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数钱能小点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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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问道阁”之内。一片极致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中，弥漫着千年黄花梨木的沉静异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晒干橘子皮的酸涩焦糊味。
这便是“彼岸香”的味道吗？果然不同凡响，竟能让人心神如此宁静。
聂风行平躺在柔软的蜀锦之上，摒弃一切杂念，将毕生修为凝聚于灵台方寸，努力去感应那传说中“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大寂静”。
他，在求道。
阁外。
唐不二正靠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清点着刚刚从几个员外手里收来的“VIP围观席”预约金。
“一百两，二百两……嘿，这个姓李的胖子出手还挺阔绰，直接预定了三个时辰……阿七！”
唐不二吐掉瓜子皮，喊了一声。
“老板，啥事？”阿七正踮着脚，好奇地想透过棺材缝看看里面有啥动静。
“给李员外他们几个，一人上一壶最好的‘悟道茶’！”
“就是那个？”阿七指了指茶壶里泡着的、颜色发黄的白开水。
“废话！快去！”
“得嘞！”
……
阁内。
聂风行心神沉入最深处时，一阵宏大的声音，如天外钟鼎，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一百……二百……”
这声音，充满了某种玄奥的韵律，仿佛是天地法则在计数，每一次跳动，都代表着一个纪元的生灭！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前辈果然没有骗我！这便是轮回的真谛！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尖锐而跳脱，充满了凡俗的烟火气。
“老板，就是那个白开水吗？”
“废话！”
轰！
聂风行只觉灵台剧震！
那是……心魔之语！
在轮回的道路上，果然充满了诱惑与诘问！那个声音，在质疑“道”的本质！它在问，你所追求的大道，是否真的只是平平无奇的“白开水”？
而那声“废话”，则是大道本身的回应！不容置喙，坚定决绝！
道，就在那里，信，则有；不信，则无！无需解释！
聂风行心中警钟大作，愈发守住本心，不敢有丝毫动摇。
就在此时！
外界，钱多多看着那口金碧辉煌的棺材，激动地对旁边的王木匠说：“王师傅，你看见没！这才是神仙手笔！我跟你说，等下聂先生出来，肯定脱胎换骨！到时候，我也要躺进去！我钱多多的‘财道’，也要向死而生！”
……
阁内。
聂风行眼前，黑暗的虚空中，仿佛出现了无数金钱的幻象，它们堆积如山，化作一尊面目模糊的魔神，对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财道！向死而生！”
是贪魔！
聂风行剑心一凛。
他明白了，这“轮回问道阁”的试炼，不止是感悟生死，更是要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武者求名，商贾求利，这贪魔，是所有红尘中人的第一道劫！
他正要运起剑意，斩碎这幻象。
突然！
“哐当！”
一声巨响传来，似乎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咒骂。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
……
阁内。
那漫天金钱的幻象，随着那一声“哐当”，轰然破碎！
而那声咒骂，在聂风行听来，却不啻于九天神雷！
那不是愤怒。
是“喝止”！
是大道对于贪魔的“喝止”！
一声“妈的”，竟蕴含着荡涤寰宇，破除一切虚妄的无上威力！
聂风行彻底呆住了。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名、利、贪、嗔、痴……这些，难道不是修行的障碍吗？
为何在这轮回之中，它们却以如此直接，如此粗暴，又如此真实的方式，一一呈现？
前辈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
“砰。”
阁盖，被缓缓打开了。
一缕刺目的阳光照了进来，让久处黑暗的聂风行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时间到。”
唐不二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出现在他视线中，“客观，本次体验结束，承惠，二百两。请问是现金还是……哦，已经付过了。”
外界，不过一刻钟。
但在聂风行感受中，却仿佛度过了千百年。
他缓缓地，从“轮回问道阁”里坐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他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大病了一场。
钱多多心中一紧，难道……失败了？
唐不二也皱了皱眉，妈的，演砸了？这钱不会要退吧？
就在这时，聂风行空洞的眼神，缓缓有了焦距。
下一秒，两道前所未有的璀璨精光，从他眼中爆射而出！
一股圆融通透，却又锋芒内敛的崭新剑意，从他身上冲天而起！这股剑意不再是纯粹的锋锐，反而带着一丝市井的喧嚣，一丝红尘的温暖，一丝……看破一切的淡然！
他卡了十年的宗师瓶颈，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我悟了！”
聂风行翻身下地，竟没有看唐不二，而是转向了客栈外那片喧闹的、人来人往的东城街道。
他看着吆喝的小贩，看着吵架的夫妻，看着追逐的孩童，看着那些为了生计奔波的贩夫走卒。
他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畅快与解脱！
“错了！全都错了！”
他猛地转身，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对着唐不二，对着那个一脸“你小子不会是疯了吧”的掌柜，五体投地，行了一个弟子见师尊的大礼！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点化之恩！”
聂风行声音哽咽，却字字铿锵！
“晚辈终于明白！真正的剑道，不在深山，不在静室！”
“而在红尘！在闹市！”
“在老板您的算盘里！在阿七哥的咒骂里！在钱公子的金钱里！”
“大隐隐于市！大悟悟于俗！”
“这，才是我辈修士，该走的通天大道啊！”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那些还在观望的员外富商们，彻底疯了！
躺一刻钟，直接突破到宗师之境？！
这哪里是棺材！这他妈是通往神仙路的直通车啊！
“我！我要体验！我出五百两！”
“我出一千两！让我先来！我卡在二流高手已经二十年了！”
“都别抢！神仙！我，钱多多！我愿出一万两，包下此阁一个月！”
看着瞬间被金钱和人潮淹没的唐不二，角落里，一直抱着算盘发呆的张子墨，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了一眼那口自己曾经向往的棺材，又看了一眼那群为了躺进去而打得头破血流的疯子。
他脸上，那死寂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丝松动。
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笑容，纯净，安详，且充满了大慈大悲。
老板说得对。
这玩意儿，确实是……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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