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暗夜

　　锋芒！百晓惊变与玄霜启程

　　夜色中的坠星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却并未沉睡。城主府方向灯火通明，隐隐有急促的钟声传来，显然是赵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三公子赵元礼及其带领的精锐小队，魂灯接连熄灭，最后时刻传回的混乱影像中，只有狂暴的涡流和毁灭的星光。

　　整座城池表面平静，内里却已暗流汹涌。赵家震怒，封锁了部分城门，暗中调动人手，在城中各处要道、客栈、码头布下眼线，尤其是对灵海境以上、面生的修士严加盘查。

　　听涛居后院，林知白与云瑾早已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本地渔民装束，气息收敛如凡人。房间内，预警禁制依旧完好，但他们并未留下任何个人物品。

　　“赵家反应比预想的快。”云瑾透过窗缝，看向远处街道上明显增多的巡逻队。

　　“死了嫡系三公子和众多好手，自然要发疯。”林知白神色平静，手指在桌面上虚划着，“但他们目前应该只知道赵元礼在湖中出事，具体细节和凶手不明。我们的通缉画像，大概要天亮后才会根据零星目击和‘某些人’的供词绘制出来。”

　　他口中的“某些人”，自然包括百晓楼那位收了灵石、却又可能转身将他们情报卖给赵家的中年知事，以及冒险者公会里那些可能被赵家控制的眼线。

　　“公子，我们真要现在去百晓楼？那里此刻必定戒备森严。”云瑾有些担忧。他们虽然成功脱身，但林知白道伤未愈，她自己也消耗甚大。

　　“不是去硬闯。”林知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赵家现在像无头苍蝇，急需线索。那位知事若是聪明，此刻要么已经躲起来，要么正准备将我们的情报卖个更好的价钱。我们不去找他，只需要……让赵家‘偶然’发现他的一些‘秘密’，同时，给他留点‘纪念’。”

　　他取出一块空白玉简，快速录入了一些信息。内容半真半假：提及对净世星炎的“错误”判断（指向危险绝地），夸大了他们虚构的“师门背景”，最后，隐晦地暗示曾从百晓楼某位知事处购买过关于赵家动向的情报，并“不慎”留下了那位知事的灵力特征和交易细节。

　　然后，他又取出另一枚特制的小型玉简，这是他结合新领悟的星辰法则与混沌真元，临时制作的“小玩意”。里面封存了一缕极度凝练、带着净世星炎净化特性的星辰之力，一旦被神识探查或强行打开，就会瞬间爆发，不会伤人，却会彻底“净化”掉接触者身上及周围小范围内的所有近期灵力残留印记和微弱气息，持续约一炷香时间，造成短期的“灵力失忆”效果。同时，玉简本身会留下一个误导性的、指向城外的灵力波动轨迹。

　　“第一个，送给赵家。第二个，送给那位知事。”林知白将两枚玉简交给云瑾，同时递给她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布袋，里面装着几块下品灵石和那枚“灵力失忆”玉简。“你知道该怎么做。”

　　云瑾接过，瞬间明白了计划。她擅长潜行、观察与制造“意外”。让一份“可疑”的玉简“恰好”被赵家搜查人员发现，以及让另一份“特殊”的玉简“意外”落入那位知事手中，对她而言并非难事。

　　“小心，事成后直接去北门外的‘老槐坡’汇合。我这边处理完‘礼物’就过去。”林知白叮嘱。

　　云瑾点头，身形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林知白则留在房中，闭目调息了片刻。待星辰道种感应到云瑾已远离客栈区域，他才起身，走到房间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个普通的陶制水罐，是客栈标配。林知白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一丝混沌星芒的鲜血，滴入罐中清水中。血液入水即化，无色无味，却使整罐水带上了一种极其隐晦、与林知白自身同源却更微弱、更“陈旧”的灵力印记。

