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实验室挑战

　　死寂像似一层！厚重的冰，覆盖了整个阶梯教室。杜杰能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比空调的低鸣还要清晰。布晓怡站在后排的阴影里，身形挺拔，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像两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精心构筑的戏谑外壳。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探究、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杜杰感到额角的冷汗正沿着鬓角滑落，痒痒的。他强迫自己扯动嘴角，试图找回刚才那种掌控全场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但肌肉僵硬得像冻住了。实验证明？证明他那些为了课堂效果、半真半假掺杂了无数夸张和调侃的“歪理”？这简直是要他把自己的底裤都扒下来示众！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稿纸，那张写着“分手预演训练法”的纸页边缘被汗水濡湿，变得皱巴巴。退缩？承认自己只是在胡扯？那他在这个学校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人设——那个看透爱情本质、理性至上的“歪理派教主”——瞬间就会崩塌成一地鸡毛。他几乎能想象到明天校园论坛上会怎么嘲笑他。不行！绝对不行！一股近乎赌气的倔强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最初的慌乱。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气息通过麦克风被放大，在死寂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挺直了背脊，目光迎向布晓怡的方向，尽管他其实看不清她镜片后的眼神。“布晓怡同学，”杜杰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沙哑，但很快被他调整回那种标志性的、带着点戏谑的腔调，“非常好的提议！科学精神，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他摊开手，做出一个欢迎的姿态，“既然你对我的理论如此感兴趣，那么……”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屏息的听众，嘴角勾起一个更大的、近乎挑衅的弧度：“我接受你的挑战。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爱情歪理大全》绝非纸上谈兵！”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呼声、甚至还有几声口哨响起。布晓怡依旧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坐回了阴影里，仿佛只是提出了一个普通的课堂问题。杜杰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擂鼓一样。他知道自己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烤。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三天后，“反爱情实验计划”正式启动。杜杰在自己的小出租屋里，对着光屏上的计划书抓耳挠腮。计划书标题极其醒目：《基于＜爱情歪理大全＞核心理论的追求布晓怡可行性实验方案》。他一边写，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己：杜杰啊杜杰，你真是疯了！用自己编的歪理去追那个冰山学霸？这跟用纸糊的船横渡太平洋有什么区别？但人设不能崩！他咬着牙，开始填充细节。实验目标：验证“需求度测试法则”及“反向表达定律”在真实互动中的有效性，提升目标对象（布晓怡）对实验者（杜杰）的需求度及情感投入（以系统亲密度指数为量化标准）。实验对象：布晓怡（社会学系，学号：SX）。实验周期：预计两周。核心操作：需求度测试法则应用：所有邀约（信息、见面）均延迟响应（≥15分钟）；所有约定见面时间均故意迟到（≥10分钟）；保持信息回复的简洁、冷淡（避免表情符号及热情词汇）。反向表达定律应用：在互动中，对目标对象的外表、行为、观点等，均采用反向或负面评价（需注意尺度，避免人身攻击）；避免任何形式的赞美、关心及正面情感表达。数据监测：全程佩戴并开启个人情感监测手环（型号：ELink Pro），实时记录并上传互动过程中的生理指标（心率、皮电反应等）及系统计算的亲密度指数变化。杜杰看着自己列出的操作指南，只觉得荒谬透顶。追求女神？故意迟到、冷言冷语、专挑毛病？这哪是追求，这分明是精准踩雷、花样作死！他几乎能预见布晓怡那张冰山脸上浮现出“你有病吧”的表情，然后把他彻底拉黑。“算了，就当行为艺术了。”他自暴自弃地嘟囔着，点击了“发送”。一份格式严谨、内容荒诞的实验邀约邮件，飞向了布晓怡的校内邮箱。让他意外的是，仅仅半小时后，他收到了回复。邮件内容极其简洁：“同意参与实验观察。时间地点？” 没有疑问，没有质疑，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只是确认一个实验课的分组。杜杰盯着那行字，心里莫名有点发毛。