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来都来了

　　星云旋涡中飞出一尊玲珑宝塔。那塔身不过巴掌大小，却在落地的瞬间暴涨至百丈之高，九层塔檐分别流转着不同色泽的灵光，从底层的赤红到顶层的玄黑，威压层层递增，压得唐煜胸口发闷。

　　唐煜仰头数着塔层，突然苦笑：“试炼该不会要闯过九层吧？”

　　苏雨柔走到他身旁，青丝被塔身散发的灵压吹的微微飘动：“你刚才在那结界中经历了什么？你出来后怎么神神叨叨的？”她抬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那双眼睛在塔光映照下格外明亮。

　　唐煜刚要解释，宫殿上方的虚影再次开口，声音如同远古的回响：“九劫试炼，九劫塔第一层开始。”

　　“喂，你说那个虚影会不会就是古剑渊死去的神魂？”唐煜压低声音问道。

　　苏雨柔摇头：“在你在那结界中的时候，我向那虚影呼唤了多次，它都不搭理我。”她眯起眼睛打量着宝塔，“管它是干嘛的，只要对我们无恶意就行。”

　　唐煜指着巍峨的宝塔道：“恐怕只有通过这九劫塔，才能继续前进。”

　　“啧，麻烦。”苏雨柔站起身，“跟紧我，塔里可能比那结界中凶险十倍。”他突然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你别离我超过三步。”

　　唐煜这才注意到，这位‘百岁少女’凌乱的青丝下，耳垂竟泛着淡淡的粉色。塔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精致的下颚线，原来那张总是凶巴巴的小脸，安静时竟如此明艳动人。

　　“看什么看。”苏雨柔猛然转头，发间雷纹木簪’噼啪‘炸出几点雷星，“还不快...”

　　话未说完，第一层塔门忽然打开。一股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跨越了千万年时光。一层内赤焰滔天，热浪翻滚，隐约可见无数火灵在其中游走。发出刺耳的尖啸。

　　苏雨柔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唐煜手腕就往里冲。踏入塔内的刹那，唐煜手中青铜长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剑身微微震颤，似乎在与塔内某种力量共鸣。

　　第一层塔门关闭的刹那，苏雨柔的身影突然模糊，转眼间被一股无形之力送出了塔外。唐煜只来得及听见一声惊呼，眼前便只剩下滔天火海。

　　“苏师姐。”唐煜扑向塔门，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回。他重重摔在地上，热浪立刻席卷而来，灼烧着他的皮肤。

　　火光中，一行古字缓缓浮现：一劫缎体。

　　“看来这试炼是专门为九劫身准备的...”唐煜苦笑着爬起来，青铜长剑嗡嗡争鸣，仿佛对这火海中的火灵特别感兴趣。

　　火海中，一个由纯粹火焰构成的人影缓缓成形。它没有五官，但唐煜能感受到它在’注视‘着自己。

　　“试炼者，接受火之缎体。”火焰人发出低沉的声音，随即抬手一挥，三条火蛇从不同角度朝唐煜扑来。

　　唐煜仓促挥剑，勉强挡住两条，第三条火蛇狠狠咬住他左肩上，剧痛瞬间蔓延全身，他咬紧牙关没有惨叫出声。奇怪的是，被火蛇咬中的地方虽然疼痛难忍，皮肤却没有被烧伤的痕迹。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唐煜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它在燃烧我的灵力。”

　　火焰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此乃离火，至阳之火。焚尽杂志，锻其筋骨，成就琉璃身。能撑过九波，方算通过试炼，可在此层自由出入。”

　　话音刚落地，第二波攻击已经到来，这次是九条火蛇，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唐煜挥剑抵挡，剑身上的雷光与火蛇相撞，发出噼啪爆响。但仍有四条火蛇突破防御，分别咬在他的四肢上。

　　“啊！”这次唐煜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他单膝跪地，用剑支撑着身体，感觉体内的灵力正在被快速消耗。更可怕的是，那些火蛇似乎不只是燃烧灵力，还在灼烧他的意志。

　　“放弃吧。”火焰人的声音在火海中回荡，“以你的修为，连第三波都撑不过。”

　　唐煜艰难的抬起头，汗水已经浸透的衣衫：“锤子...”他强撑着站起来，握剑的手因疼痛而发抖，眼神却异常坚定，“在我的故乡有这么一句话，‘来都来了’，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火焰人似乎被他的态度激怒了，第三波攻击立刻降临，这次是二十七条火蛇，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朝唐煜笼罩而下。

　　唐煜手中青铜长剑爆发出刺目雷光，那些雷霆如同活过来一般，在剑身上流动，最终汇聚成一道雷霆屏障，将大部分火蛇挡在外面。

　　剩余的几条火蛇突破屏障，再次咬在了唐煜身上。这次的痛苦比之前更甚，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视线开始模糊。但痛苦中，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些被火蛇咬过的地方，似乎某种杂质被烧尽了，灵力的运转反而比之前更加顺畅。

　　“原来如此，这不是惩罚，而是机缘。”唐煜喘息着，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火焰人似乎没料到他能这么快领悟，动作微微一滞：“你......”