　　然后，他又取出一点得自幽冥涡流带的、被净化后的星髓砂砾粉末（微量，无实际价值，但带有纯净星力特征），撒在窗台和门口不易察觉的角落。

　　做完这些，他如同普通旅客般，坦然推开房门，走下楼梯。柜台后的老叟掌柜抬眼看了看他，并未多言。

　　林知白走出听涛居，并未直接出城，反而向着城南码头区方向走去。他步伐从容，气息如常，甚至故意在经过一处赵家暗哨时，泄露出一丝微弱且“正常”的灵海境初期波动。

　　果然，立刻有两道隐晦的神识锁定了他。

　　林知白恍若未觉，走入码头区一家尚未打烊、颇为热闹的鱼汤馆子，点了一碗热汤，慢条斯理地喝着，听着周围水手、商贩们议论着今晚城里的紧张气氛和湖中异象的种种猜测。

　　约莫一炷香后，他放下碗，付了钱，转身离开，不紧不慢地朝着北门方向走去。

　　身后，那两道锁定他的神识一直若即若离地跟着。

　　走到一处相对僻静、靠近北门的巷口时，林知白忽然加速，拐进小巷！

　　“跟上！别让他跑了！”跟踪者低喝，立刻显出身形，是两名赵家护卫打扮的修士，都有灵海境中期修为。他们快步冲入小巷。

　　小巷深处，林知白背对着他们，似乎已无路可走。

　　“小子，鬼鬼祟祟，跟我们回赵府问话！”一名护卫冷喝道，伸手抓来。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及林知白衣衫的刹那——

　　林知白的身影如同泡沫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原地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迅速消散的水汽，以及一丝微弱却清晰的灵力波动，指向巷子另一头，并且波动轨迹显示对方是动用了某种水遁符箓的样子。

　　“遁符？追！”两名护卫又惊又怒，立刻朝着灵力波动方向追去。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盘查可疑者，此人行迹诡异还用遁符逃脱，必定有问题！

　　就在他们离开后数息，小巷墙壁上，一片与阴影完全融为一体的“黑暗”微微蠕动，林知白真正的身影显现出来。他刚才利用星辰道种对光线的细微扭曲和混沌真元的拟态，配合巷中阴影，完成了一次完美的“金蝉脱壳”。那具幻影和遁走波动，不过是他以水汽和预先留下的一缕灵力制造的假象。

　　没有丝毫停留，林知白如同真正的幽灵，沿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借助建筑阴影和星辰道种对周围能量流动的感知避开所有明暗哨，很快来到了北城墙下一段相对低矮、且靠近排水暗渠的老旧区域。

　　他并没有攀爬城墙。坠星城的城墙布有禁制，强行翻越会触发警报。

　　他的目标是那段排水暗渠。暗渠口有铁栅栏封锁，布有简单的警戒符文。但这难不倒林知白。他指尖凝聚一点星炎之力，轻轻点在符文的几个关键节点上。纯净的火焰之力悄无声息地“净化”了符文的灵力连接，使其暂时失效。然后，混沌真元化作细丝，探入锁孔，微微一震。

　　“咔哒。”铁栅栏无声滑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林知白闪身而入，进入充满潮湿腐气的暗渠。回身，以同样手法恢复栅栏和符文，虽不能完全复原，但短时间内不易察觉。

　　暗渠内曲折潮湿，但对能夜间视物、且能闭气许久的修士而言并非障碍。小半刻钟后，林知白从城北数里外一处荒草丛生的废弃出水口钻出。

　　夜色苍茫，远处坠星城灯火如星。他辨明方向，朝着“老槐坡”疾行而去。

　　几乎在他出城的同时，坠星城内，两处地方几乎同时“热闹”起来。

　　百晓楼分部的后巷，一名中年知事（正是接待林知白的那位）脸色惨白地从侧门溜出，怀中鼓鼓囊囊，正准备趁乱离开。他确实将林知白的情报二次卖给了赵家，并添油加醋，本想捞一笔就暂时躲起来。然而，他刚拐进一条小巷，脚下却“不小心”踩中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布袋。他下意识捡起，神识一扫，发现里面是几块下品灵石和一枚玉简。

　　贪念作祟，他立刻探查玉简。

　　嗡！

　　玉简爆开，微弱的银光一闪，瞬间笼罩了他。没有疼痛，没有伤害，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所有近期的灵力活动痕迹、包括刚刚从百晓楼带出的机密玉简上的防护印记、甚至袖口沾染的一点特殊香料气息，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人仿佛被“净化”成了灵力层面的“白板”，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更麻烦的是，玉简爆开时，还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指向城外的灵力波动。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几名循着“线索”搜查过来的赵家护卫，恰好“路过”巷口，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行迹可疑、身上还带着微弱“异常”灵迹波动（玉简残留）的家伙。

　　“站住！你是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护卫厉喝。

　　中年知事吓得魂飞魄散，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和解释行踪的灵力印记都没了！他想跑，但赵家护卫已经围了上来……

　　另一边，赵府一处偏厅。一名护卫统领正将一份“意外”从某处搜到的玉简，呈给一位面色阴沉、与赵元礼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赵家现任家主赵元魁）。

