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禁地初探·太初青珩

　　水无烬伏诛，圣地残余势力或降或逃，持续了许久的大战，终于在这一刻，落下了染血的帷幕。

　　唐煜收起黄金古殿，身形一闪，已出现在仍在低声啜泣的苏雨柔面前。

　　苏雨柔感应到他的气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猛地扑进他怀里，娇躯颤抖，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那是一种劫后余生，大仇得报却又被血缘羁绊刺伤的复杂宣泄。

　　唐煜轻轻环住她，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结束了，柔儿，一切都结束了。”

　　片刻后，苏雨柔从他怀中抬起头，绝美的脸上泪痕未干，紫眸中却漾着浓得化不开的感激与依恋，轻声道：“谢谢你，唐煜。”

　　唐煜为她拭去泪痕，目光投向圣地深处：“走吧，援军尚在清扫战场，该去做个了结了。”

　　三人身影化作流光，瞬息间便已抵达已成一片狼藉的净水圣堂前。

　　焚天城主正指挥手下清理战场，脸上带着几分未能擒获圣子的惋惜。见到唐煜三人，他心中凛然，赶忙上前，态度不自觉带上了敬畏：“见过镇界王，镇世王，月昭姑娘。可惜，让那圣子血无煞负伤遁走了，未能竟全功。”

　　唐煜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无妨，他能遁走，亦是其命数使然，强求不得。”

　　唐煜缓缓升空，强大无匹的神识如潮水般覆盖了整个水缈圣地，残余的抵抗在其感知中如同风中残烛。他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水无烬已伏诛！圣子遁逃，圣女失踪！此战已毕，负隅顽抗再无意义！所有圣地弟子，十息之内，放下法器，自行离去者，可保性命！十息之后，仍滞留圣地者——杀无赦！”

　　话音落下，战场出现了短暂的死寂，随即，联军方面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呐喊！而残存的圣地弟子们，最后一丝斗志也彻底瓦解，纷纷丢弃法器，狼狈不堪地向着圣地外逃窜。

　　半个时辰后，秩序初步恢复。

　　唐煜来到凌夏雅面前，翻手取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凌前辈，这里有一百枚丹药，药性尚可，蕴含生机之力，或能吊命疗伤。烦请分发给伤势最重的将士们。”

　　凌夏雅接过玉瓶，略微探查，脸上瞬间布满震惊，那丹药灵气之充沛，药力之精纯，远超她所见过的任何灵丹，每一颗都堪称无价之宝，她声音都有些发颤：“唐...唐道友，这...这太珍贵了！虽只有百颗，但若以灵泉化开，足以救治所有伤者,大恩不言谢，我代芙蓉城及联军上下，拜谢镇界王！”

　　她郑重行礼，随即立刻带着四位仍处于震撼中的城主，匆匆前去安排救治。

　　不久，服下丹药的姜小川和姬无渡也恢复了大半，走了过来。

　　姜小川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凑到唐煜身边，挤眉弄眼道：“唐兄啊唐兄，你顶着我姜小川的大名，在水缈圣地又是杀人又是炸桥，搞得我现在‘凶名赫赫’，是不是该给点补偿啊？”

　　唐煜闻言失笑：“哦？补偿？丹药？”

　　“对对对！”姜小川眼睛一亮，正要开始诉苦，“唐兄你是不知，当初我和姬兄返回皇城求援，路上可是......”

　　话未说完，便被一旁的姬无渡打断。姬无渡神情依旧冷峻，但语气却异常认真，他对着唐煜抱拳道：“唐煜，当日我与小川遭圣地长老截杀，危急关头，小川为救我，将他仅存的那颗...本欲赠予他心上人的金纹清灵丹给我服下。我承诺必还他一颗。你若尚有此丹，我愿以一事相换，绝不推辞。”他话语简洁，却字字千斤。

　　唐煜看着姬无渡罕见的郑重和姜小川眼中那丝隐藏的期待，故意拖长了语调：“金纹清灵丹啊...没了。”

　　姬无渡眼神微微一黯，拍了拍姜小川的肩膀：“无妨，我定会为你寻来更好的。”

　　“哈哈！”唐煜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连他身旁的苏雨柔和月昭也不禁莞尔。两位绝色女子的笑颜，如同战后废墟中绽放的纯净雪莲，瞬间冲淡了周围的肃杀与沉闷。

　　姜小川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唐兄，你笑什么？没有便没有嘛......”

