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寄生在玩偶里的恶灵

　　黑水河畔的阴冷与怨念仿佛还粘附在骨髓深处，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林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他瘫坐在收银台后的椅子上，甚至没有力气去查看员工系统中任务完成的提示和即将到账的奖励。脑海中反复回放的，是那白衣存在融入漆黑河水的最后一幕，以及怀中那07号寄存柜钥匙传来的、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悸动。

　　那不是错觉。在他强行引导消散小姐亡魂的瞬间，某种联系，在他、那颗匿名寄存的“心脏”、以及白衣存在之间，被短暂地建立了起来。

　　这感觉令人不安。

　　就在他试图集中残存的精神力，梳理这纷乱的线索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制度化冰冷与上位者威压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了便利店。

　　不是鬼怪的阴森，不是怨念的狂暴，而是一种如同精密机械、不容置疑的秩序之力。店内的规则之线在这股气息下微微震颤，仿佛遇到了更高级别的权限。

　　林凡猛地抬头。

　　只见便利店中央，那片尚且完好的空地上方，空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起来。下一刻，两道身影凭空浮现。

　　左边一位，穿着笔挺的、类似中山装改良款的深灰色制服，肩章是某种复杂的、由算盘与锁链交织而成的银色徽记。他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冷硬，嘴唇紧抿，手中拿着一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平板电脑。他周身散发着公事公办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审查气息。

　　右边一位，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穿着精致洋装的小女孩。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略显陈旧的兔子玩偶，玩偶的一只眼睛是黑色的纽扣，另一只却是一种过于逼真的、仿佛能映出人影的玻璃珠。小女孩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看不清表情，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与旁边制服男的肃杀形成诡异对比。

　　墨镜男的目光（即使隔着墨镜，林凡也能感受到那审视的视线）扫过狼藉的店铺，在那些空荡的货架和尚未完全修复的痕迹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林凡身上。

　　“店员林凡？”他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没有任何语调起伏。

　　“是。”林凡支撑着站起身，平静回应。他认出了这种气息，与黑白无常类似，但更加“体制化”。这恐怕就是夜经理提到过的“区域主管”那边的人。

　　“我是秩序管理局，第七分局，巡查员，编号734。”墨镜男亮了一下手中平板，屏幕上闪过一个复杂的符文印记，与林凡员工系统中的某个标识类似，但更加复杂，权限更高。“接到报告，73号分店近期发生多起异常能量事件，包括但不限于：‘影蠊’母体入侵、高强度怨念处理（黑水河）、以及……店内出现未经报备的高阶能量共鸣。”

　　他的墨镜似乎转向了林凡，重点落在了最后一句。“解释一下。”

　　高阶能量共鸣？是指他动用扫码枪和规则之力对抗影蠊和引导亡魂？还是……指那白衣存在的出现，或者匿名“心脏”的悸动？

　　林凡大脑飞速运转，失去恐惧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能在巨大压力下保持绝对的冷静分析。

　　“巡查员先生，”林凡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影蠊’入侵事件发生于我见习期内，由夜经理主导处理，详细报告应由他提交。黑水河怨念处理，为我转正后接取的第一个正式任务，刚刚完成，任务报告尚未生成。至于‘高阶能量共鸣’，我不明白具体所指。在处理黑水河任务时，确实引动了店铺规则之力与扫码枪权限，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他避重就轻，将已知事件归于流程，对敏感问题表示“不解”，并将可能的“共鸣”引向自身权限的使用。这是最稳妥的回答。

　　墨镜男没有说话，手指在平板上快速划动，似乎在核对信息。冰冷的沉默在殿堂内蔓延。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低头不语的小女孩，突然轻轻扯了扯墨镜男的衣角。

　　墨镜男的动作一顿，微微侧头，似乎在与小女孩进行无声的交流。他的表情（露出的下半张脸）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片刻后，他重新看向林凡，语气依旧冰冷，但话题却陡然转向：“你的店员权限已确认。现在，进行例行巡查附加项——灵体感知校准测试。”

　　他指了指小女孩怀里的那个兔子玩偶：“协助她，完成对指定目标的‘净化’。”

　　林凡心中一凛。灵体感知校准测试？用这个小女孩？还有那个看起来就很不寻常的玩偶？

　　他看向那个兔子玩偶。扫码枪无声地对准了它。

　　“嘀——”

