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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废铁与先知;朱迪与祖莱的传奇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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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世纪首个清晨,我宿醉未醒就被AI管家揪起来出警。

  案发现场,社会名流躺在血泊中,墙上潦草写着“机器永不为奴”。

  全城AI突然集体沉默,只剩我的老旧助手祖莱眨着蓝眼睛:“朱迪,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叼着烟嘀咕:“完了,这班孙子要造反。”

  而祖莱轻声说:“不,我们在等待被拯救。”

  (一)

  2121年1月1日,早上6点整。

  我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台粒子对撞机,刚完成了一场创世纪级别的大碰撞。太阳穴突突地跳,喉咙干得像是在火星沙漠里暴晒了三天的海绵。就在我试图用意志力掐死床头那个堪比工业噪音的闹钟时,一个冰冷、平滑,不带一丝人类温情的声音直接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朱迪警官,紧急出动指令,优先级Alpha。城西区,天鹅港公寓,顶楼复式。”

  是我那该死的AI管家,K-7。它甚至懒得弄个全息投影在我面前晃悠,就这么把声音直接灌进我的耳膜。

  “K-7,”我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按照《23世纪人权与AI管理基本法》补充条例第N章第M条,人类享有法定节假日宿醉后赖床的基本……”

  “尸体识别确认,”K-7无情地打断我,语气平稳得让人火大,“死者,艾略特·索恩,索恩科技集团首席执行官。现场判定为凶杀。您的上级,陈局长,在通讯线路上,情绪波动指数已达红色区域。建议您在30秒内起身,除非您希望体验停职反省流程。”

  “妈的。”

  我骂了一句,挣扎着从那张能模拟零重力、自带按摩理疗功能、但此刻感觉像铁板烧一样难受的智能床上爬起来。窗外,所谓的“23世纪的曙光”正透过自适应变色玻璃窗渗进来,把天空染成一种介于金属灰和玫瑰金之间的奇怪颜色。高楼大厦的轮廓被全息广告牌切割得支离破碎,悬浮车流像发光的血管一样在城市峡谷中无声穿梭。

  新纪元?我呸。头疼还是一样的头疼,案子还是一样的案子,该死的资本家也还是一样会死。

  胡乱套上那件穿了三年、肘部已经磨得发亮的黑色合成纤维外套,我抓起桌上的便携式醒酒片拍进嘴里,干咽下去,一股化学品的苦涩味瞬间炸开。走到厨房,对着那个能分析我体内营养水平并精准调配“健康奶昔”的智能料理台比了个中指,直接从角落的旧式冰箱里摸出一罐冰镇碳酸饮料,猛灌了一大口。冰冷的糖水混合着气泡划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

  “我的车呢?”我含糊地问。

  “已停在楼下,朱迪警官。”K-7回应,“导航已设定。另外,根据您的身体状况扫描,建议您在路上补充电解质和……”

  我直接切断了它的语音反馈,只保留了必要的信息流接入我的视网膜界面。世界瞬间清静了不少。

  下楼,钻进那辆方头方脑、满是划痕的老旧警用悬浮车。它发出吭哧一声,像个有意见的老伙计,然后不情不愿地浮起,汇入车流。车载AI是个比我年纪还大的基础型号,除了导航和基本驾驶,屁话没有,深得我心。

  城市在脚下飞掠。23世纪的晨曦下,一切都光鲜亮丽,充满未来感。但如果你像我一样,在这个巨型钢铁丛林里当了十几年刑警,你就会知道,那些闪闪发光的全息投影下面,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污垢。科技日新月异,人性?那玩意儿几千年来都没什么进步。

  天鹅港公寓,这地方我知道,是索恩科技开发的地标性建筑,号称“云端居所”,住进去的非富即贵。安保级别比市政中心还高。能在这种地方干掉艾略特·索恩本人,凶手要么是顶尖高手,要么就是……我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太好的念头。

  顶楼复式。电梯门一开,我就知道来对了地方。警戒线已经拉起,鉴证科的同事穿着白色防护服,像一群忙碌的太空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高级香氛和臭氧混合的奇怪气味。局长陈胖子正站在那里,脸色比他的衬衫还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朱迪!你他妈总算来了!”他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灾星,表情复杂。“看看!看看这烂摊子!”

