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经理的过去（下）

　　林凡那句“终结这场早就该结束的棋局”，如同在沉寂的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坚冰，没有激起情感的浪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沉甸甸地落入了夜经理——墨夜的心湖。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张与自己挚爱之人有着几分相似、却冰冷坚硬得如同磐石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有欣慰，有愧疚，更有一种压上一切的决绝。

　　“好……好！”墨夜重重地点头，灰败的脸上因情绪的激动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才继续说道，“时间不多了，在清算大军压境之前，你必须知道关于‘观测者’更核心的秘密，以及……当年那场背叛中最致命的一环。”

　　他示意林凡靠近些，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冥冥中的什么存在听去。

　　“‘沉默观测者’……它并非我们这个世界，甚至并非我们所能理解的任何维度的存在。初代守夜人发现它时，它就像一颗嵌入现实缝隙的、冰冷的‘眼睛’，无喜无悲，只是纯粹地‘观测’着。守夜人一族以独特的血脉和精神共鸣与之建立了初步联系，并非‘控制’，而是如同在狂暴的海洋边建立了一座灯塔，借用了它散发出的、近乎本源的规则力量，来稳固缝隙，抵御外来的‘异常’。”

　　“这种联系，被称为‘守望契约’。契约的核心，在于一种平衡。我们借用它的力量，同时也承担着‘过滤’和‘缓冲’的职责，防止它那过于庞大、过于冰冷的力量直接冲刷现实。林氏血脉，就是维持这种平衡最关键的‘滤波器’和‘稳定器’。”

　　墨夜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而‘净化法庭’认为这种平衡是低效且危险的。他们想要的是掌控，是将‘观测者’变成一件听话的、足以让他们统治三界缝隙的武器。他们研究出了一种恶毒的技术——‘枷锁符文’。”

　　“这种符文并非为了稳定，而是为了禁锢和抽取。他们计划用强大的能量，强行在‘观测者’与现实的连接点上烙印下这些符文，将其力量源源不断地抽取出来，据为己有。”

　　林凡立刻想到了仓库铁门上那些隐晦而复杂的纹路：“仓库门上的……”

　　“没错！”墨夜眼中闪过痛恨，“那就是未完成的‘枷锁符文’阵列的一部分！当年清洗开始时，内部的叛徒，不仅仅破坏了各分店的防御，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多个‘观测者’沉睡或连接的关键节点，包括73号分店的仓库，开始强行烙印这种符文！”

　　“当时负责73号分店‘枷锁’烙印的，是当时我最信任的副手，也是……我视为兄弟的人——玄。”墨夜的声音带着刻骨的痛苦与难以置信，“我至今无法理解，他为何会背叛。就在林守拙大人引爆自身，为我们争取时间的时候，玄他……他启动了尚未完成的‘枷锁’，试图强行抽取‘观测者’的力量！”

　　“后果是灾难性的！”墨夜的身体因回忆而微微颤抖，“不完全的‘枷锁’不仅没能控制‘观测者’，反而像一根刺，狠狠扎入了它那无法理解的意识深处！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观测者’……苏醒了一丝真正的意志！”

　　“那不是我们借用的规则力量，那是它本身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注视！”墨夜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仅仅是一丝意志的苏醒，整个73号分店瞬间被冰封，规则崩坏，所有在场的‘净化法庭’成员和叛徒，包括玄自己，都在那注视下……直接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林凡想象着那副场景，心中凛然。仓库里的存在，其恐怖远超想象。

　　“那为什么……73号分店还在？您也……”林凡问道。

　　“因为我身上，流着与林清音缔结的、微薄的守望者血脉联系。”墨夜苦涩地说，“在那毁灭性的注视降临的瞬间，或许是这丝血脉起了作用，‘观测者’的意志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它‘沉默’了。它收回了那丝苏醒的意志，并将整个73号分店连同仓库，用一层更强大的、它自身散发出的力量封印了起来，仿佛将自己重新沉入了更深的沉睡。”

　　“而我也因祸得福，在那场湮灭中活了下来，但身受重伤，并且……被永远地困在了这里，成为了这座‘封印之店’的看守者。”墨夜看着四周，“‘净化法庭’在那之后，也不敢再轻易尝试强行开启73号的仓库，只能将其列为高度危险区域，派我这样的‘降卒’看守，并不断通过其他方式试探，比如734的计划。”

　　“玄他……最后有说什么吗？”林凡问道。

　　墨夜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摇头，眼神空洞：“没有。在‘观测者’注视下来的前一刻，我看到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有疯狂，有决绝，似乎还有一丝……解脱？然后，他就消失了。”

　　兄弟的背叛，原因成谜，成为了墨夜心中另一根无法拔出的刺。

　　至此，三十年前的真相，大部分已经浮出水面。清洗，背叛，观测者的苏醒与自我封印，墨夜的苟活与守望……所有的因果，都缠绕在这间73号分店，这个被封印的仓库周围。

　　“所以，‘清缴派’这次的最终清算，目标很可能就是不惜代价，强行完成当年未尽的‘枷锁’，彻底掌控‘观测者’？”林凡总结道。

　　“是的。他们准备了三十年，或许找到了某种能暂时抵御‘观测者’注视的方法，或者……找到了更强大的‘钥匙’。”墨夜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意有所指。

　　林凡摸了摸怀中的乌木牌。母亲留下的遗物，守夜人血脉的证明，或许……也是真正能与“观测者”沟通的“钥匙”。

　　“我们有多少时间？”林凡问。

　　“不会太多。传真即是战书，他们随时可能到来。”墨夜挣扎着，将青铜油灯举起，幽绿的火苗映照着他坚毅的脸，“我会尽力修复店铺的防御体系，虽然不可能完全抵挡，但至少能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你……”

　　他看向林凡，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你需要尝试，在你血脉封印有所松动的现在，去真正地……感受它，感受‘观测者’。不是借用扫码枪的规则，而是用你属于‘林氏’的本源，去触碰那扇门后的存在。这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大的危险。”

　　就在这时，整个便利店，猛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仓库方向的撞击，而是来自外部！仿佛有巨大的力量，正在冲击着店铺所在的整个空间节点！

　　墙上的规则之线瞬间亮起刺目的光芒，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玻璃门外，那永恒的黑暗开始剧烈地翻滚、沸腾，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身影和狂暴的能量洪流正在汇聚！

　　“他们来了！”墨夜脸色一变，“比预想的还要快！”

　　他猛地将青铜油灯顿在地上，幽绿火苗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绿色光罩，试图笼罩整个店铺！与此同时，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诵着古老的咒文，调动着店铺残存的所有规则力量，加固防御！

　　林凡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向着仓库的方向冲去！

　　时间，没有了。

　　他必须在这最后的时刻，去面对那扇门后，决定所有人命运的——

　　沉默观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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