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信的从来不是命，是你

　　黎明的第一缕曦光撕裂天幕，如同利剑般劈开沉沉暗夜，洒在锻魂台的废墟之上。

　　洛昭然孑然而立，周身被晨光镀上一层淡金，仿佛一尊浴火重生的神只。

　　她垂眸，凝视着掌心那枚温热的血钥，胸口的双生印记随之泛起微光，一种奇异的共鸣如水波般在神魂深处荡漾开来。

　　昨夜，夜爻在消散前留下的那句谶语，此刻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合体启门，万魂归一”。

　　原来如此！

　　她豁然开朗，一直以来，六界众生都以为归墟之门的开启，是十万巫魂挣脱封印、向天地复仇的毁灭之始。

　　可他们都错了！

　　这所谓的“合体启门”，从来就不是她与寒渊的结合会带来浩劫，而是他们二人的神魂交融，能将这座囚禁了十万英灵的牢笼，化作引领他们往生的渡口！

　　这才是十万巫魂得以安息的唯一方式！

　　想通此节，洛昭然眼中再无半分迷茫。

　　她抬手，烬环自腕间飞出，悬于半空。

　　指尖燃起一簇金红色的情火，她以火为笔，以天地为卷，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幅繁复而古老的阵图。

　　那正是完整的归墟大阵！

　　九座璀璨的阵眼星罗棋布，对应着当年牺牲的九位大巫祭。

　　而当她的神识探向阵图中心时，一个虚幻的、尚未点亮的第十阵眼赫然浮现——那正是她与寒渊之间，那道斩不断、烧不尽的宿命羁绊！

　　只要他们二人心甘情愿，以神魂相融，便可逆转乾坤，将这封印万古的归墟之地，彻底化为通往重生的希望之门！

　　与此同时，昆仑主殿之内，气氛凝重如冰。

　　寒渊端坐于玄冰王座之上，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他召来心腹云螭，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将天律司历年来留置于昆仑的所有监察法器，全部找出来，一件不落！”

　　云螭领命，立刻带人行动。

　　无数尘封的法器被从库房中翻出，一一查验，却并无异常。

　　直到他们搜至一座偏殿，殿中供奉着一面古朴的铜镜，名曰“天律镜”，号称能监察天地，明辨忠奸。

　　就在云螭的手即将触碰到镜框的刹那，异变陡生！

　　“咔嚓——”一声脆响，光滑如水的镜面毫无征兆地爆开，无数碎片夹杂着刺目的灵光四射飞溅！

　　而在那飞散的碎片光影中，一幕惊心动魄的画面短暂浮现——昏暗的密室里，天律司首座凌虚子背对而立，而他身后，竟是地位尊崇的玄穹子！

　　只见玄穹子脸上挂着一抹阴冷的笑意，手中捏着一枚猩红如血的咒钉，闪电般刺入了凌虚子的后颈！

　　画面一闪而逝，寒渊却已如遭雷击，瞳孔骤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

　　原来如此！

　　自始至终，操控着斩情阵，逼迫他与洛昭然自相残杀的，不仅仅是那冰冷无情的天规……还有早已渗透进天律司高层的魔界细作！

　　一股滔天杀意自他体内轰然爆发，整个昆仑主殿的温度骤降冰点。

　　“传我谕令！”他的声音化作滚滚雷音，响彻昆仑七殿，“即刻起，封锁七殿，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视同叛徒，就地格杀！”

　　山门处，杀声震天。

　　裴照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他率领着仅存的青鸾卫，将锻魂台废墟团团围住。

　　“奉封门诏，诛杀妖女洛昭然！”他嘶吼着，声音沙哑扭曲，额头上一个诡异的魔印若隐若现。

　　他举起手中布满倒刺的缚巫钉，周身灵力狂涌，化作一道残影，直扑洛昭然心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越的凤鸣划破长空！

　　焚心雀如一道金色闪电俯冲而下，它并未直接攻击，而是用那华丽修长的尾羽，如同最轻柔的羽扇，看似不经意地扫过裴照的额头。

　　一抹微不可察的金红色情火，便在这一扫之下，如附骨之疽，瞬间钻入裴照的经脉，沿着他暴走的灵力，直击他神魂深处那枚作祟的傀儡魔印！

　　“啊——！”裴照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有万千根钢针在撕裂他的神魂。

　　他猛地跪倒在地，张口喷出一团粘稠的黑雾，那黑雾在空中扭曲成一张痛苦的人脸，随即消散无踪。

　　他眼中的诡异赤光褪去，露出了无尽的惊恐与茫然。

　　他颤抖地抬起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声音破碎：“我……我杀了多少巫裔？我……是不是也杀错了人？”

　　洛昭然缓步走到他面前，手中凝出一盏清水，递了过去。

　　“现在，你知道了真相。”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直击人心的力量，“接下来，是继续做一把被别人握在手里的刀，还是成为那个执刀之人，由你自己选择。”

　　夜色深沉，地火窟内，暗红的岩浆缓缓流淌。

　　洛昭然盘膝而坐，正用一簇精纯的情火，小心翼翼地熔炼着一块从裴照体内逼出的魔印残渣，试图从中窥探魔界的秘法。

　　一个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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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渊在她身后站了很久，久到仿佛化作了一尊冰雕。

　　最终，他还是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若有一天，我也被魔气侵蚀……你会不会，亲手杀了我？”

　　洛昭然手中的火焰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平稳。

　　她回过头，清澈的眼眸中没有恐惧，亦没有悲悯，只有一种超脱生死的坚定。

　　“不会。”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会用情火，烧尽你身上所有的黑暗——就像当初在斩情崖上，你奋不顾身抱住我那样。”

　　话音未落，她伸出手。

　　手腕上的烬环似有灵性，自动飞起，轻巧地缠上了寒渊的手腕。

　　刹那间，她胸口的双生印记与他怀中的血钥同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一道金红，一道血色，两道光芒在空中交织、融合，最终化作一道古老而玄奥的封印纹路，分别烙印在两人的心口。

　　这竟是两大神物在他们神魂共鸣之下，自发形成的一道抵御外邪、守护心脉的护心结界！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云螭带着一身风雪，神色仓皇地冲入主殿：“尊上！不好了！凌虚子……凌虚子已集结三大长老，携天律司至宝‘净魂灯’亲临昆仑山门之外，昭告六界，宣称要‘代天行罚，诛除妖女’！”

　　寒渊缓缓起身，玄黑色的战甲自动附体，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通体剔透、寒气逼人的冰刃，那是他以自身神血重铸的佩剑。

　　他一步步踏出大殿，立于通往山门的千级长阶之巅。

　　他的目光穿透云层，落在山门外那群道貌岸然的身影上，声音如同万载玄冰，响彻天地：“三十年前，你们屠她母族；三千年来，你们囚我自由。今日，我寒渊在此宣告——”

　　“谁再敢踏入昆仑一步，我不止斩其身，更要焚其魂于永寂之渊！”

　　雷霆般的宣告声中，他与洛昭然手腕上的烬环与血钥再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幽蓝与猩红交织，竟在昆仑上空投射出一幅覆盖整个仙界的巨大归墟阵图！

　　地图之上，九座阵眼清晰可见，而那第九座阵眼所标注的位置，赫然正是——天律司大殿！

　　这一刻，远在亿万里之外的南荒废墟深处，那扇亘古长存的青铜巨门缝隙里，一只苍白枯槁、布满诡异符文的手，缓缓握紧了掌心中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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