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知否墨兰

　　阿九闻言，眸色微凝，打量着眼前的明兰。

　　她脸上的急切不似作伪，那句“爸妈”更是从未听过的称谓，带着陌生的时代印记。

　　“穿越？”阿九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绣纹，声音平静无波，“从哪来的？”

　　明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我叫姚依依，来自二十一世纪，毕业于政法大学，去边远地区支教了一年，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回家的路上突然遇到了泥石流，等我再醒的时候就到了这里。在这里的每一天每一秒，我都觉得过得很压抑，我好想家里的人。仙上，求你送我回去好吗？我还有亲人在等我呢，我妈要是看不见我，她会哭的。”

　　阿九皱着眉头。

　　“你先起来。”

　　她死死跪着不肯起来，执拗地盯着阿九，仿佛只要跪下去，就能求来一线生机。

　　阿九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深宅大院里人多眼杂，这假山旁虽僻静，却也难保不会有人经过。

　　若是被旁人瞧见六姑娘跪在四姑娘面前，指不定要传出多少闲话，说她苛待妹妹。

　　“你这性子倒是倔强。”阿九的语气沉了沉。“我再说一遍，起来。”

　　明兰咬着唇，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依旧摇头：“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你是仙上，一定有办法的，求你了……”

　　阿九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时空流转自有法则，不是谁想穿来就穿来，想回去就回去的。再有……你的命格已经合了明兰的命格，已是这方气运的主宰，不能随意走的。”

　　明兰怔怔地望着阿九，声音中都带着些颤抖。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阿九摊了摊手，眼神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你是这方天地的主角，是气运汇聚的中心，哪是说走就能走的？即便我再怎样手眼通天，要硬生生把你从这里剥离，恐怕也得先问问天道答不答应。我要是敢逆天而行送你走，天雷劈下来，连个渣渣都剩不下。”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明兰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

　　刚直起身子便一软，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小心！”阿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将她稳稳托住。

　　指尖抵在她的眉心，一股微凉的气息从阿九的指尖传来，让明兰混沌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

　　“你还好吧？”阿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兰缓缓抬起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为什么……”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鼻音。

　　“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从来都不想来这里的，我有我的家人，有我努力了很久才得到的工作，我热爱我原本的生活……”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们说穿越是奇遇，可我一点都不想要这种奇遇，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我的日子……我真的回不去了吗？再也见不到我的爸爸妈妈了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绝望的呜咽，那双哭红的眼睛里，盛满了痛苦。

　　望着她这副模样，阿九沉默了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这世间万物，运转自有其规律，有始便有终，既有让你来到这里的契机，说不定日后也会有让你回去的转机。只是眼下，你还是得先安安分分地做你的盛明兰。”

　　阿九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从你穿越过来，接手了盛明兰的身份，背负了她的因果开始，你就已经和这方世界紧紧地牵扯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除非……”

　　“除非什么？”明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阿九，连呼吸都屏住了。

　　“除非走到这一切的大结局，否则你绝无可能中途离开。若是从一开始，你就只当自己是姚依依，不肯认下盛明兰这个身份，不肯介入这府里的是非，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你呢？你早已把自己当成了盛明兰，心里念着她的委屈，想着要为卫小娘报仇，从那一刻起，你就已经真正融入了这方天地，与这里的人和事结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再也走不了了。”

　　说到这里，阿九微微蹙眉，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向来是个通透明事理的人，怎么就非得认定，是我小娘害死了你小娘呢？”

　　明兰被阿九说得一缩脖子，脸颊泛起薄红，眼神越发闪躲，像个被戳破心事的孩子。

　　她攥着衣角，声音低了几分：“是……是祖母说的。那日她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我要记着阿娘是怎么没的，说林小娘心狠手辣，害了我阿娘一尸两命，肯定也不会放过我的，让我日后定要为阿娘讨回公道。”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犹豫：“其实……其实我起初也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阿娘性情温和，与林小娘虽有争宠，却从未有过深仇大恨，林小娘纵使再骄纵，也未必敢犯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可祖母说得那样肯定，眼里的痛惜与愤恨不似作假，我……我便信了。一想到阿娘死得那样惨，我就气不过……”

　　话音未落，额头上又被阿九轻轻戳了一下，那力道不重，却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呀，真是够笨的，那是你亲阿娘吗？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揽。”

　　阿九挑眉看着她：“亏得还是穿越来的，这点弯弯绕绕都看不透？祖母从前的那些丰功伟绩，你在这府里待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一星半点？”

　　见明兰一脸茫然，阿九又道：“当年她可是凭着自家家世，硬生生逼着那探花郎娶了她。让人家将原本的未婚妻贬为妾室，最后连人家母子俩都没能放过，全都害死了。就因为这桩孽债，她自己的亲儿子也没能保住，最后整个盛家，就只剩下你父亲这么一根独苗。你仔细想想，这样的人，她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一番话如同拨云见日，让明兰心头猛地一震，先前那些被她忽略的疑点，此刻竟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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