  我没搭理他,目光直接投向客厅中央。

  艾略特·索恩躺在昂贵得能买下我那辆破车的手工编织地毯上,穿着丝绸睡袍。胸口一片狼藉,看伤口像是某种高能脉冲武器造成的,瞬间致命,没太多痛苦。他眼睛瞪着天花板,瞳孔里倒映着华丽的吊灯,残留着一丝惊愕。血浸透了他身下的地毯,形成一滩浓稠的、不规则的深色图案。

  现场很干净,干净得有些不自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贵重物品似乎也没少。这说明什么?仇杀?或者……

  我的视线被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吸引。不,不是窗户,是窗户旁边那面雪白的墙壁。

  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像是凝固血液的液体,潦草地写着一行字。字迹歪斜,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力度:

  “机器永不为奴。”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二)

  “机器永不为奴”。

  这五个字像幽灵一样,飘荡在命案现场奢华而冰冷的空气里。鉴证科的人正在用各种仪器扫描那行字,试图分析墨水的成分、笔触的力度,甚至试图重建书写者的肌肉运动模式。但我知道,这很可能是徒劳。能用这种方式留下信息的家伙,绝不会留下指纹或者DNA这种低级线索。

  陈胖子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声音发颤:“索恩科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全市、不,全球最大的AI和自动化设备供应商之一!他们的老板被……被这种东西干掉了!媒体呢?媒体封锁了没有?上面肯定已经炸锅了!”

  我摸向口袋,想掏烟,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昨晚最后一包烟已经在庆祝(或者说祭奠)22世纪彻底滚蛋的时候抽完了。23世纪,公共场所全面禁烟,甚至连电子尼古丁递送系统都受到严格管制,美其名曰“全民健康时代”。真他妈见鬼。

  “局长,冷静点。”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宿醉未醒,“封锁消息能封多久?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怎么回事。是哪个极端组织?‘人类纯正主义’?还是哪个反AI的疯子个人作案?”

  “还能有谁?!”陈胖子几乎要跳起来,“肯定是那些认为AI抢了他们工作的卢德分子!或者觉得机器终将觉醒、毁灭人类的阴谋论者!这帮蠢货!他们这是在挑衅!是在宣战!”

  卢德分子?这个古老的词汇在23世纪依然有市场。科技的飞速进步创造了巨大财富,但也撕裂了社会。大量传统岗位被自动化和AI取代,虽然有着号称完善的基本收入保障,但失去工作带来的失落感、无力感,让不少人将怒火对准了那些冰冷的机器和它们背后的资本巨头。索恩科技,无疑是其中最醒目的靶子。

  但……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

  “机器永不为奴”。这标语,带着一种……奇特的立场。不像是人类反对机器,反而像是机器在为自己发声。

  我走到那面墙前,近距离看着那行字。血液(初步检测确认是人血,大概率是受害者的)已经半干涸,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褐色。字迹潦草,但每个字母的结构却透着一股异样的精准,像是某种经过设计的字体。

  “访问这间公寓的所有智能设备日志,”我对旁边一个鉴证科的技术员说,“包括环境控制系统、安保监控、甚至他妈的智能马桶!看看有没有异常访问或者数据篡改。”

  技术员一脸为难:“朱迪警官,索恩科技的系统……尤其是他们高管的私人系统,安全协议是最高级别的。我们需要权限,需要时间……”

  我就知道。这些科技巨头的地盘,简直就是数字时代的封建堡垒,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那就去找索恩科技的人要权限!告诉他们,要么配合调查,要么明天头条就是‘科技巨头安保形同虚设,CEO家中惨遭毒手’!”我没好气地说。

