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五锭银买个响

　　唐不二心里飞快地拨拉着。二十五两！足足二十五两雪花银！

　　这买卖，风险确实不小，可这利润……也太他娘的诱人了！干了！

　　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他猛地一拍自己脑门。

　　“啪”一声，响亮得很。

　　脸上瞬间堆满了戏，七分是夸张的恍然大悟，剩下三分，是几乎快要溢出来的窃喜。

　　“哎呀！商老板！”

　　他声音陡然拔高，透着一股子热情。

　　“您瞧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

　　“年纪大了，这脑子，是真不中用了！”

　　他身子微微前倾，几乎要凑到商人脸上，刻意压低了声音，搞得神神秘秘，如同地下接头。

　　“您刚才问的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哦对，‘烬雪雕’？”

　　他眼睛向上翻着，使劲儿回忆，手指还在太阳穴上打着圈儿。

　　“好像……”

　　“好像啊……是听过那么一耳朵！”

　　“对！没错！就是昨晚上！”

　　商人原本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神色，瞬间被这句话驱散得一干二净。

　　他眼中精光陡盛，亮得惊人，像是黑暗中骤然点亮的双瞳。

　　身体下意识地向前探了探，腰板挺得笔直。

　　连呼吸都似乎急促了几分，目光灼灼地锁定在唐不二的嘴唇上，生怕漏掉一个字。

　　“哦？唐掌柜此话当真？”

　　“快快请讲！仔细讲来！”

　　“不过嘛……”

　　唐不二故意拖长了音调，那股子浸淫市井多年的油滑劲儿，被他拿捏得炉火纯青。

　　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几分为难之色，搓了搓手指，拇指与食指捻动，做出一个万古不变的经典手势。

　　“商老板是明白人。”

　　“您知道，这道上的消息，尤其还是关于这种稀罕宝贝的……”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它啊，它是有价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朝着那堆银子努了努嘴，意思不言而喻。

　　商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丝冰冷的寒意自他眼底掠过，随即被更汹涌的焦灼与渴望所吞没。

　　心中冷哼一声：“跳梁小丑，待问出消息，再与你计较。” 眼下，‘烬雪雕’的消息远比这几两碎银重要，他不愿在此刻横生枝节，耽误正事。

　　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唐不二这不成文的“规矩”。

　　再次伸手入袖。

　　又是两锭银子被他摸了出来。

　　这一次，他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

　　“啪嗒！”

　　“啪嗒！”

　　两声轻响，清脆而沉闷。

　　银锭稳稳地落在了桌面上，与先前那三锭并列排放。

　　一、二、三、四、五！

　　整整五锭银子，足足二十五两。

　　一字排开，闪烁着诱人的白光，压在了唐不二的心尖上。

　　“唐掌柜，现在，可以说了吧？”

　　商人的声音沉了下来。

　　其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威胁。

　　显然，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

　　那两个一直如木桩般立在他身后的随从，眼神也变得更加锐利。

　　唐不二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他双手猛地一搂，迅捷无比地将五锭银子全部扫进自己怀里。

　　银子沉甸甸的份量压在胸口，这实在的触感，让他瞬间心头大定，胆气也凭空壮了不少，连腰杆都敢稍微挺直那么一点点了。

　　“商老板果然是痛快人！敞亮！”

　　他一边说着恭维话，一边还不忘把银子往怀里又塞了塞。

　　“小的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清了清嗓子，身子又凑近了些，把嗓门压得比刚才更低。

　　表情也变得更加神秘兮兮，仿佛接下来要吐露的每一个字，都价值千金，都浸透了银子的光芒。

　　“那‘烬雪雕’啊，昨晚确实在小店出现过！千真万确！”

　　“小的我这小身板，您是知道的，天生就是个听响儿的命。昨晚那阵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这老柜台缝里，连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生怕被哪位爷顺手给捎带走了！”

　　“但那动静……啧啧……可真不小啊！”

　　他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唾沫星子横飞。

　　“就听见外面兵器碰撞，‘锵啷’、‘噗嗤’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桌椅碎裂的‘噼啪’声和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还有人惨叫，那声音，嘶哑又急促，听着就不像是一拨人，乱糟糟地搅在一起，似乎都在抢个什么宝贝疙瘩！”

　　“然后呢？”

　　商人急切地追问，身体再次前倾，脖子都快伸长了。

　　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期待与难以掩饰的贪婪的火焰。

　　“东西最后落到谁手上了？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然后啊……”

　　唐不二脸上的神秘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快得让人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取而代之的，是之前那种熟悉的市侩，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无赖和……茫然？

　　他咧开嘴，嘿嘿一笑，摊开了双手。

　　“然后小的就……就真的啥也不知道了！”

　　商人脸上的期待与贪婪瞬间凝固。

　　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冰霜覆盖，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骤然冷了几分。

　　几息之后，错愕爬满了他的脸庞，仿佛根本没听懂唐不二这句轻飘飘的话。

　　最终，所有的表情化为一片阴沉。

　　他身后的那两个随从，手已经不再是若有若无。

　　而是实实在在地按紧了腰间的刀柄，杀气，若隐若现。

　　“唐掌柜，”

　　商人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刮得人耳膜生疼。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爷！”

　　唐不二摊开双手，一脸的理所当然，甚至还带着点被冤枉的委屈。

　　他下意识地又抱紧了怀里的银子。

　　那沉甸甸的金属，是他对抗恐惧的唯一凭仗，也是他此刻敢于耍无赖的最大底气来源。

　　“小的就是个本本分分开客栈的，胆子比针眼儿还小。”

　　“昨天晚上动静，吓得小的我魂儿都快飞了，差点当场尿裤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都不敢抬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形象地缩了缩脖子，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但逻辑却异常清晰，一套一套的。

　　“您想想，外头打斗的，那都是些什么人物？个个都是江湖上的大爷！神仙打架啊！”

　　“我一个开店的小老百姓，哪儿敢探头出去看那些高手抢什么宝贝？”

　　“更别提看清楚那什么雕，最后是落到了哪位爷的手里，又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稍微大了点。

　　“万一啊，我说万一，被哪个脾气不好的煞星看到小的在旁边偷窥，以为我要抢宝贝，或者是要去通风报信，回头随手一刀把我‘咔嚓’了，小的那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我这小店还开不开了？我这一家老小，将来吃什么？喝什么去？”

　　商人面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显然是被气得不轻，肺都要炸开了。

　　他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砰！”

　　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老高，摔在地上，“哗啦”一声碎成了几瓣。

　　残余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唐不二油腻的脸上。

　　“你敢耍我？！”

　　他厉声喝道，眼中怒火几乎要将眼前这个揣着他二十五两银子、还满嘴跑火车的胖掌柜给活活吞噬掉。

　　“收了我的银子！整整二十五两！现在却跟我说……不知道？！”

　　“哎哟喂！我的爷！”

　　唐不二像是被这一声怒吼和拍桌子的巨响彻底吓破了胆。

　　整个人猛地一哆嗦，屁股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

　　他脸上瞬间堆满了惊恐万状的表情，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抱着银子的手更紧了。

　　来人正是天龙会帮主慕长风派来云锦城打探之人，来之前，慕长风叮嘱，打探消息即可，勿要生事端。

　　上次的事情，慕长风历历在目，虽然负伤离去，但是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商老板平复心情，留下一句唐掌柜钱不是那么好拿的，说完便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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