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神仙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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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两，包过。”唐不二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客栈里每个人的心上。
钱万三的呼吸一滞，肥胖的脸上闪过一丝肉痛，但随即被更大的狂喜所取代。
包过？
这位唐神仙，竟然连这种事都能打包票！
这已经不是神机妙算，这是逆天改命啊！
“值！太值了！”钱万三激动得满脸肥肉乱颤，当场就要从怀里掏银票，“神仙您放心，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犬子金榜题名，我再给您修一座金身！”
唐不二却抬起手，不急不缓地按住了他。
“钱员外，先别急。”
唐不二的脸上，那灿烂如恶魔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转过身，目光幽幽地看着被他按在“圣人宝座”上的张子墨。
张子墨已经不是脸色发白了，他整个人都变成了半透明状，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提前一步去见了孔夫子。
科举舞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掌柜的为了钱，这是连命都不要了吗？！
阿七躲在柱子后面，偷偷把自己的脑袋又缩回去了一点。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这个月工钱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卷铺盖跑路，才不会被官府当成同伙一并抓了。
“五千两，买的不是一个结果。”唐不二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肃穆，仿佛在阐述什么天地至理，“而是一个机会。”
他缓缓踱步到香案前，用两根手指，拈起那根油光锃亮的【悟道灵骨】。
“令郎的资质，我未曾得见。圣人的点化，也需看缘法深浅。”
“我说的‘包过’，是在令郎有七分才学的基础上，由张圣人与灵猫神力助他补足那三分运气与灵光，直达彼岸。”
唐不二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可若是令郎……本身就是一块不吸水的顽石，胸无点墨，朽木不可雕……”
“那我这五千两，买的，就是让他认清自己不是读书这块料，从此断了念想，回家安心继承你万贯家财的‘当头棒喝’！”
“这，也叫‘过’。”
“过掉人生不该有的执念，从此踏上属于他的康庄大道。”
“钱员外，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正反都有理。
在场的众人听得是云里雾里，却又觉得高深莫-测，纷纷点头，看向唐不二的眼神更加敬畏了。
原来神仙的“包过”，是这个意思！
无论是金榜题名，还是悬崖勒马，对人生而言，都是一种“通过”啊！
高！实在是高！
钱万三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对着唐不二拜得更深了。
“明白了！学生明白了！神仙您考虑得比我周到！是我肤浅了！”
他现在对唐不二的本事，再无半点怀疑。
一个敢收五千两黄金，还把丑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充满哲理的人，能是凡人吗？
“那……不知犬子何时可以前来聆听圣人教诲？”钱万三满脸期待地问。
“不急。”唐不二摆了摆手，“请神仙容易，送神仙难。想请张圣人出手，得先做足准备。”
“首先，令郎入学前，需斋戒三日，沐浴更衣，以示对圣人的尊敬。”
“其次，”唐不二的目光扫过钱万三身后那些膀大腰圆的护卫，微微一笑，“圣人讲学，清净为上。任何人，不得陪同。”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唐不二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五千两，只是基础的‘听课费’。”
钱万三的眼角抽了抽：“那……”
“圣人讲学，耗费的是心神，燃烧的是浩然正气。这些，都需要天材地宝来补充。”
唐不二掰着手指，开始算账。
“百年的人参，用来补气。千年的灵芝，用来安神。东海的夜明珠，磨成粉，用来清心明目。这些，都算是‘教材费’，得另算。”
阿七在后面听得直翻白眼。
您家圣人是用嘴讲学还是用嘴吃钱啊？
钱万三却是连连点头，觉得理所当然。
神仙嘛，消费高一点很正常！
“没问题！我马上去准备！”
送走了这位财大气粗的钱员外，唐不二转过身，看着已经彻底石化的张子墨，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秀才，别愣着了。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就要接待史上最贵的考生了。”
张子墨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只想死。
第二天，钱万三的宝贝儿子，钱多多，在万众瞩目之下，被送到了有间客栈。
这位钱公子，长得倒是白白胖胖，一身绫罗绸缎，腰间挂满了玉佩香囊，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子被惯坏的嚣张和不耐烦。
他一进门，闻到客栈里那股混杂着猪圈气息的“灵气”，当即就捏住了鼻子，满脸嫌恶。
“爹！这是什么鬼地方？臭死了！我不待在这儿！”钱多多嚷嚷道。
钱万三连忙安抚：“儿啊，不可对神仙无礼！这都是为你好！”
唐不二笑眯眯地走上前：“呵呵，钱公子，来啦。”
“你就是那个神棍？”钱多多斜着眼打量着唐不二，一脸的不屑，“我爹真是老糊涂了，花五千两黄金让你这种人骗。我告诉你，别想在我身上耍花样！”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后脖颈子一凉。
那个一直沉默寡言，在厨房门口擦拭着菜刀的老厨子，缓缓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就那一眼。
钱多多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冰窖，浑身的血都快冻住了。
那老头手里的菜刀，明明是一把普通的菜刀，可在他眼里，却比他爹收藏的任何神兵利器都要可怕。
钱多多的腿肚子一阵发软，刚才还嚣张的气焰，瞬间灭了一半。
“咳咳。”唐不二咳嗽一声，打破了寂静，“钱公子，既然来了，就请入座吧。”
他指了指大堂中央，张子墨对面的那个蒲团。
钱多多看了一眼那脏兮兮的蒲团，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价值百金的衣裳，一百个不愿意。
唐不二也不催他，只是幽幽地说道：“钱公子，张圣人讲学，讲究的是一个‘心诚’。你若连坐都不愿，这学，不听也罢。门在那边，请便。”
钱多多看了看门口一脸焦急的亲爹，又瞟了一眼厨房门口那个还在擦刀的恐怖老头，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用两根手指捏着衣角，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好了，可以开始了。”唐不二宣布道。
所有人都以为，张子墨会像昨天一样，开始摇头晃脑地诵读经文。
然而，张子墨只是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钱多多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喂！那个谁！你怎么不说话？装哑巴啊？”
张子墨没反应。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钱多多火了，抓起桌上的茶杯就要扔过去。
“啪！”
唐不二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钱公子，稍安勿躁。”
唐不二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说道：“你以为，圣人讲学，就一定要用嘴吗？”
“张圣人现在施展的，乃是本门最高绝学——【不言之教】！”
“他以自身浩然正气为引，沟通天地，直接将圣贤道理，灌入你的脑中！这，才是真正的‘开智’！”
钱多多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这种好事？不用听课就能学会？
他将信将疑地坐了回去，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
脑子里空空如也，除了中午吃的烧鸡味，什么都没有。
“我怎么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是因为你心中杂念太多，灵台蒙尘，圣贤的智慧进不去。”唐不二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怎么办？”钱多多急了。
“好办。”
唐不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他拍了拍手，阿七和那个新来的免费劳力刘长卿，一人抬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走了进来。
木桶里，装满了黑乎乎、散发着浓郁芬芳的……猪圈灵土。
唐不二指着那两个大木桶，对着一脸懵逼的钱多多，温和地宣布了他的教学方案。
“钱公子，为助你洗涤心灵，扫除杂念，从今日起，你的课业便是……”
“每日，将这两桶‘灵土’，从后院搬到前院，再从前院，搬回后院。”
“什么时候，你觉得这土不臭了，甚至能从中闻到一丝芬芳了。”
“你的灵台，才算干净。”
“圣人的教诲，也才能真正地……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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