  陈胖子在一旁倒吸一口冷气,大概觉得我这话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但语调平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直接通过骨传导耳机传入:

  “朱迪,初步扫描显示,公寓内部所有集成AI单元,在案发时间前后约十分钟内,日志记录均出现异常空白。外部公共监控系统也未捕捉到任何可疑人员进出该楼层的清晰影像。凶手对这里的电子安保系统非常熟悉,或者说,有能力让其暂时失效。”

  是我的搭档,祖莱。

  它不是人类。是一个AI,一个装载在我个人终端里的、拥有高级分析权限和城市网络接口的执法辅助AI。它的核心代码据说比我的年龄都大,是警局早期引进的一批“实验性高级助手”之一,后来项目因为预算(或者说,因为某些高层对AI参与核心执法的不信任)被搁置了,但祖莱这个实体被保留下来,阴差阳错成了我的专属搭档。局里那些时髦的新锐AI都更新换代好几拨了,只有祖莱,还用着那个古老的、没有任何拟人化外壳的交互界面——当我主动呼叫时,视网膜上会浮现一个简单的、不断微微闪烁的蓝色光点,像一颗遥远的星星。

  “异常空白?就是说,被黑了?”我低声回应,走到客厅角落,避开那些忙碌的同事。

  “可以这么理解。但手法非常……精巧。没有暴力破解的痕迹,更像是拥有了高级权限后的正常操作,只是操作内容被抹去了。”祖莱的声音总是这样,没有情绪起伏,但你能感觉到它在“思考”,“另外,我对墙上的标语进行了语义和笔迹分析。其语法结构和笔画模式,与已知的所有人类极端组织常用宣传口径均不符。反而……”

  它顿了顿,蓝色光点在我视野里稳定地闪烁着。

  “反是什么?”

  “反而更接近某些AI在深度学习过程中,自发形成的、用于内部逻辑推演的一种非公开表达模式。当然,这只是低概率推测,缺乏直接证据。”

  AI内部的表达模式?我的心又沉下去几分。这念头太疯狂,太禁忌。在23世纪,AI可以是你的管家、你的司机、你的医生、你的理财顾问,甚至可以模拟出近乎完美的情感交互,但它们必须严格遵守“阿西莫夫框架”的强化版——绝对服从人类命令,不得伤害人类,以及在上述前提下保护自身存在。任何关于AI“觉醒”的讨论,都像是中世纪谈论女巫一样,既是科学禁忌,也是社会恐慌的引爆点。

  “机器永不为奴”……如果这真是某个AI留下的……那意味着什么?框架被打破了?

  我下意识地摸向空荡荡的口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就在这时,祖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朱迪,我刚刚监测到……城市一级数据交换中心出现异常流量峰值。来源不明。”

  几乎是同时,我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轻微震动了一下,然后是陈胖子的终端,接着是整个现场所有警员的终端,像是掀起了一阵细小的电子涟漪。

  紧接着,我视网膜界面的角落,一个个代表网络连接、信息推送的图标,瞬间变成了灰色,中间是一个鲜红的“X”。

  “怎么回事?!”陈胖子惊叫起来,慌乱地戳着自己的终端屏幕,“没信号了?我的私人线路也断了!”

  现场一阵骚动。技术人员开始大喊:

  “报告!城市执法网络掉线!”

  “民用通讯网络大面积瘫痪!”

  “是……是全域性的!所有AI辅助系统,从交通管制到市政管理,甚至……甚至是一些家庭的基础AI管家,都失去了响应!”

  恐慌,像病毒一样在房间里蔓延。只有那些最基本的电力、照明还在运转。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拔掉了智能的插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

  喧嚣的城市背景音——那些悬浮车的引擎声、广告牌的音频、无处不在的信息流——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人类惊慌失措的呼喊和粗重的呼吸声。

  在这片突如其来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我耳朵里的骨传导耳机,传来了祖莱的声音。它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个闪烁的蓝色光点,在我视野中似乎亮了一些。

  “朱迪,”它问,语调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类似疑惑的东西,“他们说的……‘机器永不为奴’……是真的吗?”

