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今天这顿打，我替三千年前的姐妹们收了

　　黑雾翻涌如沸，那道身影终于凝实。

　　月白色广袖垂落，面容与归藏子有七分相似，连眼角那颗朱砂痣都生得丝毫不差。

　　他朝洛昭然露出温和笑意，声线里裹着岁月沉淀的温厚：“昭然小友，老夫是归墟新任守门人，特来助你们抵御天罚。”

　　“假的！”小阿枝突然尖叫，她死死抱住愿生鼎冰凉的青铜柱，指甲几乎抠进鼎身，发梢的泥点被震得簌簌往下掉，“真的归藏爷爷心里……心里一直在喊‘快跑’！”她仰起脸时，眼眶里泛着水光，“他的声音像被泡在冰水里，可这个……”她颤抖着指向那身影，“这个的心里是空的，只有嗡嗡的齿轮声！”

　　洛昭然瞳孔微缩。

　　她一步跨出，指尖的琉璃色心焰“腾”地窜起三寸。

　　寒渊想拦，却见她回头冲自己摇头——那是她惯用的“我有数”的眼神，眉梢微挑，带着点破局的锐意。

　　心焰扫过那身影眉心的瞬间，对方瞳孔骤缩。

　　洛昭然看清了——在人皮之下，细密的银灰色律纹如活物般游走，像被强行塞进躯壳的电路，每道纹路都泛着不属于人间的冷光。

　　“律枢余影。”她冷笑，“还混了墨鸦残念的波动？当我看不出？”

　　“计划提前了。”那身影突然开口，声线裂成刺耳鸣响，双臂瞬间化作乌光利刃，直取洛昭然咽喉。

　　寒渊低喝一声，整个人横挡在她身前。

　　凡躯硬接这一击的刹那，他胸口绽开寸许长的血口，血珠溅在洛昭然衣襟上，烫得她心尖发颤。

　　“渊！”她想去扶，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身后。

　　寒渊单手撑地，另一只手迅速结印，指腹在地面烙下共命印的纹路。

　　昭城地下沉睡的信愿之力被瞬间激活，空气里泛起淡金色涟漪，将时间扯成黏滞的丝——这是他用自身道统为引，强行延缓的三息。

　　“白璃！”洛昭然当机立断。

　　白璃仙子早候在侧。

　　她甩开被冷汗浸透的《天工录》，残卷上的墨迹在风中翻涌成星图。

　　百名志愿军立刻手牵手围成圆阵，最前排的女兵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彼此交握的手背上。

　　“我们记得痛苦——”白璃的声音穿透风声，“但我们选择温暖！”

　　百道情念如游龙窜出，在傀儡周身织成半透明的网。

　　那网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光，是万千凡人的喜悲凝结，比任何仙法都更有韧性。

　　傀儡的利刃砍在网上，竟只撕开一道细缝，转眼又被后续的情念补上。

　　洛昭然深吸一口气，第七齿心焰在掌心旋成旋涡。

　　她没急着焚尽傀儡，反而引焚天火种入体。

　　火焰顺着指尖渗入律纹的刹那，剧痛如潮水涌来——那是被篡改的记忆碎片，像生锈的刀在她识海里乱划。

　　“归藏子……”她咬着牙低唤。

　　画面突然清晰。

　　三百年前的血夜，真正的归藏子没有逃。

　　他抱着染血的玉玦站在归墟边缘，白发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昭月的骨血还在人间。”他对着虚空轻笑，声音里全是释然，“你们要封，便封我这把老骨头吧。”他跃入裂隙的瞬间，玉玦迸发出刺目红光，将某个藏在黑暗里的阵眼牢牢钉死——那阵眼上，赫然刻着天帝的法印。

　　“情噬阵眼……”洛昭然浑身发抖。

　　更清晰的记忆涌来：墨鸦倒在血泊里，他望着天际的神辇，瞳孔里映出天帝持律枢的身影。

　　“原来……原来灭族不是意外。”她嗓音发哑，“是他亲自写进天道的‘必要牺牲’。”

　　“够了！”傀儡发出刺耳的尖啸，律纹突然暴涨，竟要挣断情念网。

　　洛昭然却在此时笑了。

　　她盯着律纹游走的轨迹，在其中捕捉到一丝滞涩——那是模仿墨鸦残念时留下的逻辑缺口，像完美玉璧上的细裂。

　　“就这里。”她指尖轻点。

　　心焰如灵蛇钻入缺口，逆着律纹直溯归墟深处。

　　“轰”的一声闷响，裂隙深处传来阵眼崩碎的轰鸣。

　　傀儡的身体开始片片瓦解，在彻底消散前，它突然发出墨鸦的声音，带着濒死的气音：“主人……钥匙在……你母亲烧毁的婚书里……”

　　“墨鸦！”洛昭然扑过去，却只抓住一把黑灰。

　　玉玦在她颈间骤烫。

　　她慌忙取出，见背面的巫文正疯狂重组，最终凝成一幅微型地图——昆仑禁地，某处坍塌的祠堂。

　　“昭然。”寒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捂着胸口的伤，血还在渗，但眼神清亮如星，“归墟暂时稳了。”

　　她转身，接过他递来的帕子。

　　血帕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她突然觉得眼眶发酸。

　　“他们以为用谎言就能碾碎我们。”她捏紧玉玦，指节发白，“可他们忘了……”她抬头望向天际，金焰在眼底翻涌，“被踩进泥里的种子，才会扎得最深。”

　　话音未落，昆仑方向传来炸雷般的响动。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截漆黑藤蔓正疯狂生长，缠上一座废弃的女娲神像。

　　藤蔓过处，神像的双眼被染成刺目血红，像两盏悬在云端的血灯笼。

　　洛昭然的指尖突然顿住。

　　她望着玉玦上的地图，又想起墨鸦的遗言。

　　“婚书……”她喃喃，“母亲烧毁的婚书。”

　　寒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

　　“祠堂废墟下。”他声音低沉，“刚才玉玦显影时，我感应到地脉波动——那里埋着东西。”

　　洛昭然深吸一口气，将玉玦收进衣襟。

　　她转身看向白璃，后者正带着志愿军清理战场。

　　小阿枝已经从鼎边爬起来，正踮脚给受伤的女兵包扎，发梢的泥点蹭在对方脸上，倒惹得人笑出了声。

　　“该去昆仑了。”她转头对寒渊说，眼底的金焰烧得更烈，“去看看天帝和巫后昭月，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旧情’。”

　　寒渊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他的指尖掠过她颈间的玉玦，轻声道：“我在。”

　　归墟的风突然变柔了。

　　远处，愿生鼎再次发出龙吟，声音清越，震得云翳散开，露出一角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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