　　唐煜这才笑道：“金纹清灵丹确实没有了。不过...”他话音一转，掌心一翻，十枚丹晕缭绕,紫气盎然的丹药浮现，“紫纹清灵丹，倒还有些富余，不知二位可还看得上眼？”

　　姬无渡身体猛地一僵，姜小川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姜小川几乎是跳了起来，脸上又是惊喜又是埋怨，“我还以为......”

　　唐煜将丹药分予二人，一人五颗，微笑道：“你们与我相识时日虽不长，但共历生死，肝胆相照。我视二位为可托付背后的友人，些许丹药，何必言谢？莫非，我们不算朋友吗？”

　　一句“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让姬无渡和姜小川再次愣住。如此珍贵的丹药随手赠出，这份豪情与信任，远超他们预料。

　　苏雨柔适时浅笑道：“好了，以后我们便是真正的朋友了，朋友之间，无需客套。”

　　月昭也轻轻点头：“当务之急，是商议后续之事。”

　　不远处，腾蛇巨大的竖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震动不已：“如此心性魄力，重情而不吝啬，远比上位界那些虚伪天骄强过万倍...追随他五百年，或许...并非坏事。”

　　唐煜,苏雨柔,月昭,姜小川,姬无渡，五人一兽立于冰原之上，眺望着历经战火洗礼的圣地。风雪拂过，衣袂飘飞。

　　稍作商议，唐煜让姬无渡和姜小川先行觅地炼化丹药，提升实力。

　　随后，唐煜看向腾蛇：“你身躯庞大，可有隐匿之法，随我行走世间？”

　　腾蛇恭敬回应：“主人放心，隐匿之术乃我本能。”说罢，它身形化作一道幽绿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唐煜左臂之上，形成一个淡淡的腾蛇图腾纹身。至此，唐煜左臂腾蛇，右臂金龙，气象非凡。

　　处理完这些，唐煜带着苏雨柔，月昭，与凌夏雅，诸位城主一一道别。众人感激涕零，再三拜谢。唐煜三人则在众人目送下，朝着圣地那处神秘的禁地裂谷而去。

　　路上，唐煜将圣女水清璃昏迷并被暂置黄金古殿的事告知了她们。苏雨柔紫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恨，有怜，还有一丝无措，最终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暂时将此事压下。

　　月昭轻轻握住她的手：“交给时间吧。”

　　很快，三人抵达那道深不见底的裂谷边缘。寒意刺骨，神识难侵。

　　“就是这里了。”唐煜指着下方黑暗，“据水清璃所言，石门之后便是禁地，上次我来时，无法开启。”

　　三人缓缓降下，落在那巨大的冰岩平台上，面对那扇古朴厚重的石门。

　　唐煜运转灵力，再次点亮了那个月牙形的凹槽。

　　“看来，需要一把特定的钥匙。”月昭观察后道。

　　“不错，”唐煜看向苏雨柔，“而钥匙，就在柔儿身上。”

　　苏雨柔深吸一口气，取出那枚父母留下的半弧形玉佩。玉佩温润，与她心意隐隐相通。她小心地将玉佩放入凹槽。

　　“嗡——！”

　　石门剧烈震动，表面所有纹路瞬间亮起，散发出苍茫古老的气息，光芒汇聚，最终在石门中央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蛮荒气息的能量漩涡！

　　“走！”唐煜低喝一声。

　　三人毫不犹豫，纵身跃入漩涡之中。身后漩涡随之消失，重新化为石门。而那枚玉佩则光芒一闪，自行飞回苏雨柔手中。

　　一阵轻微的空间转换感过后，三人脚踏实地，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难以言喻的广阔空间。

　　举目四望，三人皆被深深震撼！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灰蒙蒙，永恒不变的混沌之光，笼罩着无垠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沉重如山的万古沧桑气息，吸入一口，灵力都仿佛带上了岁月的尘埃。

　　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巨大废墟。残破的廊柱如山峦般耸立，倒塌的宫殿群蔓延至视野尽头，地面上散落着无法辨认材质的碎石，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一种极致的“静”笼罩着一切，仿佛时间在这里已然凝固。

