起的手，停在半空。

　　祂面前的宇宙，重归寂静。

　　封锁闭合，里面，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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