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血路！登神山，万魂幡动

　　寅时三刻，天还未亮。

　　黑石营地却已如同苏醒的巨兽，在低沉的号角声中躁动起来。篝火被尽数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火把，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勾勒出憧憧鬼影。

　　林知白和云镜被黑魇卫“请”出了帐篷。外面，所有随行官员、禁军都已列队完毕，人人神色肃穆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和不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香料与某种腥甜气息的味道，令人作呕。

　　“陛下有旨，吉时将至，即刻启程，登山祭天！”一名司天监大祭司站在高处，声音通过某种法术扩音，清晰地传遍营地。

　　队伍开始移动。黑魇卫在前开路，司天监祭司手持各种法器、幡旗紧随其后，然后才是皇帝的华丽步辇——今日他未乘銮驾，而是换成了由十六名力士抬着的、雕刻着狰狞异兽图腾的黑色步辇，垂着暗金色的帷幔，看不清里面情形。林知白、云镜以及其他少数几位“有幸”被点名随驾的重臣，被安排跟在步辇后方，再后面是押送着沉重箱笼的祭司和部分禁军。

　　至于那三百六十五名“祭品”，林知白目光锐利地扫向营地后方。只见一队队黑魇卫正押解着许多被黑布罩头、双手反缚、踉跄前行的人影，从另一个方向，沿着一条更加隐蔽陡峭的小径，向山上而去。隐约传来的呜咽和铁链拖地的声音，让这肃杀的清晨更添几分凄厉。

　　登山之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葬神山本身并无草木，只有裸露的、呈现出暗红或灰黑色的嶙峋怪石，形状扭曲，仿佛曾受过某种可怕力量的冲刷和折磨。山路是临时开凿的，狭窄陡峭，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攀爬。

　　越往上走，空气越发稀薄冰冷，但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压抑感。仿佛整座山都在散发着一种混乱、暴虐、充满恶意的磁场，不断侵蚀着人的精神。许多修为较低的禁军和文官，已经开始脸色发白，呼吸急促，额头冒出冷汗。

　　林知白也感觉到了。那并非单纯的气势威压，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污染”。怀中的星晷微微发热，散发出一圈清凉的波动，帮他抵御着这种侵蚀。他看向身旁的云镜，见她虽然脸色凝重，但眼神清明，显然缠丝蛊清除后，她的精神抗性也增强了不少。

　　而那些黑魇卫和祭司，似乎早已适应，或者说，他们身上佩戴的某种符箓或修炼的功法，能让他们在这种环境中行动自如。

　　“看那些幡旗。”云镜用眼神示意。

　　林知白抬头望去。山路两侧，每隔十丈左右，便插着一面黑色幡旗，与他们之前在营地见过的类似，但符文更加复杂，此刻无风自动，旗面上隐隐有扭曲的面孔虚影浮现、哀嚎，又迅速隐去。这些幡旗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邪恶的阵法，不断抽取着山中的某种能量，也引导着队伍前行。

　　“万魂幡……”林知白想起了曹无眠手札中提及的一种歹毒法器，需以生灵魂魄炼制，有汇聚阴煞、扰乱心神之效。用在此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指路。

　　突然，前方的黑魇卫队伍停了下来。

　　一名黑魇卫头领快步来到步辇前，单膝跪地：“陛下，前方发现异常能量漩涡，疑似古阵法残余波动，已致三名先锋受伤。”

　　黑色帷幔内，传来皇帝依旧平淡的声音：“林爱卿。”

　　林知白心中一凛，上前几步：“臣在。”

　　“你身负‘钥匙’血脉，又精研古物，上前探查，为大军开路。”命令不容置疑。

　　这是试探，也是利用。

　　“臣，遵旨。”林知白面色不变，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越过队伍，走向前方。

　　云镜下意识想跟上，却被两名黑魇卫无声地拦住了去路。

　　林知白回头，对她微微摇头，示意不必担心。

　　走到队伍最前，只见前方山路拐角处，空间微微扭曲，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半透明的灰白色漩涡，缓慢旋转着，散发出混乱的空间波动和一丝古老的阵法气息。漩涡边缘，三名黑魇卫倒在地上，身上铠甲完好，但面色青黑，昏迷不醒，显然是被混乱的能量侵入了体内。

