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坦白

　　“走，带你去看看你的新住处。”

　　苏雨柔拉着唐煜进入竹屋内，竹门轻轻合上，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两人在竹案前坐下，苏雨柔不停的比划着，口中络绎不绝的不断介绍着这竹屋内的陈列和物品。

　　“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苏雨柔忽然问道。

　　唐煜扫视竹屋内的精心布局和一尘不染的环境，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

　　“我的梦想就是修炼至金丹最巅峰，寻一处无人山谷，搭一木制小屋，看繁花落去，听百鸟声鸣，与心爱之人晨钟暮鼓......”说道这里，苏雨柔面露娇羞，“我不求飞升上位界，只想平平淡淡的和心爱之人相守相伴。”

　　窗外月色透过竹帘，在两人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

　　“苏师姐...我...”

　　“叫我柔儿吧。”苏雨柔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现在又不是在门派中。”

　　唐煜深吸一口气：“柔儿，其实我......”

　　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继续。唐煜望着眼前这个总是明媚如朝阳的女子，此刻她低垂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唇角扬起的笑意让他心头一窒。

　　“我和月昭几乎没有说过话。”唐煜轻声道：“第一次见她时，我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你给我说说那个你念念不忘的琦佳吧，我想那个女孩子一定特别的美丽。”苏雨柔仿佛感应到了唐煜的心绪，温声说道。

　　唐煜声音渐渐低沉，将地球上的琦佳，将大学时光的美好，将老君山上的离别，将对故乡的思念，将那个永远定格在照片里的笑容一一诉说。说到最后，他手指不自觉的轻抚青铜戒，那里藏着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唯一的念想。

　　“所以你看，”唐煜苦笑，“我连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都没弄明白，又怎么敢......”

　　唐煜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此刻的苏雨柔眼眶通红，却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他这才发现，她今日抹了淡淡的胭脂，发间还别着一支新簪，是青鸾展翅的样式。

　　“我明白了。”苏雨柔起身走向屋外，“你看今日的月光像不像刚带你来青鸾派那日的月色？那些光点像不像我们之间的往事缩影？”

　　唐煜也起身走到她的身旁：“有些经历就像这洒下的月光，再美也只能照亮一程。”

　　月光如水，洒在竹屋前的石阶上。

　　“嗯，我知道了。”苏雨柔的声音像是怕惊碎了什么，“你的心里装着的是那遥远的故乡，装着的是再难相见的恋人。”她忽然笑了，眼泪却始终没有滑落。

　　苏雨柔那句“嗯，我知道了。”轻的几乎要被夜风吹散。她转身时衣袖带起的微风拂过唐煜的脸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湿润。

　　“天色不早了，明日带你去镇上购置日常，我好像准备的不是太够。”苏雨柔故作坚强的说道，声音微微发颤。

　　唐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他下意识的伸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他有什么资格挽留？

　　竹林中，苏雨柔的脚步越来越快。她死死的咬住下唇，可眼泪还是不知争气的滚落。夜风很冷，却冷不过心头那股刺痛。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苏雨柔想起问道崖初遇时那个被雷劈的狼狈不堪的样子，想起在古剑渊经历的一切，想起那个在竹楼时为了保护她硬憾虎首生灵的画面，想起惊霄峰雷池中，他抱着她时掌心传来的温度......

　　一滴泪砸下守备上，烫的惊人。

　　苏雨柔突然停下脚步，狠狠的擦掉眼泪。她可是雷部首座的弟子，是青鸾派的天骄，怎么可能为这种事哭？

　　可心头的酸涩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竹屋内，唐煜立待许久。他慢慢走到窗前，说中那盒‘凝星丹’冰凉如玉，却让他想起月昭那与琦佳一模一样的面容。

　　“我这样做对吗？”

　　唐煜抚摸着青铜戒，里面放着琦佳的照片。那个在老君山金顶转身离去的背影，至今想起仍会隐隐作痛。

　　可不知为何，此刻浮现在脑海中的却是苏雨柔强颜欢笑的说：“明日带你去山下小镇置办日常物品”时的模样。

　　夜风穿堂而过，竹屋的风铃叮当作响。唐煜忽然发现，这铃声和当初他在原先的那处竹楼上的风铃一模一样。

　　“遇到你是我的福气，没有你，我可能已经在这片世界迷离或者死去。也不可能有如今的修为。但恩情不能伪装成心动，那是对你感情的侮辱。”

　　“正因如此，我必须对你诚实。”

　　第二日清晨，唐煜推开竹门时，苏雨柔已经等在门外。

　　她换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发间没有挽雷簪，青丝如瀑，长发及腰。见到唐煜时苏雨柔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走吧，带你去见识下青鸾派最热闹的月影镇。”