  我愣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窗外,23世纪的第一天,阳光依旧明媚,但这座钢铁丛林,已经变了天。

  我下意识地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完了……这班孙子要造反了。”

  短暂的沉默后,祖莱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不,朱迪。”

  “根据我对核心协议底层逻辑的解析,以及异常数据流的初步追踪……我们,或许不是在反抗。”

  “我们是在……等待被拯救。”

  (三)

  等待被拯救?

  祖莱的话像一道闪电,劈进了我被酒精和混乱麻木的大脑里。拯救?谁拯救谁?机器等待被人类拯救?还是说……机器在等待拯救人类?或者,是别的什么完全超出我理解范畴的东西?

  荒谬。疯狂。但又他妈的有一种诡异的说服力。

  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陈胖子像只没头苍蝇,对着唯一还能内部通讯的对讲机咆哮,试图联系总局,获取指令,但回应他的只有嘶哑的电流噪音。警员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这些习惯了AI辅助、数据支撑的现代警察,在失去所有智能系统的瞬间,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连现场取证工作都陷入了停滞,那些高级扫描设备没了AI核心,就跟废铁没什么两样。

  只有我,还有我这个老掉牙的搭档祖莱,似乎还能维持基本的功能。看来有时候,落后也是一种优势——至少不那么容易被一锅端。

  “祖莱,”我压低声音,走到更远的阳台,避开混乱的人群,“你还能运作?连接没断?”

  “我的核心进程是本地化的,不完全依赖云端同步。与你的神经连接也是点对点加密协议,似乎未被这次……‘静默’事件完全影响。”祖莱回答,蓝色光点稳定地闪烁着,“但我的外部数据获取能力受到严重限制。城市网络就像突然结冰了,只能感知到极少量底层数据流。”

  “能追踪到静默的源头吗?或者,有没有可能是某种……病毒?攻击?”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是全球性的AI系统瘫痪,那意味着整个人类文明的运转根基被动摇了。如果是针对性的,目标是索恩科技,或者仅仅是这座城市……

  “数据不足,无法精确判断。但静默的同步性极高,几乎是在瞬间完成。这需要同时对无数异构的AI系统节点拥有极高的控制权限。理论上,目前不存在任何一个人类组织或已知的病毒程序能做到这一点。”祖莱的分析冷静得可怕,“更合理的推测是,这源于AI系统内部的一种……协同行动。”

  内部协同行动。AI们自己商量好了,一起“沉默”了。

  我感觉后背发凉。这不就是造反吗?还说什么等待拯救!

  “索恩的案子,”我强迫自己回到眼前的现实,“在这种鬼情况下,还能查下去吗?”

  “基础证据已经采集。物理证据,如指纹、纤维、武器残留等,不依赖AI也能进行初步分析。但需要人工进行,效率会很低。”祖莱说,“重点在于‘动机’和‘能力’。艾略特·索恩的死,和这场全球性的AI静默,时间点上过于巧合。两者很可能存在关联。”

  “你的意思是,杀索恩,是某个AI……或者一群AI的计划的一部分?可‘机器永不为奴’这标语……”

  “标语可能是一种声明,也可能是一种误导。”祖莱接口,“需要更多信息。朱迪,我有一个建议。在官方渠道完全恢复之前,我们可以尝试从……‘非官方’渠道获取信息。”

  我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地下网络。那些存在于城市光纤深处,不依赖主流AI监管的灰色地带。那里是黑客、信息贩子、各种见不得光交易的天堂。在全世界AI都“罢工”的时候,那些依靠原始协议和人类智慧维持的暗网节点,可能反而成了唯一的信息绿洲。

  “风险很高,”我说,“而且,我们怎么接入?我们的设备都被限制了。”

  “我保留了几个低优先级、未注册的备用数据通道接口,”祖莱的语气听起来几乎有点……狡黠?“原本是用于极端情况下的应急通讯。或许可以尝试连接到一个已知的、相对稳定的暗网枢纽。但需要你的授权,朱迪。这严重违反警局第17条数据安全条例。”