　　当他们尝试释放神识探查时，又能隐约感受到数种截然不同，时强时弱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的巨兽心脏，在这片死寂的废墟深处缓缓搏动。

　　三人相视一眼，压下心中的震撼，开始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宏大的遗迹中探索。

　　他们穿梭在断壁残垣之间，发现这片禁地大得超乎想象，而且似乎被某种无形的法则力量分割成了不同的区域。有时能感受到远处传来刺骨寒意，有时又是炽热澎湃的生命力，但每当试图靠近那些能量源头时，就会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开，仿佛在告诫他们“时机未到”。

　　转眼，三日过去。

　　在这三日的探索中，他们发现了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偏殿或密室。更令人惊奇的是，一些非金非玉，非纸非皮的奇特古籍，仿佛拥有灵性，时而会在他们途经某处废墟时，微光一闪，悄然出现在显眼之处，如同静候有缘人。

　　又过了些时日，在他们近乎迷失在这片无边废墟之际，一座相对完好的宏伟大殿出现在前方。大殿巍峨耸立，虽也布满岁月痕迹，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庄严气息。

　　他们步入大殿，殿内空旷无比，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块高达十丈的金色石碑！

　　石碑之上，用一种蕴含道韵，超越时代的通用神文，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字迹。

　　三人凝神望去，以神识感知碑文含义。良久，苏雨柔与月昭面露惊容，相视无言。而唐煜，则如遭雷击，浑身剧震，死死盯着碑文最前方的几个古字，口中下意识地喃喃重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太初法源殿...承法则而生...非持‘太初青珩’者不可入...十方终极秘境...黑暗,绯红,星辰,雷霆,本体......”

　　唐煜的目光死死定格在“太初青珩”四个字上，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岚前辈那缥缈而郑重的话语再次回响：

　　“你必须踏上三十六重天之上，和‘太初青珩’的主人一起找到异变源头.....”

　　原来...那半弧形玉佩，就是岚前辈所说的“太初青珩”！

　　而它的主人，果然是苏雨柔！

　　这一切，竟是早已注定的因果！

　　“太初青珩...太初青珩...”唐煜喃喃自语，彻底呆立当场，心中的波澜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

　　苏雨柔和月昭感受到唐煜不同寻常的反应，不禁相视一眼，面露担忧。

　　苏雨柔轻声关切:“太初青珩是什么？”

　　月昭眉头微蹙，手抚心口,她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唐煜心中的震惊，自从她与唐煜经历过那合击之术之后，两人的心脏都被猩红锁链刺穿，无形中将两人的某些感同身受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你为何如此情绪不宁？你的心跳震的我心中也跟着跳动。”

　　唐煜从震惊中被她们的话语拉回神，眼神闪烁间犹豫了片刻要不要把岚前辈的话告诉她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暂时隐瞒，毕竟那涉及到天道异常的隐秘，这太初青珩的秘密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告知。

　　唐煜强作镇定，语气故作轻松：“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诸天玉简中的记载。走吧，既然知道了这禁地的大概，我们不妨再去探索一番。”说完三人离开了大殿。

　　时间在禁地中流逝，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七日。

　　唐煜，苏雨柔与月昭在这片被称为“太初法源殿”的禁地中的探索，愈发感到心惊与不可思议。他们所见的，远非一个宗门禁地该有的景象，而更像是在一片被时光遗忘的，破败的，属于某个遥远纪元的破碎仙庭中跋涉。

　　这里的空间法则似乎都与此界不同。他们曾踏入一片区域，其中散落着巨大的水晶，每一枚水晶内部都封存着一幅幅活动的光影，似是古老强者论道或战斗的残影，气息磅礴，却无声无息，仿佛在观看一场跨越万古的哑剧。当他们试图触碰水晶时，却直接穿透而过，皆是虚幻。

　　他们也遇到过更奇特的“生灵”，一些由纯粹元素或法则构成的灵体。

　　有一日，他们路过一片干涸的河床，河中突然跃起几条完全由流动符文组成的“鱼儿”，它们在空中游弋片刻，又倏地散开，化作漫天光点融入虚空，不留痕迹。这些灵体似乎没有智慧，只是此地法则运转的一部分自然显化，对三人的存在漠不关心，却也绝难捕捉或沟通。