　　林知白凝神感应。这漩涡的能量性质驳杂混乱，带着古老岁月的气息，确实像某种破损阵法的遗留。强行通过，修为不足者必受其害。但……

　　他目光扫过漩涡边缘的地面，那里有几块石头的摆放位置有些刻意。再联想到皇帝突然的命令……

　　心中冷笑，这恐怕不是什么“古阵法残余”，而是有人（很可能是司天监的祭司）提前布置的小型干扰阵法，目的就是逼他出手，进一步观察他血脉之力的性质和掌控程度。

　　既然想看，那就让你们看看。

　　林知白没有调动星晷的星辰之力，而是运转体内那丝最本源的混沌之力。暗紫色的能量如同薄雾般从他掌心涌出，并不磅礴，却带着一种万物归源、调和阴阳的奇特韵律。

　　他将混沌之力缓缓推向那能量漩涡。

　　没有激烈的对抗。那看似混乱的灰白能量，在接触到混沌之力的瞬间，竟像是冰雪遇到了暖流，开始缓慢地平息、消融、瓦解！混沌之力所过之处，扭曲的空间被抚平，混乱的波动被归拢、中和。

　　短短十几息时间，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能量漩涡，便彻底消散于无形，只留下空气中些许残余的能量涟漪。

　　后方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叹。那些原本对林知白这个“病弱”公子抱有轻视的黑魇卫和祭司，眼神都发生了变化。他们能感觉到，林知白用的力量层次极高，且对能量的掌控精妙入微。

　　步辇帷幔后，皇帝的目光似乎也停留了片刻。

　　“不愧是‘钥匙’血脉，果然玄妙。”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继续前行。”

　　队伍再次开拔，经过那三名昏迷的黑魇卫时，自有祭司上前处理。

　　林知白退回云镜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刚才那一手，应该能让皇帝暂时更“重视”他一些，但也意味着，他会被看得更紧。

　　山路蜿蜒向上，途中又遇到了几处类似的“障碍”，有些是真的地形险恶或残留能量场，有些则明显是人为布置的考验或观察点。林知白依仗着混沌之力的特性和逐渐熟练的操控，一一化解，表现得游刃有余，却又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丝“消耗颇大”的疲惫。

　　日头渐高，但葬神山的上空始终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阳光无法穿透，让整个登山过程始终处于一种阴郁的氛围中。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终于登上了葬神山顶——一片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相对平坦的黑色岩台！

　　而岩台的中央，景象更是让所有第一次见到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圆形祭坛！

　　祭坛通体由不知名的暗红色石材砌成，高达九丈，分为九层，每一层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的邪恶符文，此刻正隐隐流淌着暗红色的光晕。祭坛最顶端，是一个凹陷的池状结构，池壁光滑如镜，却散发着浓烈至极的血腥气，正是林知白昨夜窥见的“净血池”放大版！

　　祭坛周围，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竖立着九根高达数十丈的黑色石柱，柱身缠绕着粗大的、仿佛由阴影凝结而成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似乎没入祭坛下方的虚空之中。每根石柱顶端，都飘扬着一面巨大的、散发出滔天怨气的万魂幡！

　　而在祭坛正对着的山崖之外，是一片无法形容的、扭曲的“虚无”。那里光线彻底消失，空间仿佛在不断塌陷、旋转，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偶尔有暗红色的闪电在其中划过，发出无声的咆哮。

　　归墟之眼！

　　即使相隔甚远，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从那“眼睛”里散发出的，是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最纯粹的混乱与毁灭气息！契约的衰弱，让它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皇帝步辇的帷幔终于被掀开。

　　身着黑色绣金祭袍、头戴平天冠的皇帝，在祭司的簇拥下，缓缓走下步辇，踏上了黑色岩台。他目光狂热地看向那恐怖的“归墟之眼”，又扫过那巨大的血祭祭坛，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吉时已到，”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林知白身上，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狂热：

　　“准备……迎请神骸，重定乾坤！”

　　祭坛周围，所有的祭司同时跪伏在地，开始吟唱起古老而晦涩的咒文。九根石柱上的万魂幡剧烈抖动，无数痛苦的灵魂虚影浮现，发出无声的尖啸。

　　而那三百六十五名祭品，也被黑魇卫们驱赶着，从另一条路登上了岩台，正被粗暴地推向祭坛底层的环形平台！

　　血腥而邪恶的祭祀，即将开始！

　　林知白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向那恐怖的归墟之眼，又看向狂热的皇帝和绝望的祭品。

　　必须做点什么，就在此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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