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意外惊变

　　顾惊鸿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砧，重重砸在楚狂歌与江寒川心头。

　　紫麟卫的行动效率骤然提升，一张无形的大网以擂台为中心，迅速向整个云锦城铺开。

　　擂台周围的守卫数量增加了数倍不止，明哨暗哨交错，眼神锐利如鹰隼。

　　更多穿着各式服装的便衣密探，如同水滴汇入河流，悄无声息地融入熙攘的人群之中。

　　他们或扮作小贩，或装成看客，或伪装成江湖游侠，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每一个进出擂台区域、形迹可疑的人都纳入视线。

　　盘查变得严苛，任何被认为有疑点的人，都会被客气却不容拒绝地“请”到一旁仔细询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紧张感。

　　很快，这份紧张也降临到了有间客栈。

　　两名眼神精悍、气息沉稳的便衣紫麟卫走进了客栈大堂。

　　“唐老板，有些事情想向您了解一下。”

　　其中一人亮出腰牌，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唐不二正拿着算盘噼啪乱响，闻言立刻放下算盘，脸上堆满了惯有的、略带谄媚的笑容。

　　“哎呀！原来是官爷！稀客稀客！快请坐，阿七，上茶！”

　　他搓着手，一副受宠若惊又有些惶恐的模样。

　　“不知官爷想了解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于这次武林大会，尤其是你家那个伙计阿七的比武，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另一名紫麟卫开门见山，目光紧盯着唐不二的眼睛。

　　“不同寻常？”

　　唐不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即又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官爷您是不知道啊！那小子，就是走了狗屎运！纯属祖坟冒青烟了！”

　　“您看看他那几场比武，不是对手自己摔跤，就是被风迷了眼，还有被鸟屎砸中的！这上哪儿说理去？”

　　“要我说，就是那些对手太倒霉了！纯粹是他们倒霉！”

　　他唾沫横飞，语气夸张，将阿七的获胜完全归结于运气和对手的不幸，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说到最后，他还顺势抱怨起来。

　　“唉，说起来这几天生意也难做得很，客人都被这比武吸引走了，我这客栈冷冷清清，眼看就要喝西北风了……”

　　两名紫麟卫对视一眼，从唐不二这油滑市侩、贪财怕事的表现中，实在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们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都被唐不二滴水不漏地应付了过去，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楚狂歌根据手下汇报的情况，以及他对那个胖老板“不可能有如此实力”的判断，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认为，暗中捣鬼的，更可能是那些对朝廷不满、实力高强的江湖成名人物，想借此羞辱朝廷。

　　于是，紫麟卫的调查重点，开始转向那些在云锦城内活动频繁、且有实力干扰比赛的江湖高手。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江湖人本就桀骜不驯，哪里受得了紫麟卫这般严密的盘查和怀疑？

　　一些脾气暴躁的武者当场就与紫麟卫发生了冲突，刀剑出鞘，拳脚相向。

　　虽然很快被紫麟卫镇压下去，但这无疑进一步搅乱了云锦城的局面，各种流言蜚语四起，反而将真正的幕后黑手——唐不二，暂时隐在了更深的阴影里。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幸运儿”阿七，则彻底成了云锦城的名人。

　　他走到哪里，都会引来无数目光的注视和窃窃私语。

　　有人视他为“祥瑞”附体，凑上来想沾点运气，甚至有人想请他摸摸自己的兵器，开个光。

　　也有更多的人对他嗤之以鼻，认为他胜之不武，纯属侥幸，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更有些自认实力不俗的江湖人，不服气一个擦桌子的伙计能走到这一步，总想找机会挑衅，试试他的“真本事”。

　　阿七被这突如其来的“名声”搞得头昏脑胀，不堪其扰，出门都得缩着脖子。

　　这天下午，阿七被唐不二派出去买些酱醋，刚走到一个偏僻巷口，就被几个吊儿郎当的地痞流氓给堵住了。

　　“哟，这不是咱们云锦城的‘武林祥瑞’七爷吗？”

　　为首的刀疤脸怪笑着，拦住了去路。

　　“听说七爷最近运气好得很呐，不如借兄弟们几个钱花花，也让我们沾沾光？”

　　阿七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我……我没钱！”

　　“没钱？”

　　刀疤脸狞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抓阿七的衣领。

　　“我看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这时，一个胖大的身影“恰好”转过巷口，手里还提着刚买的几斤猪头肉。

　　正是唐不二。

　　他看到这一幕，眼睛一瞪，把猪头肉往旁边石阶上一放，撸起袖子就冲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呢！”

　　唐不二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指着那几个地痞。

　　“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这是谁吗？”

　　“这是有间客栈的伙计！未来的武林侠会会主……虽然现在还是个擦桌子的！”

　　“但他也是胖爷我的人！想动他？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他挺着肚子，一副凶神恶煞、拼命护犊子的架势，那气势竟比几个地痞还要凶悍几分。

　　地痞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唬住了，又看他身宽体胖，怕真动起手来吃亏，讪讪地骂了几句，灰溜溜地跑了。

　　唐不二这才转过头，没好气地瞪了阿七一眼。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被人堵了都不知道喊！下次再这样，看我不扣你工钱！”

　　阿七看着老板宽厚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不少。

　　客栈里，随着紫麟卫调查的深入和城内紧张气氛的加剧，老周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

　　他几乎不再踏出客栈后院半步，整日埋头在厨房里忙碌，擦拭厨具的次数也明显增多了。

　　那双曾经掂量过无数珍稀食材的手，此刻握着抹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这天，客栈的盐快用完了，张子墨又在前面算账走不开，老周犹豫再三，还是戴了个斗笠，低着头匆匆出了门。

　　他只想快去快回，尽量不引人注意。

　　然而，就在他经过一个街角，准备拐进相熟的杂货铺时，一队正在巡查的紫麟卫恰好迎面走来。

　　队伍中，一名年纪约莫四十出头、面容带着风霜之色、气质明显比普通卫士更沉稳的百户，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低头疾行的老周。

　　只是一眼。

　　那百户的脚步猛地一顿，眼神瞬间凝固，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疑之色。

　　那张脸……虽然苍老了许多，添了皱纹，但那轮廓，那眉眼间的神态……

　　像！太像了！

　　像极了当年那个在御膳房里，因为一道菜触怒权贵，而被赐死灭口的御厨——周福！

　　可他不是早就死了吗？尸体都确认过的！

　　这名百户当年在京城当差，曾有幸见过周福几次，对其印象颇深。

　　老周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那道锐利而充满惊疑的目光。

　　他心中猛地一紧，头垂得更低，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不敢有丝毫停留，迅速拐进旁边的人流之中。

　　他不敢回头，凭借着对云锦城街道的熟悉，七拐八绕，甩开可能存在的追踪，这才脚步虚浮地回到了有间客栈的后门。

　　这一切，从那名百户眼神的变化，到老周瞬间的僵硬与加速离开，都被客栈二楼窗边，正假装打瞌睡、实则将大半个街道纳入感知的唐不二，看得清清楚楚。

　　唐不二微胖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慵懒，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平静的日子，终究是到头了。

　　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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