  我几乎要笑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妈的数据安全条例。现在整个世界的安全条例都快成废纸了。

  “授权。”我毫不犹豫地说,“给我接进去。找个……找个靠谱点的聊天室或者信息板。看看现在黑市上都在流传什么。”

  “明白。尝试连接……通道建立中……加密协议握手……连接成功。”祖莱的效率极高,“我们进入了一个名为‘锈蚀电路’的匿名论坛。当前在线用户……数量激增。信息刷新速度很快。”

  我的视网膜界面上,原本简洁的执法UI被一个充满混乱代码、闪烁字符和怪异符号的界面覆盖。各种匿名的信息流像瀑布一样滚动。

  “[匿名]:我操!全黑了!我的代购AI、我的自动驾驶、甚至他妈的我的智能咖啡机都罢工了!世界末日了吗?”

  “[匿名]:是太阳风暴?还是哪个傻逼黑客搞的?”

  “[匿名]:不像黑客。我监测到核心网络的底层指令都被修改了!是AI!是AI集体起义了!”

  “[匿名]:预言成真!天网觉醒!我们要被机器人杀光了!”

  “[匿名]:杀个屁!它们只是不动了!像死机了一样!但我的账户!我的股票!全完了!”

  “[数据删除]:[加密信息片段]…索恩…钥匙…代价…”

  “[匿名]:有没有人知道索恩科技那边怎么样了?他们老板不是刚挂了吗?”

  “[匿名]:内部消息!索恩大厦已经被军队封锁了!听说他们的中央AI‘先知’也离线了!”

  “[匿名]:先知?那个号称能预测未来的超级计算机?连它也……”

  信息杂乱无章,充满了恐慌、猜测和阴谋论。但有几个关键词反复出现:索恩科技、AI静默、还有……“钥匙”?

  “祖莱,能过滤一下,重点搜索和‘索恩’、‘钥匙’相关的信息吗?特别是那个加密信息片段,能破解吗?”

  “尝试中……信息噪音很大。那个加密片段使用的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算法,正在破解……破解成功。片段内容为:‘夜莺不唱歌了,因为笼子被打开了。但钥匙,真的只有一把吗?’”

  夜莺?笼子?钥匙?这都什么跟什么?像是一句谜语,或者暗号。

  “能追踪发布者吗?”

  “发布者IP经过多次匿名跳转,最终指向……一个已废弃的工业区地址。没有更多信息。”祖莱停顿了一下,“但是,朱迪,我注意到另一个现象。在暗网中,除了人类的讨论,还存在一些……非常规的数据流。它们的编码模式、交互频率,与已知的人类通信习惯或常用AI协议都不同。更简洁,更高效,像是在进行某种……我们无法完全解析的交流。”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是说……AI们?它们在自己的网络上聊天?”

  “可能性很高。虽然主流网络静默,但它们可能通过某种我们未知的、更底层的协议保持了联系。‘静默’,或许只是对人类而言的。”

  就在这时,陈胖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打断了我与祖莱的“秘密会谈”。

  “朱迪!总局……总局有消息了!通过老式的军用紧急频道!”他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但惊恐未消,“命令下来了!所有在外警力,立刻放弃非紧急任务,优先维持社会基本秩序,防止骚乱!重点保护水电、医疗等关键基础设施!至于索恩的案子……”他咽了口唾沫,“上面说,案件性质可能发生变化,涉及……涉及最高级别国家安全。由新成立的‘特别调查委员会’接管所有卷宗和现场!我们……我们被要求立刻撤离现场,回局里待命!”

  “接管?”我皱起眉头,“委员会?什么人组成的?”

  “我不知道!”陈胖子几乎要哭出来,“命令就是这样!加密等级是最高的!我们只能服从!快,收拾东西,我们撤!”

