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比我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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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和张子墨是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锣声给震醒的。“咚！咚！咚！开工大吉！财源广进！”
唐不二红光满面，手里举着一个从厨房顺来的破铜盆，用一根擀面杖敲得震天响。
他身边，王木匠一脸肃穆，手里捧着一个罗盘，煞有介事地在客栈大堂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此地煞气已泄，灵气初生，乃大吉之兆！掌柜的，时辰到了，可动土！”
“好！”唐不二把铜盆往旁边一扔，中气十足地吼道，“小的们，开工了！”
阿七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这两个精神矍铄得像是磕了药的老家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张子墨更是脸色发白，扶着柱子，虚弱地问道：“掌柜的……这才卯时……圣人云，日出而作，您这……天还没亮啊。”
“你懂什么！”唐不二一叉腰，“这叫抢占先机！王师傅算过了，此时此地，乃是紫气东来，财气汇聚的最佳时辰！晚一刻，今天的工钱都得少赚一百两！”
一听到钱，阿七和张子墨顿时不敢再多话。
“行了，别磨蹭了！”唐不二从墙角拿出两把锈迹斑斑的铁锹，扔到两人脚下，“今天的第一项工程，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构筑‘天道之光’莲花池！”
他指着房顶那个大洞正下方的地面，眼神灼热。
“此乃聚宝盆的盆底，风水的阵眼！必须用最虔诚的态度，最灵性的材料来打造！”
王木匠在一旁抚着胡须，深以为然地点头：“没错！地基不牢，地动山摇！此池的用土，更是重中之重！依老朽之见，当取城东乱葬岗的‘阴土’，再配以白马寺大雄宝殿的‘香灰土’，阴阳调和，方能锁住灵气！”
张子墨听得头皮发麻，乱葬岗的土？这跟睡在坟里有什么区别？
“不行！”
唐不二却断然拒绝。
王木匠一愣：“掌柜的有何高见？”
唐不二背着手，一脸的高深莫测：“乱葬岗的土，要钱吗？”
王木匠：“……那守墓的老头，得给几文酒钱。”
唐不二：“白马寺的香灰，要钱吗？”
王木匠：“……那知客僧，怕是得香油钱。”
“这不就结了！”唐不二一拍大腿，“我辈修行之人，怎能被这黄白之物所束缚！我们要做的是无中生有，是化腐朽为神奇！”
他指着客栈后院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去，把隔壁张屠夫家猪圈里的土，给我挖两筐来！”
王木匠惊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猪……猪圈土？掌柜的，那可是污秽之物，恐冲撞了此地的灵气啊！”
“污秽？”唐不二冷笑一声，“王师傅，你着相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开始了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猪，在凡俗中代表了什么？富足！安逸！吃了睡睡了吃，此乃大逍遥！此为阳！”
“那猪圈之土，日夜承载污秽，吸纳地阴之气，此为阴！”
“咱们再从厨房里，取来烧了二十年的灶底灰，那是什么？是人间烟火，是万家香火！此为正！”
“以逍遥之阳，合地阴之气，再以人间烟火镇之！这叫‘三才聚灵阵’！比你那什么乱葬岗的土，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最关键的是……”
唐不二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
“它不要钱。”
王木匠呆立当场，他看着唐不二，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他对着唐不二，深深一揖。
“掌柜的……您才是真正的风水大家！老朽，受教了！”
阿七：“……”
张子墨已经放弃了挣扎，他默默地扛起铁锹，对着阿七有气无力地说：“走吧，师兄，去……去掏猪圈。”
那一声“师兄”，叫得是如此的悲怆，如此的绝望。
半个时辰后，两筐散发着复杂且浓郁气味的“灵土”被抬了进来。
唐不二和王木匠指挥着两个生无可恋的伙计，开始挖坑。
“深一点！格局要大！”
“往左偏三寸！对准财位！”
“秀才你用点力！子曰过，力拔山兮气盖世！”
张子墨铲下一锹土，只觉得眼前发黑，喃喃道：“掌柜的，那是项羽说的……”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张子墨的铁锹下传来。
“嗯？”唐不二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掌柜的，好像……挖到东西了。”张子墨拨开脚下的土，一个黑乎乎、锈迹斑斑的铁盒子，露出了一个角。
是个上了锁的铁箱！
阿七的眼睛瞬间亮了！
难道是前人留下的宝藏？话本里不都这么写的吗！
唐不二和王木匠也立刻凑了过来，四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铁箱。
“发了发了！”王木匠激动地搓着手，“此地果然是福地！还没开张就先见宝！”
唐不二却没动，他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那把同样锈迹斑斑的铜锁，又敲了敲箱子的铁皮，眉头微微皱起。
他站起身，摇了摇头。
“可惜了，是个空箱子。”
“空的？”阿七不信，“掌柜的您又没打开看，怎么知道是空的？”
“这箱子用的铁是官炼监的次品，锁是城南李麻子家的学徒货，埋在这里不超过十年，分量太轻，里面顶多有几块石头。”唐不二随口说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听在王木匠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王木匠震惊地看着唐不二。
只看一眼，就能断定铁料的出处、锁匠的师承、埋藏的年份，甚至连内容物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眼力！
这位唐掌柜，绝对不是凡人！他懂的，远不止是风水！
阿七和张子墨也愣住了，他们只当老板又在吹牛。
唐不二不耐烦地一脚踹在箱子上：“愣着干嘛，撬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阿七找来一根撬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锈死的锁给撬开。
“吱呀”一声，箱盖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武功秘籍。
只有一堆干枯的稻草，和稻草中间，一副早已腐朽的……小小的骸骨。
看骨架的形状，像是一只猫。
而在那猫的骸骨旁，还放着一个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小包。
张子墨颤抖着手，将油纸包打开。
里面，是一封发黄的信，和一根……保存完好，甚至还泛着油光的……鱼骨头。
信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还能勉强辨认。
“吾爱小咪，见字如面。你我主仆一场，缘分已尽。此乃你最爱的红烧鲤鱼之骨，随你一同下葬，望来生，投个好胎，莫再为猫……”
客栈里，一片死寂。
阿七和张子墨看着那封深情款款的信和那根鱼骨头，一时间竟有些感动。
王木匠也叹了口气：“原来是个猫冢，倒也是一段痴情。”
唯有唐不二，眼睛里迸发出了比刚才看到金银还要亮的光芒。
他猛地抢过那根鱼骨头，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脸上是狂喜的表情！
“宝贝！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啊！”
阿七傻了：“掌柜的，这……这就是一根鱼骨头啊……”
“鱼骨头？”唐不二把眼一瞪，唾沫星子喷了阿七一脸。
“这是普通的鱼骨头吗？不！这是爱的见证！是跨越生死的思念！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终极体现！”
他把鱼骨头小心翼翼地放回油纸包，然后环视了一圈目瞪口呆的三人，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宣布了他最新的商业计划。
“从今天起，‘天道之光’莲花池，新增背景故事！”
“此池，乃是为了纪念一只在此悟道飞升的灵猫而建！”
“这根鱼骨，就是灵猫飞升后留下的唯一信物——【悟道灵骨】！”
唐不二看着那个刚挖出来的土坑，脸上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
“明天起，推出全新VIP项目——【灵骨开光】！”
“游客可付费瞻仰此【悟道灵骨】，再用此骨，在额头上轻轻一点，便可获得灵猫祝福，从此灵光灌顶，逢考必过，逢赌必赢！”
“一次，收费……一百两！”
“噗通！”
张子墨，这位饱读圣贤书的秀才，在听到“逢赌必赢”四个字后，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连死猫都不放过！
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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