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第一次“实验性约会”安排在图书馆旁边的咖啡角。杜杰牢记“需求度测试法则”，故意迟到了整整二十分钟。他一路小跑过去，心里盘算着布晓怡可能已经等得不耐烦甚至愤然离场的场景。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布晓怡正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清水，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社会心理学导论》，看得专注。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也没注意到杜杰的到来。杜杰准备好的“抱歉来晚了”的客套话卡在喉咙里。他定了定神，想起自己的“反向表达定律”，拉开椅子坐下，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布晓怡这才抬起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咳，”杜杰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又挑剔，“这地方人真多，吵死了。你选的位置也不怎么样，光线太刺眼。”他一边说，一边偷瞄手腕上的ELink Pro手环。屏幕上的亲密度指数条纹丝不动，稳定在一个极低的初始值。布晓怡合上书，推了推眼镜：“实验要求你表达负面评价？”杜杰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这是基于‘反向表达定律’的常规操作！”“哦。”布晓怡应了一声，重新翻开书，“继续。需要我配合做出什么反应吗？比如生气？或者委屈？”杜杰：“……”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女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用！你保持自然状态就行！” 他烦躁地点了杯最苦的黑咖啡，心里把“反向表达定律”骂了一百遍。然而，就在他低头猛灌一口苦咖啡，被涩得龇牙咧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手环屏幕上的数字，猛地跳动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但那根代表亲密度的蓝色小条，确实往上蹿了一小格！杜杰愣住了，差点被咖啡呛到。他使劲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亲密度……上升了？因为他抱怨环境差、位置烂？这怎么可能！他的“歪理”……难道真的歪打正着了？第二次“实验”是信息互动。杜杰严格执行“延迟回复”和“冷淡简洁”策略。布晓怡发来一条关于课程作业的问题，他硬是拖了四十分钟，才回了一个冷冰冰的“嗯，知道了”。他甚至能想象布晓怡看到这个回复时皱眉的样子。发送成功后，他紧张地盯着手环。几秒钟后，亲密度指数条再次出现了小幅度的、但清晰可见的上扬！杜杰彻底懵了。这完全违背常理！他这种爱搭不理的态度，按照正常逻辑，只会让人反感才对！难道布晓怡有受虐倾向？还是说……他的“需求度测试法则”真的在某种扭曲的层面上起了作用？他感到一阵荒谬的眩晕，仿佛自己脚下坚实的地面正在变成流沙。第三次“实验”升级。杜杰决定实践“反向表达定律”的终极形态——送“负分”礼物。他精心挑选了一盆蔫头耷脑、叶片发黄、眼看就要不行了的绿萝，在约定的自习时间，故意迟到十五分钟后，把花盆“哐当”一声放在布晓怡面前的书桌上。

　　“给你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充满嫌弃，“路边捡的，快死了。我看跟你挺配，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话一出口，杜杰自己都觉得过分了，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做好了迎接布晓怡冷眼甚至怒斥的准备。他甚至偷偷瞄了一眼教室后门，规划好了逃跑路线。布晓怡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落在那盆可怜兮兮的绿萝上，又缓缓移到杜杰强装镇定的脸上。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镜片后的眼睛似乎微微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一片发黄的叶子，然后，在杜杰紧张的注视下，她居然……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太小，稍纵即逝，快到杜杰怀疑自己眼花了。

　　紧接着，杜杰手腕上的ELink Pro发出了极其轻微的震动提示。他低头一看，瞳孔瞬间放大——屏幕上，那条代表亲密度的蓝色指数条，像坐了火箭一样，猛地向上蹿升了一大截！直接突破了之前几次的小幅波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杜

　　杰彻底石化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又看看屏幕上那个刺眼的、飙升的亲密度数值，再看向布晓怡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世界……疯了吗？他的理论……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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