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全城戒严

　　“杏花魔君”四个字，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唐不二那张油光锃亮的胖脸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市侩的精明转变为极致的惊恐。

　　上一刻，他还是个指点江山、传授敲诈秘诀的“人生导师”。

　　下一刻，他肥硕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

　　只见他屁股底下的长凳往后一蹬，整个人就地一个滑不留手的侧滚翻，骨碌碌滚出三丈远，动作之流畅，姿势之标准，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砰”的一声，他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一根柱子上，却浑然不顾。他高高举起双手，掌心朝外，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各位好汉！好汉饶命！”

　　“我就是个路过喝酒的，跟他，不熟！真的不熟！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指天发誓，唾沫横飞。

　　“钱都付过了，春风楼的刘掌柜可以作证！我这就走，绝不碍各位好汉的眼！”

　　角落里，戴着斗笠的苏断鸿缓缓转头，看着那个刚刚还跟自己“同仇敌忾”，此刻却怂得像只受惊肥兔子的胖子，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苦涩。

　　这胖子，当真有趣。

　　巨鲸帮那为首的莽夫显然没把唐不二这种货色放在眼里，他的注意力全在苏断鸿身上。

　　“兄弟们，上！剁了他给三小姐报仇！”

　　一声令下，七八个壮汉挥舞着兵刃，怒吼着朝苏断鸿扑了过去。

　　刀光剑影，瞬间将那小小的角落淹没。

　　苏断鸿依旧坐着，甚至没有起身。

　　直到第一把钢刀带着恶风劈到他斗笠前一尺，他才动了。

　　他右手依旧握着那只粗瓷酒杯，左手随意地探出，两根手指快如闪电，精准地夹住了劈来的刀刃。

　　“叮！”

　　一声脆响，那势大力沉的一刀，竟再也无法寸进。

　　持刀的汉子只觉一股巧劲从刀身传来，虎口剧痛，手里的刀竟拿捏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苏断鸿手腕一抖，身形如鬼魅般在原地一晃。

　　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和几声闷哼，那七八个气势汹汹的巨鲸帮帮众，已然东倒西歪地退了开去，人人手腕上都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不致命，却让他们再也握不住兵器。

　　苏断鸿并不恋战。

　　他缓缓站起身，隔着人群，深深地看了那个还抱着柱子装死的胖子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

　　随即，他身形一转，如一只孤雁掠过水面，没有丝毫烟火气。他没有走门，而是径直撞向临街的雕花木窗。

　　“哗啦！”

　　木屑纷飞中，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窗外喧闹的街道人流中。

　　“别跑！”

　　“追！”

　　巨鲸帮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顾不上手腕的伤，骂骂咧咧地追了出去。

　　酒楼内，一片狼藉。

　　食客们惊魂未定，掌柜的哭丧着脸清点损失。

　　唐不二见祸事已了，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连滚带爬地挤出人群，头也不回地溜了。

　　他一路小跑，嘴里骂骂咧咧，抱怨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出门喝个酒都能撞上这种江湖仇杀，差点惹上杀身之祸。

　　他灰溜溜地跑回有间客栈，一头扎进柜台后面，拿起算盘，假装自己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老板，你回来了？”

　　阿七正趴在柜台上，手里捧着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小册子，看得津津有味。册子上龙飞凤舞地印着几个大字——《武林江湖志·月旦评》。

　　听到唐不二的抱怨，他立刻来了精神，把那本小册子凑到唐不二面前。

　　“老板，你说的差点惹上杀身之祸，不会是跟这个‘杏花魔君’苏断鸿有关吧？”

　　唐不二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

　　“什么阿猫阿狗的，不认识。”

　　“别装了老板！”阿七一脸“我懂的”表情，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地开口，“你不知道，这苏断鸿可太有意思了！书上说他‘一门三探花，笔下断孤鸿’，一手‘孤鸿掠影’，例不虚发，厉害着呢！”

　　眼看唐不二一脸不耐烦，似乎随时要拿算盘砸他脑袋。

　　阿七赶紧挑重点说。

　　“关键不在这！关键是他的八卦！十年前，他跟青梅竹马的顾书瑶被仇家追杀，有幸被‘仁义无双’笑问天所救。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把顾书瑶留在了笑问天的府上，自己消失了整整十年！”

　　“直到最近，他才重新出现，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笑问天。可怪就怪在，自从他从笑问天府里出来，这江湖上就开始出事了！”

　　阿七说得眉飞色舞，口水四溅。

　　“他走到哪，哪里就有门派的女弟子被奸淫！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倒霉，可他每到一个地方，就必发生一起！这还能是巧合吗？江湖人都说，他是为情所伤，心理变态了，故意用这种法子报复天下人！”

　　柜台边，正在擦桌子的张子墨听到这话，眉头紧锁，摇头晃脑地念叨了一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此等恶徒，真是有辱斯文！”

　　厨房门口，正在磨菜刀的老周面无表情，手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

　　阿七则一脸笃定：“我看他就是个因爱生恨的变态，可惜了那一身好武功。”

　　三人议论纷纷，各自发表着看法。

　　一直沉默不语的唐不二，听完阿七的叙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八字胡。

　　在三人或鄙夷、或不屑、或八卦的注视下，他重重一拍大腿。

　　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傻逼！”

　　“啊？”阿七愣住了，“老板，你说谁傻逼？”

　　唐不二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

　　这世上的蠢货，一种是真蠢，一种是自作聪明。而这苏断鸿的故事里，透着一股子从头到脚的、愚蠢的算计味儿。

　　阿七正要追问老板为何有此高见。

　　“咣！咣！咣！”

　　客栈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

　　一个衙役打扮的人，手里拎着一卷告示和一桶浆糊，匆匆跑来，在客栈门口的布告栏上，“啪”的一下贴上了一张崭新的告示。

　　他清了清嗓子，扯着嗓门大声吆喝，确保半条街的人都能听见。

　　“官府通告！最新消息！”

　　“城西清风观女弟子昨夜遇害！经查，乃‘杏花魔君’苏断鸿所为！”

　　“此獠已潜入我云锦城，即刻起，全城戒严！宵禁提前一个时辰！”

　　衙役顿了顿，提高了音量，语气变得森然。

　　“所有人等，若有发现其踪迹者，上报官府赏银百两！知情不报者，同罪论处！”

　　吆喝声回荡在冷清的街道上。

　　有间客栈内，阿七脸上的八卦神色僵住了，张子墨停下了摇头的动作，老周磨刀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整个客栈的气氛，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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