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劈开的不是门，是三千年的枷锁

　　寒渊自归墟而归，踏碎层云，落在昆仑山门之前。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非往日仙气缭绕的圣洁景象。

　　万年不化的玄冰台阶上，暗红色的血迹蜿蜒交错，如同狰狞的符咒，刺痛了他的双眼。

　　那本该坚不可摧的南天门神锁，此刻已然断裂，无力地垂挂着，仿佛在诉说着一场惨烈的入侵。

　　他的目光一凝，定格在台阶角落里的一片残物上。

　　那是一角被神火烧灼过的衣料，焦黑卷曲，却依然能辨认出其上的流云暗纹——正是洛昭然昨夜离去时所穿的云锦法衣。

　　一个身影跪伏在台阶下，正是守门神将云螭，他魁梧的身躯此刻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起，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与颤抖：“神尊……玄穹子……玄穹子长老率天律司众仙强闯山门，以……以巫族余孽之名，废、废了神妃之位……在押解途中，神妃她……她引爆了烬环，强行撕开虚空，遁入了南荒死地……”

　　寒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冰雕。

　　他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片焦黑的衣角，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神魂燃烧时的炽热。

　　良久，一片碎冰被风吹起，掠过他的脸颊，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彻骨髓的寒。

　　“他们……”他低声呢喃，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这片天地，“真敢动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昆仑之巅的天光骤然黯淡，白昼顷刻间化为昏暗的黄昏。

　　寒渊的双眸中，原本深邃如夜的黑色尽数褪去，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赤金之色，仿佛两轮燃烧的太阳。

　　他光洁的眉心，那代表着神尊至高无上地位的九瓣冰莲神纹，竟在一寸寸地崩裂，发出琉璃破碎般的轻响！

　　一道细长的血线，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滑落，滴落在雪白的台阶上，瞬间凝成一颗血色冰晶。

　　下一息，他猛然抬手，没有动用任何仙法，只是简单直接地一掌，狠狠拍向了镇守南天门的擎天神柱！

　　“轰——！”

　　一声震彻九霄的巨响，整根由万年玄冰铸就、铭刻着上古神文的擎天巨柱，在一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随即轰然炸裂！

　　无数巨大的冰块夹杂着亿万冰晶，如一场毁灭性的暴雨，从天而降，砸落在千里冰阶之上，整座巍峨的昆仑神山都为此剧烈震颤，无数仙家洞府的禁制嗡嗡作响，几欲崩溃！

　　山门崩塌的尘埃尚未落定，虚空之中，由他神血与滔天怒意凝结而成的八个猩红大字赫然浮现，其上杀伐之气冲天而起：“谁准你们动她？！”

　　这八个字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天道之力，化作实质的音浪，以昆仑为中心，向着九重天外疯狂席卷。

　　遥远的天庭边界，那块亘古长存、用以划分三界的守界神碑，竟在这声波的冲击下，表面“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寒渊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朝天际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未落，一只通体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灵雀撕裂云层，盘旋而至，正是他的伴生神兽——焚心雀。

　　他伸出指尖，逼出一滴赤金色的神血，那滴血悬浮于空，散发着足以焚毁万物的恐怖气息。

　　他屈指一弹，神血精准地没入焚心雀的额心。

　　“带路。”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冷得像归墟深处的寒风。

　　焚心雀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但它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旺盛。

　　它猛地振翅，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朝着南方天际疾飞而去。

　　寒渊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千里之外。

　　他踏空而行，每一步落下，脚下的虚空都承受不住他逸散的神威而寸寸碎裂，在他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由破碎空间与极致寒气凝结而成的冰痕轨迹。

　　凛冽的罡风吹动他染血的白衣，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夜在地火窟中，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和坚定的话语：“我会用我的情火，烧尽你身上所有的黑暗。”

　　如今，他身上那被压制了千年的黑暗与杀戮之气，正因她而被彻底引爆。

　　可那个说要为他驱散黑暗的人，却已不在身边。

　　寒渊握紧了手中由本命寒气凝结而成的冰刃，刀锋上流转着毁灭一切的赤金色光芒，他低声自语，像是一个誓言：“这一次，换我追你。”

　　南荒，黄沙漫天，魔气弥漫。

　　在一片巨大的环形祭坛之上，天律司长老玄穹子正高举天律杖，主持着一场名为“焚巫大典”的古老仪式。

　　九根巨大的缚魂柱矗立四周，形成一个绝杀大阵，柱身上刻满了禁绝巫力的恶毒符文。

　　而在大阵中央，高悬的并非洛昭然本人，而是一幅与她真人等大的画像，画像之上，密密麻麻地钉满了淬过九幽毒火的符钉。

　　玄穹子面容肃穆，高声喝道：“巫族余孽洛昭然，擅启归墟阵眼，欲引魔神降世，为祸三界！今日，本座以天律之名，引九幽雷火，焚其神魂，灭其根源，以正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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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他高举天律杖，便要引动苍穹之上的雷火降世，将那画像连同其所代表的一切彻底抹去。

　　就在此时，天地间风云突变！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寒剑气，仿佛自九天之外斩来，撕裂了南荒浑浊的天幕，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当头斩下！

　　“轰隆！”

　　剑气未至，整个祭坛连同方圆百里的地面便已瞬间冻结，随即被那恐怖的力量从中一分为二，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

　　玄穹子布下的缚魂大阵瞬间崩溃，九根缚魂柱齐齐炸裂成齑粉。

　　漫天冰屑中，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踏冰而来。

　　寒渊的发丝在狂风中飞舞，衣摆上那滴血色冰晶尤为醒目，周身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滔天杀意，让在场所有天律司仙人神魂颤栗，几乎要跪伏下去。

　　“玄穹子，”寒渊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却比南荒的魔风更加刺骨，“你越界了。”

　　玄穹子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冷笑道：“神尊，你为一介巫女，竟不惜动摇昆仑根基？你可知，她已触发归墟第十阵眼，那是以自身为祭，与魔神合体启门的灭世之兆！我等所为，皆是为护三界安危！”

　　寒渊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手中缓缓凝结的冰刃发出一阵阵龙吟般的清鸣：“你说她是灾厄，可曾想过——真正引来归墟魔气的，是你们千年前亲手埋在天律司地底的那颗毒种？”

　　此言一出，玄穹子脸色剧变！

　　寒渊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一步踏出，身形瞬间出现在玄穹子面前。

　　周遭的空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玄穹子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闪烁着赤金色光芒的冰刃，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最后一句——”寒渊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情感，“她在哪？”

　　就在这时，远处的沙丘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直盘旋在寒渊头顶的焚心雀发出一声急促而哀伤的鸣叫，猛地俯冲而下，鸟喙直直指向玄穹子身后那道被剑气斩开的、深不见底的地底裂缝。

　　在那里，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无比清晰的心焰搏动，正从无尽的深渊之下，缓缓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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