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冰莲复苏

　　“师姐！”

　　听到那声带着不确定、却清晰传入耳中的沙哑呼唤，林见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冲上眼眶，几乎要夺眶而出。一路的血战、逃亡、绝望、挣扎，无数的凶险与伤痛，仿佛都在这一声呼唤中，找到了意义，得到了慰藉。他紧紧握住慕容冰的手，感受着那掌心传来的、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带着一丝温润与力量的触感，声音哽咽：“你……你终于醒了！”

　　慕容冰的目光，从林见那狼狈却充满惊喜的脸上移开，迅速扫过周围的环境。晶莹的冰晶在她身周缓缓飘落，身下是凝结的寒霜，不远处是微弱发光的钟乳石与潺潺溪流，更远处，是那布满裂痕、正在迅速黯淡、并有丝丝暗红邪恶气息渗透进来的乳白光罩。昏迷前的记忆碎片，与刚刚那场在神魂深处进行的、惊心动魄的蜕变与对抗，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以及林见为她付出了多少。

　　“这里……是？”她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那份平静之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与关切。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脱胎换骨般的变化，那更加精纯、强大的冰莲净灵之力，那被彻底净化、修复的道基，以及脑海中多出的、一些关于“净灵”与这片绝地的模糊感悟。更让她心悸的，是那依旧在识海边缘萦绕的、源自地脉守护者无尽岁月的负面情绪残留，虽然已被她的冰莲之力净化大半，却依旧让她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悲凉与绝望。

　　“此地不宜久留！”林见强压下重逢的激动，迅速将现状简明扼要地告知慕容冰——他们从血魔祭坛逃出，误入此地脉残存节点，得地脉守护者最后馈赠为她疗伤，但此地即将被血魔之力吞噬，必须立刻从另一条裂缝离开。

　　慕容冰听得眉头紧蹙，眼中寒光闪烁。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身体依旧有些酸软，那是力量暴涨、身躯尚未完全适应的表现。但更让她心惊的，是外界那正透过裂缝渗透进来的、与祭坛同源的邪恶气息，以及那乳白光罩即将彻底破碎的脆响。

　　“阿吉和厉将军呢？”她立刻问道。

　　“在那里，都还活着，但阿吉损耗过巨，昏迷不醒。厉将军魂火微弱，急需静养。”林见指向不远处靠着岩壁、依旧昏迷的阿吉，以及魂囊。

　　慕容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强提一口气，冰莲净灵之力运转周身，那种虚弱感迅速消退。她自行站起，虽然身形还有些不稳，但气息已然稳固在了金丹后期，甚至隐隐有圆满之意。她走到阿吉身边，伸手探查了一下他的情况，眉头微皱，渡入一丝精纯温和的冰莲净灵之力，护住其心脉，又检查了一下厉战的魂火，同样以冰莲之力稍稍滋养、稳固。

　　“此地屏障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立刻离开。那老者所说的另一条裂缝在何处？”慕容冰看向林见，行动干脆利落，恢复了冰莲圣女昔日的果决。

　　“在那边！”林见指向溶洞深处，溪流上游、靠近岩壁的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发光苔藓半掩的、仅容一人爬行的低矮洞口。若非之前老者指点，几乎无法发现。

　　“走！”慕容冰不再犹豫，率先走到那洞口前，俯身探查。洞口内一片漆黑，散发出一种更加阴冷、潮湿、且带着淡淡硫磺与腐朽气息的气流，显然通向更深处、更复杂、也更危险的地底。但此刻，他们没有选择。

　　“我走前面，你带着阿吉和厉将军跟紧我。”慕容冰回头，对林见说道，语气不容置疑。她此刻修为恢复大半，冰莲之力对邪祟有一定克制，理应由她开路。

　　“不，师姐，你伤势初愈，还是我……”林见急道。

　　“我的状态比你好。”慕容冰打断他，清冷的眸子扫过林见那依旧苍白、气息虚浮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语气却更加坚定，“你照顾好阿吉和厉将军，跟紧我。若遇危险，我以冰莲之力暂时封阻，你带他们伺机而动。”

　　她知道林见伤势之重，远未恢复，强行开路，凶多吉少。

　　林见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慕容冰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守护，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已然不弱于全盛时期金丹巅峰的气息，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此刻不是争执的时候，而且，慕容冰说的是事实。

　　“好，师姐小心。”林见不再坚持，迅速将依旧昏迷的阿吉背起，又将装有厉战魂火的魂囊小心绑在腰间。

　　就在这时——

　　“咔嚓——轰隆——！！！”

　　溶洞顶端，那层早已布满裂痕的乳白色“净灵石衣”，终于到了极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彻底崩碎！化作无数乳白色的光点，如同烟花般绽放、湮灭。失去了最后的屏障阻挡，外界那粘稠、暴戾、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恶意的暗红血魔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与无数混乱、疯狂的邪念嘶吼，疯狂涌入溶洞之中！

