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魔兵渐成

　　日子一天天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流逝。

　　每日送来的，不过是些发馊的窝头与半碗浑浊的冷水。

　　阿七年轻，本就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

　　最初的愤怒过后，便是无尽的焦躁。

　　他时常在狭小的牢房内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的幼兽，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却又无处发泄。

　　老周依旧沉默寡言。

　　他只是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有那偶尔微微颤动的眼皮，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张子墨则彻底将希望寄托在了圣贤书上。

　　他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从“大学之道”背到“民为贵”，试图用先贤的智慧驱散这令人窒息的绝望，祈求着渺茫的奇迹。

　　姚千刃身上的伤势在恶劣环境下不见好转，气息愈发微弱，多数时候都在昏睡。

　　每到深夜，万籁俱寂之时。

　　地牢深处，靠近他们先前感受到的那股灼热与红光传来的方向，总会隐隐约约飘来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那是凄厉而不似人声的惨叫。

　　夹杂着金属被强行扭曲、摩擦的尖锐噪音。

　　还有某种沉重的物体被投入滚烫液体中发出的“滋啦”声。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却如同鬼魅的爪子，一下下挠在众人的心头，让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

　　阿七每次听到，都会从睡梦中惊醒，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张子墨更是吓得将圣贤书抱得更紧，仿佛那能抵御无形的邪祟。

　　唐不二倒是依旧能吃能睡，鼾声不大不小，仿佛真把这地牢当成了自家客栈的后院。

　　只是偶尔在夜半无人察觉时，他那双眯着的眼睛会倏地睁开，在黑暗中扫过阿七等人，又迅速恢复如常。

　　翻个身，咂咂嘴，嘟囔一句梦话，内容无非是‘客官慢走’或是‘银子，我的银子’。

　　这日，一个负责送饭的年轻看守弟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眉宇间尚带着几分稚气。

　　他将饭食从门下的小洞塞进来时，动作有些笨拙。

　　唐不二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他立刻凑到牢门边，脸上堆起最和善、最无害的笑容。

　　“小哥，辛苦，辛苦了。”

　　那年轻弟子似乎不常与犯人说话，只是闷头做事，并不理会。

　　唐不二也不气馁，继续用他那特有的市井语调套着近乎。

　　“小哥，我看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在这万仞谷当差，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年轻弟子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意动。

　　唐不二见有门，立刻趁热打铁。

　　“不瞒小哥说，洒家在云锦城东城，开了家‘有间客栈’，生意那叫一个红火。”

　　他唾沫横飞，开始描绘他那客栈的“盛况”。

　　“南来北往的客商，江湖豪侠，都爱往我那儿扎堆。每天流水哗哗的，银子跟长了腿似的往柜里跑。”

　　“等洒家出去了，小哥若是有意，不妨来我客栈看看。我给你留个大掌柜的位置，年底分红，保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

　　“到时候，美酒佳肴，绫罗绸缎，想要什么没有？总好过在这山沟沟里打打杀杀，风吹日晒的强吧。”

　　那年轻弟子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向往。

　　他虽是万仞谷弟子，但日子也并非都那么光鲜。

　　唐不二见他动心，心中暗笑，知道这鱼儿快上钩了。

　　接下来几日，唐不二总能找到机会与这年轻弟子搭上几句话。

　　或是抱怨伙食太差，或是旁敲侧击谷内的情况。

　　那年轻弟子起初还有些警惕，但唐不二言语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对谷内某些残酷做法的“不解”与“惋惜”，以及对外界自由生活的生动描绘，恰好触动了他内心深处对目前生活的一丝厌倦与对未来的迷茫。

　　加上唐不二许诺的“有间客栈未来分红”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光，几番言语试探和情感拉拢下来，他那点微末的忠诚与戒心，终于在对未来的憧憬与对现状的隐忧中渐渐瓦解。

　　观察到唐不二等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后，才在唐不二旁敲侧击下，偶尔会透露些自己职位所能接触到的边角消息。

　　“听说……听说谷主抓了不少敌对门派的人，还有一些不长眼，冲撞了我们万仞谷的倒霉蛋。”

　　年轻弟子一次送饭时，压低声音说道，眼神有些闪烁。

　　“他们……他们都被投进了铸兵池。”

　　“用他们的精血和死前的怨念，去‘喂’那把……那把兵器。”

　　阿七听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魔兵……炼得怎么样了？”

　　唐不二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心中却在飞快盘算。

　　年轻弟子摇了摇头。

　　“听师兄们说，那兵器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模样，邪气得很，靠近了都让人不舒服。”

　　“但是……好像还差了点什么，谷主说，缺少一种‘灵性’，或者说，还不够‘契合’。”

　　他又想起一事，补充道。

　　“对了，最近谷外不太平。”

　　“好多鬼鬼祟祟的江湖人，在咱们万仞谷外围转悠。”

　　“有各大门派的探子，也有一些独来独往的大盗悍匪，甚至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角色也想来分一杯羹。”

　　“都说我们万仞谷将有绝世神兵出世，想来碰碰运气。”

　　萧战天自然也察觉到了谷外的异动。

　　万仞谷内的巡逻明显加强了数倍，气氛也变得更加紧张肃杀。

　　萧战天更是放出话来，任何人胆敢擅闯万仞谷禁地，格杀勿论，绝不留情。

　　阿七听到谷外竟然聚集了这么多江湖人士，心中不由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或许，这些人能冲进来，制造混乱，他们便有机会逃脱。

　　可一想到那恐怖的“活人祭兵”和即将成形的魔兵，那点希望又迅速被更大的绝望所吞噬。

　　姚千刃听闻此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

　　他挣扎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糊涂……那些人……他们只知道神兵之名，却哪里知道那是足以毁天灭地的魔兵啊。”

　　“若是……若是真让他们将那魔兵抢了去……那更是天下苍生的大劫难！”

　　他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与无力。

　　唐不二摸着下巴上那两撇八字胡，眉头紧锁，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忧心忡忡”的表情。

　　“哎呀，这么多人抢一件东西？”

　　“那这兵器，肯定老值钱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遗憾”。

　　“可惜啊，可惜，咱们哥几个怕是没福气亲眼见到了，就要先给那宝贝当养料喽。”

　　他心中却在暗自盘算：“人越多越好，越乱越妙。这浑水，才好摸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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