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狂僧一挑四

　　广场中央，风吹过，卷起了了因禅师宽大的黄色僧袍。

　　他的面容沉静，双脚在青石板上扎下，整个人没有一丝烟火气。

　　鸠罗什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脚下猛地一踏。

　　“砰！”

　　青石地面向下凹陷，蛛网般的裂纹以他的脚为中心蔓延开来。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残影，直扑了因。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一拳。

　　一记朴实无华，却蕴含着山崩海啸般力量的直拳。

　　拳风呼啸，空气被挤压，发出了尖锐的撕裂声。

　　了因禅师眼神一凝，不退反进，双掌平推而出。

　　正是灵枢寺的镇寺绝学之一，大慈大悲掌。

　　掌风柔和，却绵密如网，意图将那狂暴的拳劲包裹、化解。

　　树上，唐不二的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啧”。

　　“路子走窄了。”

　　他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用柔劲对付这种外家横练的疯子，得高出他两个境界才行。这老和尚，悬了。”

　　话音未落，拳掌相交。

　　没有预想中的巨响。

　　了因禅师的大慈大悲掌劲，在那狂暴的拳头前，脆弱得如同窗纸。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广场。

　　了因禅师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如遭雷击，倒飞而出，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

　　两名武僧抢步上前，才勉强将他接住。

　　一招。

　　罗汉堂首座，了因禅师，一招败北。

　　满场死寂。

　　所有香客和灵枢寺的僧人，都用一种无法置信的目光看着场中那个魁梧的番僧。

　　鸠罗什缓缓收回拳头，骨节发出噼啪的爆响。

　　他环视四周，眼神中的轻蔑更盛。

　　“下一个。”

　　“我来！”

　　一声怒喝，戒律院首座了法禅师手持一根水火棍，跃入场中。

　　他的棍法大开大合，虎虎生风，每一棍都带着千钧之力，卷起阵阵恶风。

　　鸠罗什却是不闪不避，赤手空拳，在那密集的棍影中穿梭。

　　他的手掌、手肘、膝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

　　“铛！铛！铛！”

　　血肉之躯与精钢长棍的碰撞，竟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不过十招，了法禅师便觉虎口发麻，手臂酸软，棍法渐渐散乱。

　　鸠罗什抓住一个破绽，欺身而入，一记手刀切在了法禅师的腕脉上。

　　“当啷！”

　　水火棍脱手飞出，旋转着插入了数丈外的青石地砖之中。

　　了法禅师捂着手腕，蹬蹬蹬连退七八步，面如白纸。

　　又败了一个。

　　接着，藏经阁的了空禅师上场。

　　他以指法闻名，十指弹出，劲气破空，凌厉非常。

　　鸠罗什却只是用他那身古铜色的皮肤硬抗，任由指劲打在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响，竟是毫发无伤。

　　他狞笑一声，欺近了空身前，一掌印在了他的胸口。

　　了空禅师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昏死过去。

　　一连三位“了”字辈的高僧，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尽数败北。

　　灵枢寺千年威名，在这一刻，仿佛被这个狂傲的番僧踩在了脚下。

　　所有灵枢寺僧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屈辱和愤怒。

　　鸠罗什站在广场中央，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狂傲与不屑。

　　“中原武学，灵枢正宗，不过如此！”

　　他伸出四根手指，对着面色铁青的灵枢寺众僧勾了勾。

　　“别再一个一个上来送死了。”

　　“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无异于火上浇油。

　　“欺人太甚！”

　　“跟他拼了！”

　　群情激愤。

　　被扶着站起的了因禅师，推开身边的弟子，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的眼中，再无佛门的平和，只剩下扞卫宗门荣誉的决绝。

　　“阿弥陀佛。”

　　他与了法禅师，以及另外两位刚刚赶到的罗汉堂长老对视一眼，四人同时踏前一步。

　　“既然施主如此看不起我灵枢寺……”

　　“那今日，我等四人，便一同领教施主的神功！”

　　四位成名数十年的高僧，围住了鸠罗什。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树上的唐不二，终于坐直了些身子，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这下有点看头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

　　“不过，这番僧的横练功夫，路子很野，不像是佛门正宗，倒有点像西域密宗的‘大威天龙金身’，只是练得走了火，入了魔道，只重杀伐，不修禅心。看着厉害，其实根基不稳，全凭一股邪气撑着。”

　　场中，战斗已然爆发。

　　四名高僧结成战阵，了因的掌，了法的棍，另外两名长老的拳和腿，从四个方向，同时攻向鸠罗什。

　　一时间，掌影翻飞，棍风呼啸，拳劲腿风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鸠罗什身处其中，不惊反笑，战意冲天。

　　他双臂一振，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爆竹般的炸响，古铜色的皮肤上，竟浮现出一层暗红色的诡异光泽。

　　“来得好！”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以攻对攻，拳脚挥舞之间，带起沉闷的音爆。

　　每一次出手，都必然与其中一位高僧硬撼一记。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听得围观的众人心惊肉跳。

　　四位高僧的合围之势，竟被他一人硬生生挡住，甚至隐隐有被反压的趋势。

　　转眼，五十招过去。

　　四位高僧的呼吸已经有些粗重，而鸠罗什却越战越勇，身上的暗红色光芒愈发炽盛，仿佛一尊从地狱中走出的斗战魔神。

　　他一拳逼退了因，反身一肘撞开了法的长棍，随即一记鞭腿，扫向另一位长老的下盘。

　　那长老急忙提膝格挡。

　　“咔！”

　　他闷哼一声，整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被直接踢断。

　　战阵，出现了一个缺口。

　　鸠罗什抓住机会，如猛虎出笼，攻势更加狂暴。

　　八十招。

　　第二位长老被他一掌拍中后心，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场上，只剩下了因与了法两人苦苦支撑。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难道灵枢寺今日，真的要遭此奇耻大辱？

　　树上，唐不二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

　　“要结束了。”

　　就在此时，鸠罗什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双拳齐出，准备将最后两人彻底击溃。

　　这是他最强的一击，也因为用力过猛，胸前空门大开。

　　一直被压着打的了因禅师，眼中突然精光一闪。

　　他没有去抵挡那雷霆万钧的双拳，而是将全身功力聚于右掌，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印向了鸠罗什大开的胸膛。

　　“般若寂灭掌！”

　　与此同时，一旁的了法禅师，也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仅剩的半截断棍，捅向了鸠罗什的肋下。

　　鸠罗什也没想到，这两个看似力竭的老和尚，竟能爆发出如此决绝的反击。

　　他想收招，却已然来不及。

　　“轰！”

　　鸠罗什的双拳，重重轰在了了因和了法的身上。

　　而了因的掌，与了法的断棍，也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

　　噗！噗！

　　四道身影，同时向后倒飞出去。

　　了因和了法禅师落地后，便再也无法起身。

　　而鸠罗什，则是连退十几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最终单膝跪地，用拳头撑住地面，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洒在身前的石板上。

　　他身上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苍白的面色。

　　百招过后，他败了。

　　虽是一人败四僧，虽是四僧惨胜，但终究是败了。

　　鸠罗什抬起头，看着远处那几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老僧，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力竭后的空虚。

　　广场上，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唐不二打了个哈欠，从树杈上滑了下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总算打完了。”

　　他嘀咕着，目光开始在寺院里四处逡巡。

　　“好戏看完了，该办正事了。”

　　“那个叫阿七的小子，到底被关哪儿了？得赶紧把人要回来，这工钱……不，赎金，可不能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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