　　赵元魁神识扫过玉简，看到里面关于“星炎判断错误”、“危险绝地”等内容时，眉头紧锁。当看到最后提及从百晓楼知事处购买赵家情报时，眼中寒光暴涨！

　　“百晓楼！好一个中立的百晓楼！竟敢贩卖我赵家动向！还有这个‘师门背景’可疑的小子……”他猛地捏碎玉简，“立刻加派人手，全城搜捕所有可疑年轻修士！特别是与百晓楼有过接触的！把那个吃里扒外的知事给我抓来！还有，查这玉简上的灵力痕迹来源！”

　　“家主，已经有人发现百晓楼一名知事行迹可疑，身上有类似波动，正在抓捕。另外，北门附近发现疑似目标使用水遁符逃离的痕迹，已经派人去追了。”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敢杀我儿，我要将他抽魂炼魄！”赵元魁低吼，声震屋瓦。

　　然而，无论是抓捕百晓楼知事，还是追击那道“水遁”痕迹，最终都只会是徒劳无功，甚至可能引向错误的方向。真正的目标，早已金蝉脱壳。

　　夜风凛冽，老槐坡上，一株枝干虬结的古槐在夜色中如同张牙舞爪的巨人。

　　林知白到达时，云瑾已经先一步在此等候。

　　“公子，事已办妥。”云瑾低声道，“百晓楼那边已经乱起来，赵家应该很快就会‘重点关注’他们。我们留下的痕迹，也按计划处理了。”

　　林知白点头，看向坠星城方向，眼神平静无波。这份“小礼物”，够赵家和百晓楼忙活一阵，互相猜忌一阵了。至于能不能查到他们头上，即便查到，那时他们早已远在千里之外。

　　“我们走。”他不再留恋，转身投向北方深沉的夜色。

　　云瑾紧随其后。

　　两人不再保留，林知白祭出得自璇玑子洞府的一件中品飞行法器“穿云梭”（形如柳叶，速度不快但胜在平稳、隐匿性好），注入灵力。穿云梭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光，载着两人，贴着地面林木，低空向北疾飞，迅速远离坠星城区域。

　　飞行中，林知白取出璇玑令和沿途购买的地图玉简，再次确认路线。

　　“北域玄霜谷，位于北域‘寒州’与‘云州’交界处的连绵雪山之中，常年冰雪覆盖，寒气逼人。谷中盛产冰属性灵材，也有不少耐寒妖兽栖息。但根据璇玑子前辈标记，谷底深处，可能存在一种名为‘地心暖玉芝’的奇物，此物性温润平和，能调和阴阳，疏导异力，正是配合净世星炎，进一步洗涤、压制我体内古魔诅咒印记的绝佳辅药。”

　　“不过，玄霜谷并非善地。谷中气候极端，时有暴风雪和冰罡，环境险恶。更麻烦的是，那里盘踞着一个名为‘玄霜阁’的本地修行势力，虽然不算顶级大宗，但在寒州一带颇有影响力，将玄霜谷视为自家禁脔，对外来修士，尤其是寻宝者，极为排斥。”

　　林知白指着地图上标注的危险符号：“我们要去的是谷底深处，必然要与玄霜阁发生冲突。而且，璇玑子前辈的标记是数百年前所留，如今那‘地心暖玉芝’是否还在，或者是否已被玄霜阁发现、守护起来，都是未知之数。”

　　云瑾认真听着，道：“公子，我们是否需提前做些准备？比如购置御寒法器、了解玄霜阁具体信息？”

　　“嗯。”林知白点头，“此去路途遥远，穿行数州之地，正好沿途补充物资、打探消息。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低调赶路，尽快抵达寒州。赵家势力主要在南边，手还伸不了那么长，但路上也需谨慎，避免节外生枝。”

　　他望向北方天际，目光深邃。坠星湖的惊险与收获已成为过去，前方是新的征途与挑战。古魔诅咒如附骨之蛆，净世星炎只是压制手段之一，必须尽快集齐辅助之物，方能争取更多时间，踏上更高境界，彻底解决隐患。

　　穿云梭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浅浅的痕迹，很快消失在群山之后。

　　坠星城的喧嚣与追捕，渐渐被抛在身后。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坠星湖底，那片幽冥涡流带的中心，绝对平静的球形空间内。

　　那颗悬浮的暗蓝色星骸，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表面那些玄奥的银色纹路，流转的速度加快了一丝。

　　一缕比之前更加晦涩、更加隐晦的星辰波动，仿佛被某种遥远的呼唤引动，穿透了层层涡流与湖水，遥遥指向了北方，指向了林知白离去的方向。

　　而在星骸深处，那沉眠的星魂灵体核心中，一点微不可察的、与林知白身上星晷同源的印记，悄然亮起，又缓缓隐没。

　　仿佛完成了一次无言的标记，或者……某种跨越空间的连接。

　　北域的风雪，似乎更冷了一些。

　　（第13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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