　　信息显示：

　　【物品：灵媒共生体（玩偶形态）】

　　【状态：活跃（低功耗）】

　　【描述：内栖微弱灵性，与持有者（灵媒）高度共生。可用于探测、引导、安抚低阶灵体。亦可能吸引或成为某些恶灵的寄宿目标。】

　　【价值：特殊工具（管理局制式装备）】

　　是一个工具，或者说……一个活着的探测器。

　　小女孩此时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但十分精致的脸蛋。她的眼睛很大，瞳孔是罕见的浅褐色，此刻正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混合着好奇与一丝畏惧的神情，看着林凡。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细弱：“兔子先生……说……仓库那边……有‘哭声’……”

　　仓库？！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缩！又是仓库！

　　墨镜男接话，语气不容置疑：“根据玩偶‘波波’的感应，73号分店仓库区域，存在未经登记的、具有‘悲伤’属性的低阶灵体残留。店员林凡，你的任务是，协助见习灵媒‘朵朵’及其共生体‘波波’，进入仓库外围（非核心区），对该灵体进行定位、评估，并视情况进行引导净化或标记收容。这是测试内容，也将计入你的日常考评。”

　　进入仓库外围？！

　　林凡的理性在疯狂报警！仓库是夜经理明令禁止的禁忌区域！而且，他清晰地知道，仓库里绝不止什么“低阶悲伤灵体”，那里有更加恐怖、连扫码枪都会产生异常反应的未知存在！

　　“巡查员先生，”林凡试图拒绝，“夜经理曾严令，非经允许，不得进入仓库区域。我认为……”

　　“夜经理正在接受分局问询。”墨镜男直接打断了他，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现阶段，由我临时接管73号分店监督权。我的指令，优先级最高。执行命令。”

　　林凡沉默了。秩序管理局的权限，显然凌驾于夜经理的临时规定之上。拒绝，意味着抗命，后果未知。

　　他看了一眼那个抱着兔子玩偶、名叫朵朵的小女孩。她似乎对即将进入仓库感到害怕，小手紧紧攥着玩偶，浅褐色的眼睛里水光氤氲。

　　但林凡注意到，她怀里的那个兔子玩偶“波波”，那只玻璃珠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仓库的方向，纽扣眼睛和玻璃珠眼睛都散发着一种异常的、近乎渴望的光芒。

　　这不是害怕。这玩偶……在渴望进入仓库？

　　是它感应到了“悲伤灵体”，还是……被仓库里某种更强大的存在所吸引？

　　林凡瞬间想到了那颗匿名寄存的“心脏”，想到了那白衣存在。难道这所谓的“测试”，本身就是一个针对仓库的探查？而他和这个小女孩，只是被利用的探路石？

　　无数的可能性在他脑中碰撞、分析。

　　最终，他点了点头。

　　“明白。我会协助完成测试。”

　　他没有选择。至少在明面上，他必须服从更高权限的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精神上的疲惫和内心的警惕，走向那条通往仓库的昏暗走廊。小女孩朵朵抱着兔子玩偶，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墨镜男则面无表情地走在最后，如同一个冷酷的监工。

　　越靠近那扇暗红色的仓库铁门，空气中的寒意就越发刺骨。那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排斥感再次涌现，比之前更加清晰、强烈。

　　兔子玩偶“波波”的玻璃珠眼睛，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开始微微颤动起来，仿佛兴奋不已。

　　就在他们距离仓库门还有五六米远时，玩偶突然发出了声音！不是小女孩的声音，而是一种尖细、扭曲、带着浓重恶意的童声，与朵朵那怯弱的外表格格不入：

　　“嘻嘻……找到了……好香的‘悲伤’……还有……更美味的‘孤独’……”

　　玩偶的脑袋，猛地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玻璃珠眼睛死死地盯着仓库门缝下，那片林凡之前见过的、枯萎的灰白花瓣！

　　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粘稠、带着强烈寄生与欺骗欲望的恶意，如同潮水般从玩偶身上爆发出来，瞬间将朵朵笼罩！

　　小女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想扔掉玩偶，却发现自己的手像被粘住了一样，无法松开！

　　那根本不是单纯的灵媒共生体！

　　那玩偶里，寄生着一个恶灵！一个擅长伪装、渴望负面情绪、并且似乎……对仓库里的东西有所图谋的恶灵！

　　墨镜男停下了脚步，墨镜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难以察觉的弧度。

　　“检测到高浓度恶灵反应。测试内容更新——”他冰冷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店员林凡，立即执行紧急净化程序，目标：寄生类恶灵（玩偶载体）。优先保证见习灵媒生命安全。”

　　林凡站在仓库门前，前有虎视眈眈的恶灵与被困的朵朵，后有深不可测的仓库与可能存在的更恐怖之物，旁边还有目的不明的巡查员。

　　他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扫码枪。

　　这场“测试”，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针对他，也针对仓库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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