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余烬与新火

　　主峰方向的惊天动地之声，最终归于死寂。

　　那一道撕裂长空的冰冷剑意，如同最终的审判，斩断了所有喧嚣与挣扎。当晨曦彻底驱散黑夜，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玄天宗每一个角落——

　　前宗主清虚子，伏诛！

　　出手者，剑神墨渊！

　　没有人看到具体过程，只知道墨渊上神亲自出手，以无上剑道，将试图逃离、负隅顽抗的清虚子斩于主峰之巅，形神俱灭，连元婴都未能逃脱。玄天宗上空笼罩多年的伪善阴云，似乎在这一剑之下，被涤荡一空。

　　宗门上下，一片哗然之后，是复杂的沉默。有解脱，有后怕，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邢律真人联合几位长老，迅速接管了宗门事务，宣布封闭山门，整顿内务，并对外公告清虚子罪行及其伏诛之事，试图挽回宗门声誉。

　　而这场风暴的核心人物之一——凝璆燕，此刻却并未过多关注宗门的权力更迭。她正在自己的小院里，巩固着刚刚突破的金丹期修为。

　　成功吸收那枚厄运金丹，不仅让她一举突破到金丹初期巅峰，更重要的是，她对厄难毒体和混沌神脉的掌控更上一层楼。如今，她已能初步将厄运之力凝聚成形，附着于法术或兵刃之上，威力倍增。

　　“感觉如何？”凤燎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周身那若有若无、引而不发的晦涩气息，挑眉问道。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凝璆燕，比之前更加危险，也更加……吸引他。

　　“尚可。”凝璆燕睁开眼，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带着一丝混沌特性的金丹灵力，语气平静。她抬手，一缕灰黑色的气流在指尖缠绕，如同活物，“至少，下次再遇到黑骨老人之流，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她的目光掠过凤燎，落向远方已然平静的主峰。清虚子死了，大仇得报一角，但她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种“理所应当”的平静。前世的血债，这才只是开始清算。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凤燎走到她身边，灼热的气息自然而然地靠近，“这玄天宗，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凝璆燕自然明白。混沌神脉之事天下皆知，玄天宗如今内忧外患，根本无力庇护她，甚至可能有些人会将她视为招灾引祸的根源，或者……新的猎物。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她淡淡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超然。拥有了力量，便拥有了选择的权力。暗夜阁的框架已经搭起，是时候将其发展壮大了。

　　就在这时，凤燎忽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潮红，周身不受控制地窜起一簇簇细小的金色火焰，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

　　凝璆燕眉头微蹙：“你的气息……”

　　凤燎摆了摆手，强行压下体内的躁动，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没事，老毛病了。大概是看你突破，有点激动。”

　　凝璆燕却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那原本被她的厄难毒体无意中压制下去的血脉冲突，此刻变得异常活跃，甚至隐隐有种要失控的迹象。那并非简单的“老毛病”，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周期性的劫难。

　　“你的涅盘劫，要到了？”她想起凤燎的身份，凤凰族少主，浴火重生是他们的天赋，亦是最大的劫难。

　　凤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如此敏锐，随即苦笑一下，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嗯，感觉到了。这次……好像比以往都凶险。”

　　他血脉不纯，涅盘劫本就比纯血凤凰更加艰难，九死一生。以往都是依靠族中秘宝和长辈护法才能险险渡过，如今他离家出走，流落在外，资源匮乏，此次涅盘，凶多吉少。

　　凝璆燕看着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独，心中微微一动。这个看似桀骜不驯、永远炽烈如火的少年，也有着他无法言说的困境。

　　“需要我做什么？”她问得直接。

　　凤燎怔住，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平等的、甚至可以称之为“同伴”的询问。一股暖流莫名地涌上心头，驱散了些许对涅盘劫的恐惧。

　　他咧开嘴，笑容恢复了往日的张扬，却多了几分真诚：“靠近你，我体内的灼痛会减轻很多。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我涅盘的时候，待在我身边就好。”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希冀：“你是我唯一的……温暖了。”

　　凝璆燕沉默了片刻，就在凤燎以为她会拒绝时，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让凤燎的心，如同被投入火中的羽毛，瞬间被点燃。

　　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栽了。栽在这个冰冷、神秘、却在他最需要时给予唯一温暖的少女身上。

　　而与此同时，客峰之巅。

　　墨渊静立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斩杀清虚子，于他而言，如同拂去一粒尘埃。他指间的残破玉珏微微发烫，传递着远方的气息波动。

　　他感受到了凝璆燕的突破，也感受到了凤燎体内那即将爆发的、炽烈的涅盘之火。

　　他的目光穿透虚空，落在那座小院，冰冷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前世未能护住的遗憾，今生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强大的欣慰，以及……对那团炽火即将与她产生更深刻羁绊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滞涩。

　　凤凰涅盘，情定火海。

　　命运的齿轮，又开始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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