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泉影心声

　　时光在静谧的修炼与疗养中悄然流逝，转眼又是半月。

　　林云岫对星辉剑心的掌握愈发纯熟。如今她心念微动，剑意流转间便有点点星辉自然相随，不仅映照之力更为敏锐透彻，那清冷的星辉更赋予了她的剑一种独特的净化特质。寻常阴邪之气，靠近其剑意范围便会如冰雪消融。她感觉自己的修为也已至金丹初期顶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尝试冲击中期。

　　江疏影的神魂在清灵泉日复一日的温养下，也有了显着好转。虽依旧不能轻易动用重瞳之力，但神识已恢复大半，日常行动无碍，气息也日渐沉凝。她依旧少言，但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寒，似乎融化了不少，偶尔会指点林云岫几句关于力量掌控的精要，每每让林云岫受益匪浅。

　　谢栖真的本源损伤最难痊愈，进展缓慢，但她心态平和，每日勤修不辍，气息也渐渐浑厚起来。她将据点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仿佛这里便是她新的悬镜山的家。

　　而林清风，在木隐前辈留下的丹药和谢栖真的精心照料下，面色日益红润，偶尔手指会无意识地颤动，似乎距离苏醒之日不远了。

　　这夜，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林云岫结束修炼，信步走到清灵泉边。不出所料，江疏影依旧坐在那块青石上，沐浴着月华与泉霭，宛如月下谪仙。她没有打扰，只是在不远处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静静陪伴。

　　夜风拂过竹梢，带来沙沙的轻响，混合着泉水的潺潺声，奏出一曲安宁的小夜曲。星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你的剑心，已初具雏形。”江疏影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却没有丝毫突兀。

　　林云岫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融合星辉之事，心中泛起一丝被认可的暖意。“嗯，多亏了木前辈指点，还有……你的提点。”

　　江疏影微微偏头，白纱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看”向林云岫：“星辉之力，源自宇宙洪荒，浩瀚无垠。你的剑心能与之相融，并非偶然。你的‘镜’，映照的不仅是外物虚妄，亦是自身本心之纯粹。唯其至纯，方能引动至净之星辉。”

　　她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平淡，却直指核心。林云岫细细品味，只觉得对自身剑道的理解又深了一层。是啊，若非她坚守本心，追求那镜映真实的道，又如何能引得星辉共鸣？

　　“我明白了。”林云岫轻声道，“剑心即本心。”

　　江疏影不再言语，重新归于静默。但林云岫却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她看着江疏影沐浴在星月光辉中的侧影，心头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感激，是依赖，是钦佩，还是……更多？她分不清，也不愿去细分。只知道，能这样静静地陪在她身边，感受着她的存在，便是此刻最大的心安。

　　“疏影，”她鬼使神差地轻声问道，“等一切尘埃落定，你……有什么打算？”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唐突，也过于遥远。如今强敌环伺，前路未卜，谈何尘埃落定？

　　江疏影似乎也因这个问题而微微顿住。她沉默了片刻，就在林云岫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才用一种极轻、仿佛带着些许茫然的语气道：“我不知道。”

　　她微微仰头，白纱之后仿佛在“看”着那无尽的星空：“我自幼便知自己与他人不同。这双眼，能看到太多，也背负太多。命运……于我而言，既是馈赠，亦是枷锁。前路……早已模糊不清。”

　　这是林云岫第一次听江疏影谈及自身，谈及那神秘的重瞳与命运。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与疲惫，让林云岫的心狠狠揪紧。

　　“看不清……或许也好。”林云岫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疼惜，“正因为看不清，未来才充满了无限可能。无论前路如何，我……”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我都会在你身边。”

　　这句话很轻，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无声的涟漪。

　　江疏影的身体似乎有瞬间的僵硬。她没有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月光流淌，星辉沉默。泉水的潺潺声似乎也变得遥远。

　　过了许久，久到林云岫以为自己的话终究还是唐突了对方，心中开始忐忑时，才听到江疏影用一种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轻应，如同羽毛拂过心尖，让林云岫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唇边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灿烂的弧度。

　　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她们之间悄然改变，生根发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谢栖真快步走来，神色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云岫，江姑娘，木前辈刚刚传讯，让我们即刻去他那里一趟。”

　　林云岫和江疏影同时起身。

　　“发生了何事？”林云岫问道。

　　谢栖真摇了摇头：“前辈未曾明说，只言事关重大，需当面告知。”

　　三人不再耽搁，立刻向着木隐居住的那间简朴草庐走去。夜色深沉，星光依旧璀璨，但空气中，似乎隐隐多了一丝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短暂的宁静或许即将结束，新的风波，正在暗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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