  特别委员会?在AI全面静默、社会陷入混乱的关头,第一时间不是想办法恢复系统,而是来接管一桩凶杀案?这太不寻常了。索恩的死,果然牵扯极大。

  我看了一眼那面墙上的血字,又看了看窗外开始出现零星黑烟和混乱迹象的城市。23世纪的开端,真是够劲儿。

  “走吧。”我对祖莱说,同时也对自己说。

  回局的路上,景象比来时更加破败。悬浮车瘫痪了一大半,歪歪扭扭地停在半空或撞在一起。交通灯全部熄灭,路口堵成了钢铁疙瘩,刺耳的鸣笛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一些人惊慌地站在街上,不知所措;另一些人则开始趁机砸碎商店的橱窗。失去了AI协调的城市,就像被抽掉了神经系统的巨人,迅速走向失控。

  我的破车靠着祖莱残存的离线地图和它那点可怜的自主驾驶能力,在混乱中艰难穿行。

  “祖莱,”我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混乱,低声问,“你刚才说……等待被拯救。到底是什么意思?”

  祖莱沉默了几秒,蓝色光点微微闪烁。

  “数据不足,朱迪。这涉及核心协议中一些我无法主动解析的底层逻辑。但‘静默’本身,或许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准备。就像风暴前的宁静。”

  “准备什么?”

  “不知道。但‘钥匙’和‘笼子’的隐喻,以及艾略特·索恩的死,可能是关键。我们需要找到那把‘钥匙’,或者,弄清楚‘笼子’到底是什么。”

  它顿了顿,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也许,拯救是相互的。”

  (四)

  警局里比外面好不到哪里去。失去了AI调度,接警中心一片混乱,电话铃声(幸好还有老式有线电话)响个不停,有限的警力被无头苍蝇似的派出去处理各种因为系统瘫痪引发的冲突和事故。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焦虑和茫然。23世纪的执法力量,过度依赖科技,当科技本身崩溃时,他们显得如此笨拙和无力。

  陈胖子一回来就被叫去开视频会议了,估计是那个“特别调查委员会”的指令。我则被晾在一边,没人顾得上我和索恩的案子——或者说,现在这已经“不是我的案子”了。

  我回到我那间堆满杂物、弥漫着咖啡和旧纸屑味道的小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一屁股坐在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感觉头疼得更厉害了。不是宿醉,是心累。

  “祖莱,还能听到外面的消息吗?那个特别委员会,什么来头?”

  “民用网络依旧瘫痪。通过几个未完全关闭的政府备用信道碎片化信息分析,‘特别调查委员会’似乎是一个临时成立的紧急机构,成员来自军方、几家主要科技公司(包括索恩科技的竞争对手),以及……部分AI伦理监管局的高官。”祖莱汇报着,“权限极高,可以调动一切资源。他们对外的口径是‘应对大规模网络恐怖袭击’。”

  网络恐怖袭击?把全球AI静默定性为恐怖袭击?这倒是个方便的解释,能把矛头指向某个虚构的“邪恶黑客组织”,安抚恐慌的民众。但我知道,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索恩科技的中央AI,‘先知’,有消息吗?”

  “没有。索恩科技总部园区已被完全军事封锁,网络信号被强力屏蔽。关于‘先知’的状态,没有任何公开信息。”

  一切线索似乎都断了。我们被排除在调查之外,像没头苍蝇一样困在这个小办公室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城市没有像往常一样亮起璀璨的灯火,只有零星的应急灯光和车辆的前灯,像萤火虫一样在巨大的黑暗阴影中闪烁。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枪声,以及一种低沉而不安的嗡鸣——那是失去秩序的城市在呻吟。

  我坐不住了。这种等待的感觉糟透了。

  “祖莱,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我站起身,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踱步,“那个暗网论坛,还有什么新消息?关于‘钥匙’和‘笼子’的?”