　　“来吧。”唐煜主动向前一步，将青铜长剑横在胸前，“让我看看，这至阳之火能把我锻造成什么样。”

　　第四波的攻击随即降临，八十一条火蛇组成一条巨大的火龙，张开火光大口朝唐煜扑来。

　　唐煜依旧横剑抵挡，青铜长剑上的雷纹暴起，化作九道电蛇与火龙相撞。

　　“轰！”

　　爆炸的气浪将唐煜掀飞，后背重重的撞在塔壁上。火龙虽然被击散，但碎裂的火焰如雨点般溅落在他身上。每一簇火苗都像活物般钻入毛孔，灼烧静灵脉。唐煜浑身痉挛，看到自己皮肤下竟有赤色流过在血管中游走。

　　“呃啊！”

　　他蜷缩在地，心脏跳动声如擂鼓，每一次搏动都将火焰逼向四肢百骸。青铜长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危机，自动悬浮而起，剑锋朝下将一道雷霆灌入他天灵。

　　雷火相激的剧痛中，唐煜忽然发现那些被灼烧过的灵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比原先的拓宽了三倍有余。

　　火焰人双臂一展，背后凝出万千火羽。

　　“破！”

　　随着它一声令下，火羽化作细如牛毛的飞针倾泻而下。唐煜刚抬头就被漫天的火光照的睁不开眼。危急关头，他本能的挥剑画圈，残留体内的雷霆之力形成淡紫雷网。可惜火针太过密集，七成以上穿透防御，将他钉成刺猬。

　　“嗬...”唐煜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这些火针精准的刺入他周身要害，将至阳之火直接灌入气海。他看见自己的气海内的灵力被点燃，化作一团旋转的火漩涡。

　　就在灵力即将枯竭时，青铜长剑突然飞射而来，剑柄重重的撞在他的心脏上。一股清凉之意从剑柄传来，与体内至阳之火形成微妙平衡。唐煜灵光一闪，忍着剧痛盘腿而坐，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主动引导火流淬炼肉体。

　　他忽然想起‘九劫轮回经’中的某一句话：“火劫炼体，焚而不毁者，可铸琉璃。”

　　唐煜主动撤去所有防御，任由滔天火焰将自己吞没。

　　“啊！”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塔壁，塔外的苏雨柔捂着胸口连退数步，她从未听过如此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声音已经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更像是垂死野兽最后的咆哮。

　　塔内，唐煜整个人化作一团人形火焰。

　　他的皮肤寸寸开裂，又在至阳之火中迅速碳化。头发早已烧光，连睫毛都化为灰烬。最可怕的是火焰正从他七窍钻入体内，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呃啊！”

　　唐煜忍不住剧痛，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扣住地面。指甲剥落的痛苦在全身灼烧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渐渐发黑。

　　就在生死一线间，青铜长剑再次爆发出刺目雷光。

　　剑身上的雷纹如洪水决堤，顺着唐煜的手掌疯狂涌入。

　　外火内雷，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展开激烈交锋。

　　至阳之火要焚尽血肉，雷霆却在重组肉身。碳化的皮肤不断脱落，雷光中又长出琉璃般的新皮。最惊人的是骨骼，在雷火交织中，竟渐渐呈现出玉石般的光泽。

　　塔外的苏雨柔猛然抬头。她清晰的感受到，整座九劫塔的第一层正在剧烈震动。塔身赤红纹路全部朝着一个中心点汇聚，正是唐煜所在的位置。

　　惨叫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咔嚓！”

　　琉璃般破碎的脆响传来。这一幕连塔内的火焰人都看呆了：“无尽岁月中，众多九劫身试炼者从未有人能在未完成九波测试时就练就琉璃身。他...似乎与众不同，而且那把长剑似乎与...”

　　唐煜全身赤裸，新生的肌肤如婴儿般细腻，却又泛着金属冷光。更骇人的是，他瞳孔中跳动着赤红火焰，每次呼吸都带出细碎火星。

　　“我还要继续试炼吗？”唐煜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你已练就琉璃身，无须再试炼。”火焰人话音刚落，身形便开始融化，与第一层火海融为一体，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一层塔门轰然打开，滚滚热浪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苏雨柔望着塔门前的唐煜，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波澜。师父的告诫言犹在耳。

　　“九劫身是天道漏洞，亦是必诛之孽。”

　　可眼前这个赤身裸体的青年，哪有什么‘孽’的模样？新生肌肤上跳动着赤焰纹路，倒像是仙人亲手描绘的图腾。

　　苏雨柔目光不禁仔细打量起来，随着她的目光移动，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在整个地窟中响起。

　　“啊！！”

　　“你个流氓，不穿衣服，变态......”

　　苏雨柔脸色绯红，猛地转过身去，娇羞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苏师姐，能不能给我找件......”

　　“穿这个。”

　　一件黄色外袍劈头盖脸砸来，还带着女子特有的体香。等唐煜扯下衣服时，只见苏雨柔已经躲的老远。

　　待唐煜穿好衣服，九劫塔突然发出轰鸣，第一层的赤红门户自行关闭。塔身骤缩，化作一道光点没入唐煜眉心。

　　唐煜只觉得眉心一阵刺痛，闭上眼睛竟发现一座微型宝塔正悬浮在他灵台之中。塔身九层中的第一层已经亮起赤红。

　　“九劫一层试炼通过...”宫殿上方的虚影留下一道回声，消散在地窟中。

　　宫殿中央那星云旋涡忽然光芒大盛，化作一条星光大道。唐煜与苏雨柔对视一眼，并肩踏入其中。

　　天旋地转间，眼前的景象令二人屏息。

　　十万八千柄古剑插入地面，形成一片望不到边的剑之坟场。

　　而在剑冢中央，悬浮着三个木盒。左侧木盒通体漆黑，盒盖缝隙渗出丝丝雷气。右侧木盒赤红如血，表面布满火焰纹路。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木盒，古朴的气息从盒内缓缓散发。

　　苏雨柔突然捂住嘴巴，她发间的雷纹木簪不受控的飞向左侧木盒，在距离三尺处‘啪’的断成两截。

　　“这是......”她声音发颤。

　　断簪落地的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没想到你们真的能通过试炼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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