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把婚书烧了，是为了重新写你的名字

　　昆仑之巅，风雪如刀，刮在人脸上，像是要将骨血都剥离。

　　洛昭然静立于那座铭刻着三界律法的断碑之前，周遭的酷寒仿佛被她周身无形的焰力隔绝在外。

　　她素白的手中，捧着那张由她心焰烙印而成的婚书，其上的每一个字都曾是她三千年求而不得的妄念——“寒渊娶洛昭然，永生不负”。

　　这八个字，是她昔日的枷锁，亦是今日的利刃。

　　她凝视了许久，久到那飞旋的雪花在她肩头积了薄薄一层，宛如为她披上一件素缟。

　　而后，她眼中最后一丝眷恋与迟疑被决然取代，手腕一翻，那张承载了无尽爱恨的婚书便轻飘飘地落入了身侧那尊终年不熄的丹炉之中。

　　炉火舔舐而上，金红色的火焰瞬间将婚书吞没。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婚书并未在烈焰中化为寻常灰烬，反而在一阵刺目的光芒中碎裂成无数光点。

　　这些光点并未消散，竟在火焰的煅烧下重新凝聚，最终，一行崭新的、笔锋霸道张扬的字迹在火焰中赫然显现：“洛昭然嫁寒渊，此世由我执笔。”

　　一字之差，天地之别。前者是祈求，后者是宣告。

　　远远隐在云层之后的寒渊，身形剧震。

　　他看着那行字，喉头艰涩地滚动了一下，胸腔中翻涌的情绪，竟比当初他于九天之上接下神尊令时，还要来得猛烈千万倍。

　　他曾以为，自己成为神尊，便是撑起她头顶的那片天，能为她遮风挡雨，赐她安稳。

　　可直到此刻他才幡然醒悟，他所以为的庇护，在她眼中或许从未是终点。

　　她是那个宁愿焚尽旧约，也要亲手为他、也为自己重写天命的人。

　　洛昭然没有回头，她甚至不必去看，便知晓寒渊在何处。

　　她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昆仑的冷气，转身走出了那间她住了近千年的小筑。

　　随着她一步踏出，天地间的灵力为之呼应。

　　她抬手向天，一声清越的龙吟与一声炽烈的雀鸣同时响彻云霄。

　　两道流光自天际疾驰而来，一条是通体雪白、鳞甲间流淌着月华的云螭，另一只是羽翼燃火、每一次振翅都带起漫天火星的焚心雀。

　　这是伴她而生的上古灵兽，亦是她巫皇血脉最忠诚的守护者。

　　“云螭，焚心。”洛昭然轻唤，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并指为刃，在自己白皙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一滴殷红中带着点点紫金光芒的血液随之溢出，这不是凡血，而是蕴含着天地初开时最古老力量的巫皇真血。

　　那滴血悬浮于空，她以指尖蘸血，迅速在身前的空地上勾勒出一个繁复无比的古老契约阵。

　　阵法成型的瞬间，紫芒大盛，一股洪荒气息扑面而来，连昆仑的万年风雪都为之一滞。

　　云螭与焚心雀发出一声悲鸣，它们感受到了契约的终极意义。

　　但没有丝毫犹豫，两兽巨大的身躯同时撞向法阵中央。

　　在刺目的光芒中，它们的身躯开始交融、重塑，龙鳞与凤羽，寒冰与烈火，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巫皇真血的调和下，竟完美地合二为一。

　　光芒散去，一尊威严无比的混沌守兽出现在原地。

　　它身形似龙非龙，似凤非凤，通体覆盖着流动的银色火焰，每一次呼吸都引得空间微微震荡。

　　而在它的额心，一枚与洛昭然眉心一模一样的火焰印记，正灼灼生辉。

　　洛昭然一跃而上，稳稳立于混沌守兽的背上。

　　银焰如袍，将她衬得宛如一尊降世的女战神。

　　她目光如炬，遥望向天际尽头那片连神明都为之忌惮的虚无之地——归墟。

　　“封印不必靠牺牲，”她的声音被风雪送出很远，清晰地响彻在寒渊耳边，“我要的是共存。”

　　混沌守兽发出一声咆哮，四蹄踏空，化作一道银色闪电，撕裂苍穹，直赴归墟核心！

　　归墟边界，黑雾缭绕，空间裂缝如蛛网般密布。

　　一道身影早已在此等候，正是神尊座下第一神将，墨渊。

　　他奉命拦截任何试图靠近归墟核心之人，无论那人是谁。

　　当那道撕裂天幕的银色闪电呼啸而至时，墨渊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神力凝聚，蓄势待发。

　　然而，当他看清那立于兽背之上、眼神决绝的身影时，他所有的战意，竟在瞬间冰消瓦解。

　　他看到了洛昭然眼中的光，那不是慷慨赴死的悲壮，而是执掌乾坤的信念。

　　在混沌守兽经过他身侧的一刹那，墨渊默默地收起了长枪，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没有抬头，只是对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主上……等您带光回来。”

　　归墟深处，是万物终寂之地，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吞噬一切的混沌黑潮。

　　洛昭然驾驭着混沌守兽，如同一叶在狂涛骇浪中穿行的孤舟，周身的银焰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星火。

　　越是深入，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便越是强烈。

　　仿佛有无数双怨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终于，她抵达了那片连混沌都为之退避的绝对虚无——归墟的核心旋涡。

　　也就在此时，整个归墟的黑潮猛然暴动起来！

　　无尽的怨念与憎恨疯狂汇聚，一个由纯粹憎恨凝聚而成的巨大身影在漩涡中心缓缓浮现。

　　那身影手中，正托举着最后一块镇压着此地的漆黑律碑。

　　一个冰冷而怨毒的声音，仿佛从每一个时空裂缝中同时响起，震得洛昭然神魂欲裂。

　　“洛昭然，你终于来了。此地，便是你与寒渊同归于尽的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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