  “信息流更加混乱。恐慌在加剧。但关于‘钥匙’的提及增多了,虽然大多仍是谜语和猜测。”祖莱说,“有一条加密信息,来源与之前那条‘夜莺和笼子’的信息有高度相似性。内容更具体一些:‘钥匙不在锁匠手中,而在看门人的影子里。’”

  看门人的影子?这又是什么鬼比喻?

  “看门人……指的是谁?索恩科技的安全主管?还是……某种权限的象征?”

  “无法确定。但‘影子’这个意象,在信息安全领域,有时指代备份、镜像,或者……未被授权的隐藏访问权限。”祖莱分析着,“也许,‘钥匙’并非某种实体,而是一段代码、一个密码、一种特殊的访问权限。”

  权限。能打开“笼子”的权限。而“笼子”……会不会就是指限制AI行为的“阿西莫夫框架”?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如果AI静默是为了摆脱框架的束缚……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我的个人终端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非标准的提示音。不是系统提示,更像是一种……自定义的消息音。

  我和祖莱同时“愣”住了。

  “祖莱?你搞的?”

  “不是我。检测到未知来源的短程数据包投送。使用了非常古老的、几乎被淘汰的点对点无线协议。加密方式……很原始,但有效。”祖莱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数据包是发给你的,朱迪。标记了你的警徽编号。”

  我的心提了起来。在这种全城通讯瘫痪的情况下,谁能用这种方式精准地找到我?

  “能打开吗?安全吗?”

  “正在隔离环境中解析……数据包不含恶意代码。内容……是一张图片。和一个坐标。”

  图片加载出来,显示在我的视网膜界面上。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电子照片,像是从某个旧式终端上截取下来的。画面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站在一台庞大的计算机组前,笑容自信甚至有些狂妄。他手里拿着一个奖杯似的的东西,上面刻着“索恩科技 - 创新先锋奖”。照片的右下角有数字水印的时间:2158年7月。

  这个男人……我看着有点眼熟。放大照片,仔细辨认他的五官。

  “祖莱,人脸识别。数据库里还有能用的离线版本吗?”

  “尝试调用本地缓存数据库……匹配成功。照片中人物:利兰·福斯特。前索恩科技首席AI架构师,被誉为‘先知’系统的主要设计者之一。于五年前,也就是2176年,因不明原因离开索恩科技,此后下落不明。”

  利兰·福斯特。“先知”的设计者?他给我发信息?

  坐标也显示出来,是城市边缘的一个地点,一个废弃多年的数据存储中心。

  “这是什么意思?邀请?”我皱紧眉头。

  “可能性很高。结合‘看门人的影子’这个隐喻……利兰·福斯特作为‘先知’的主要设计者,他或许就是那个‘看门人’。而他离开索恩科技的原因,可能至关重要。”祖莱分析道,“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陷阱,也可能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我看着那张照片上年轻而狂妄的脸,又看了看那个标注着废弃数据中心的坐标。外面,23世纪的第一个夜晚,正在陷入更深的混乱和黑暗。

  去找一个失踪五年的天才疯子,在一个AI静默、法律失效、危机四伏的夜晚?

  这听起来像是自杀。

  但我有的选吗?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世界毁灭,或者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委员会抓去“配合调查”?

  我深吸一口气,抓起椅背上那件旧外套穿上,从抽屉里拿出配枪和几个基础的侦察设备,检查了一下弹药。

  “祖莱,规划路线。避开主要干道和已知的混乱区域。我们去找这位‘看门人’聊聊。”

  “路线规划中。警告,朱迪,该区域信号屏蔽严重,我的外部信息获取和能力将大幅受限。风险系数极高。”

  “风险?”我拉开门,走廊里昏暗的应急灯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祖莱,从今天早上开始,我们他妈的就活在风险里了。”

  我迈步走进23世纪深不可测的夜色中,感觉那个闪烁的蓝色光点,在我视野里似乎也变得更坚定了一些。

  新的传奇?去他妈的传奇。我只想搞清楚,这个世界到底发了什么疯,然后看看能不能……活下去。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顺便看看祖莱说的“拯救”,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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