　　刹那间，整个原本相对纯净、明亮的溶洞，光线迅速被吞噬、扭曲，染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暗红。那些发光的钟乳石与植物，光芒急速黯淡，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纹路，仿佛在被迅速污染、同化。清澈的溪流，也开始变得浑浊、泛红，散发出淡淡的血腥与硫磺气息。温度骤降，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热感，那是死亡与混乱的冰冷，与血魔邪力的灼热交织而成的怪异感觉。

　　“快走！”慕容冰脸色一变，低喝一声，毫不犹豫，身形一闪，已然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率先钻入了那低矮的黑暗洞口之中。她手中冰莲之力凝聚，在身前形成一层薄薄的、却异常坚韧的冰蓝色光盾，隔绝、净化着从洞内涌出的污浊气息。

　　林见不敢怠慢，背起阿吉，紧随其后，也弯腰钻入了洞口。在他身影没入黑暗的刹那，身后，那原本宁静的溶洞，已然彻底被暗红、粘稠的血魔之力吞没，溪水沸腾，岩石腐蚀，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一头贪婪的巨兽，正在咀嚼、消化着这最后一点“异物”。

　　黑暗，再次成为主旋律。

　　这条裂缝，比之前的更加狭窄、曲折、湿滑。洞壁不再是相对坚硬的岩石，而是松软、粘腻、仿佛被某种酸性液体长期腐蚀过的、混合着硫磺结晶与不明腐败物的奇异土层，散发着更加浓烈的恶臭。空气稀薄、沉闷，带着浓重的硫磺与金属锈蚀味，令人窒息。洞顶不时有冰冷、粘稠的液体滴落，落在护体灵光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慕容冰在前，冰莲之力所化的光盾，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勉强照亮前方数尺范围，也将滴落的腐蚀液体冻结、净化。她的动作迅捷而稳定，显然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在经历“净灵灌顶”后，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林见紧跟在后，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背着阿吉，他必须分出更多心神保持平衡，体内那点可怜的、刚刚恢复一丝的“镇狱”之力，几乎全部用于护住自身与阿吉，抵抗这恶劣环境的侵蚀。经脉与元婴的剧痛，如同附骨之疽，从未停止。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盯着前方那道冰蓝色的身影，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与支撑。

　　裂缝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在向下、向更深处延伸。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诡异。洞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仿佛某种生物巢穴的孔洞，孔洞深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光芒，以及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沙沙”声。更深处，甚至传来了沉重的、如同巨兽翻身般的闷响，震得整个裂缝簌簌落下土石。

　　显然，他们正在深入赤血荒原地底，更加危险、更加靠近那些未知凶物巢穴的区域。

　　不知爬行了多久，就在林见感觉自己的体力与意志都快到达极限，连前方的慕容冰，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之时——

　　前方，慕容冰的身影，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师姐？”林见心头一紧，低声问道。

　　慕容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凝神感应着前方。片刻后，她微微侧身，让开一点缝隙，低声道：“前面……有光。不是血魔之力的暗红，也不是地热或矿物的光，更像是……天光？还有……风声和水声？”

　　天光？风声？水声？

　　林见精神一振，难道……他们终于要穿透这无尽的地底，到达地表，或者……另一片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与慕容冰并肩，透过狭窄的裂缝向前望去。

　　只见在裂缝的尽头，大约数十丈外，光线骤然变得明亮、开阔！那确实像是自然的天光，虽然依旧带着赤血荒原特有的、不正常的暗红基调，但比起这地底永恒的黑暗，已是天壤之别。隐约可见，裂缝外面，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被陡峭岩壁环绕的、底部有宽阔水流（似乎是一条地下暗河的主干？）奔腾的——巨大裂谷？

　　更让两人心中一沉的是，在那裂谷对岸的岩壁之上，隐约可见一些人工开凿的、简陋的阶梯、平台，甚至……一些类似了望塔、哨所的残破建筑轮廓！风格粗犷、原始，与之前遇到的遗民风格类似，但似乎……更加规整、更具规模？

　　而且，他们能清晰地听到，除了奔腾的水声与呼啸的风声，从那裂谷对岸，隐约传来了……人声？不是怪物嘶吼，而是真正的、属于智慧生灵的、嘈杂、喧闹、甚至带着吆喝、交易、争吵意味的人声！其中夹杂着他们完全听不懂的、音节古怪的语言。

　　这里，并非无人绝地，而是……某个人数不少的遗民部族，占据的据点，或者……聚居地？

　　刚刚逃离血魔祭坛与地底迷宫，又撞进了遗民部族的巢穴？

　　林见和慕容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凝重与一丝无奈。

　　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然而，他们身后，是正在被血魔之力吞噬、且可能还有怪物追来的地底裂缝。前方，是未知的遗民聚居地。

　　似乎……又没得选了。

　　“先出去，看看情况，见机行事。”慕容冰当机立断，低声道，“收敛气息，尽量不要被发现。若被察觉，以雷霆手段制服最近之敌，然后……伺机沿着这条裂谷，向下游或上游寻找其他出路。”

　　“好。”林见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点“镇狱”之力彻底内敛，同时示意慕容冰也尽量收敛冰莲气息。阿吉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倒是不用担心。

　　两人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从裂缝出口，探出了头，警惕地打量着外面这片巨大的、暗红色的裂谷，与对岸那隐约可见的遗民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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