　　在一处倾斜的巨大广场上，他们看到地面铭刻着无法理解的复杂阵图，即便历经无尽岁月，依旧偶尔会自主吸收周围的混沌天光，微微亮起一瞬，引动得周遭废墟中的碎石无声悬浮，又缓缓落下，周而复始，仿佛一个垂死巨人微弱的心跳。

　　他们还发现了一些奇特的“植被”，并非草木，而是由精纯灵气甚至微弱法则凝结成的苔藓或藤蔓，攀附在断壁残垣上，散发着诱人的能量波动。月昭尝试小心采集一点，却发现一旦离开依附的墙体，那灵植便会迅速消散，重归天地，根本无法带走。

　　这些景象，无一不在颠覆他们对“秘境”，“宝地”的认知。此地之物，仿佛都与这片古老的废墟融为一体，是这片天地的一部分，外人难以撼动，更难以据为己有。

　　随着不断的探寻，唐煜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大。他停下脚步，望着眼前又一株在残破鼎炉中摇曳，由火焰法则构成的虚幻莲花，沉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

　　苏雨柔看向他：“奇怪什么？”

　　“水渺圣地，守着这样一座深不可测，远超想象的太古遗迹，为何...实力似乎并未因此达到碾压璇霄大陆其他势力的程度？甚至，上一任老圣主，还会被水无烬和大长老这等角色阴谋杀害？”

　　月昭清冷的眸子扫过四周：“此地确实神异，但似乎...处处皆是限制。那些古籍，虽会自行出现，但其上文字晦涩难懂，蕴含的道理远超当下修行体系，若无相应资质与悟性，得之亦是无用。这些天材地宝，更是与此地法则共生，离地即散，根本无法收取。”

　　“没错！”唐煜点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我猜，这正是关键所在！这太初法源殿，层级太高了,它蕴藏的并非简单的功法秘籍和灵丹妙药，而是直指天地本源的‘法则’和‘道理’！”

　　唐煜顿了顿，继续推测道：“老圣主能持有禁地钥匙，或许是因为他德行足够，得到了某种认可，或者他也只是被圣地更早的先辈给与了禁地钥匙，或者其功法与此地某一部分属性契合。但他本人，极有可能并非碑文所提及的，能对应那‘十方终极秘境’的某种‘特定体质’！”

　　“这意味着什么？”唐煜自问自答，“意味着他，以及水渺圣地历代先辈，很可能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能进入此地，能感受到此地的浩瀚与伟大，甚至能偶尔得到一鳞半爪的古老传承或启示，比如水无烬找到的那本黑暗进阶古籍，但却根本无法真正继承此地的核心传承！他们无法打开那些秘境，无法获取那些需要特定体质才能承载的本源之力！”

　　“守着一座金山，却只能捡拾山脚下散落的几块碎金。”苏雨柔明白了过来，紫眸中带着恍然，“所以水渺圣地或许比一般宗门知道更多辛秘，底蕴也稍厚一些，但远达不到称雄称尊的程度。因为他们无法将这座‘金山’真正转化为宗门强大的实力。”

　　“正是如此。”唐煜肯定道，“水无烬的背叛，或许也与此有关。他看到了禁地蕴含中的，能让他寒魄之体进阶的黑暗力量，看到了通往更高层次的希望，却发现老圣主固守成规，无法或者说不敢让他真正去触碰那些危险而强大的核心力量。野心与绝望交织，最终酿成了惨剧。他以为夺取了权力就能夺取力量，却不知，即便他成了圣主，若体质不符，机缘不到，他依旧只是这太初法源殿的一个门外看客，甚至可能因强行窥探而遭反噬。”

　　这也解释了为何水无烬对那把“钥匙”如此执着，他或许认为那‘钥匙’不仅是唯一能开启禁地关键，还是真正掌控此地力量的关键。

　　三人沉默下来，环顾这片苍凉，死寂却又蕴藏着惊天动地力量的废墟，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水渺圣地空守宝山万载，却因自身“资质”不足，只能望门兴叹，甚至因之引来内乱纷争，最终走向覆灭。这其中缘由，令人唏嘘，也更凸显出这“太初法源殿”的非凡与苛刻。

　　他们的到来，尤其是苏雨柔手持“太初青珩”的到来，或许将是这万古寂静被打破的真正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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