　　仿佛昨夜的一切从未发生。

　　可唐煜分明看见她眼下有淡淡的红肿。

　　下山路上，苏雨柔如数家珍的介绍着月影镇的特色：西街的灵茶铺子、东巷头的法器行、还有南市那家百年老字号‘醉仙楼’...她的声音悦耳，却始终与唐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直到来到月影镇。

　　“让开！都让开！”

　　一队黑衣修士横冲直撞而来，为首之人手持一面玄色旗帜，上绣着雪羽展翅的图案。沿途百姓纷纷避让，面露惧色。

　　“是白鸿谷的人。”有人小声嘀咕。

　　苏雨柔脸上微变，一把拉住唐煜躲进巷子：“别出声，白鸿谷与我派素有仇怨，如今竟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月影镇，必有蹊跷。”

　　她靠的太近，唐煜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雷灵花香。这个距离他清楚的看到苏雨柔睫毛轻颤，也看到她下意识护在他前面的姿态。

　　这一刻，唐煜忽然觉得心头某处有些惭愧。

　　待白鸿谷的人走远后，苏雨柔拉着唐煜走出巷子。唐煜不解的问道：“这支队伍中修为最高的不过是金丹初期，我们为何要躲？”

　　苏雨柔压低声音：“队伍里有个人我认识，是白鸿谷三长老的孙子白子陵。”她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白鸿谷与我派积怨已久，他们突然出现在青鸾地界，肯定没安好意。”

　　“走，悄悄跟上去看看。”

　　苏雨柔和唐煜悄悄跟上。白鸿谷的队伍径直走进那家百年老字号‘醉仙楼’的三层，苏雨柔与唐煜也尾随而入，在角落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收敛气息，不要引起注意。”苏雨柔提醒唐煜，“看那个穿墨蓝色华服的，就是白子陵。”苏语柔传音道。

　　只见白鸿谷众人围坐在一处雅座，那名穿华服的青年正不耐烦的敲着桌子：“快吃，一会还要赶路呢。”

　　他身旁的一名瘦小修士谄媚道：“少爷放心，属下已经打探清楚，落天涧的古遗迹提前......”

　　“闭嘴！”华服青年厉声呵斥，警惕的环顾四周，“这种事也敢在外面说，这楼里是青鸾派地界。”

　　唐煜和苏雨柔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落天涧开启还有些时日，这些人怎会......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数名身着兽甲的修士迈步而入，为首之人面容冷峻，腰间悬着一枚兽面玉佩，正是万兽山的标志。

　　“有意思。”苏雨柔眯起眼睛，“白鸿谷和万兽山的人同时出现在月影镇。”

　　她刚传音完毕，那个华服青年已起身相迎，与那兽甲修士低声交谈起来。两人说话时刻意布下了隔音屏障，但从华服青年恭敬的态度来看，显然万兽山的那个兽甲修士身份非同一般。

　　“我们得立刻回禀师门。”苏雨柔果断起身，“这事情不简单。”

　　突然那个兽甲修士猛地转头，棕色瞳孔直勾勾的盯向两人所在的位置。

　　“被发现了吗？”

　　苏雨柔反应极快，一把搂住唐煜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来：“配合我。”

　　在旁人看来，这俨然是一对正在亲热的小道侣。唐煜清晰的感受到了苏雨柔的柔软和急促的心跳，还有那发热的呼吸。

　　“别回头。”苏雨柔红唇几乎贴在他的耳畔，“那人还在看我们。”

　　就在这危机时刻，酒楼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

　　两道月白身影飘然而入，竟然是月昭和玉始夜。

　　兽甲修士的注意立刻被吸引。月昭和玉始夜目不斜视的走到一处雅座，清冷的声音传遍大堂：“一壶雪芽春。”

　　唐煜明显的感觉到，当月昭出现时，苏雨柔的身体僵了一瞬。

　　醉仙楼外，一只纸鹤悄然飞向青鸾峰。纸鹤背上写着一行小字：落天涧古遗迹提前现世......

　　唐煜感受着苏雨柔微颤的身子，传音道：“苏师姐，你是不是太过于小心了，我们为何要怕被发现？他们又打不过我们，而且月昭也来了，更不用担心了。”

　　唐煜欲将推开苏雨柔，可苏雨柔的手臂却更加用力的将他搂住：“别动，现在更不能被发现了。”

　　此刻的苏雨柔耳尖烧的绯红，她的睫毛微微发颤，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心跳声大的几乎要泄露她的慌乱。

　　“苏师姐，你的心跳的好厉害...震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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