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把昆仑的秘密，熬成了药引

　　南荒地底三百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腐朽气息。

　　洛昭然一袭劲装，手按佩剑，率先踏入了那座废弃的丹窟。

　　她身后，精锐的巫族卫队举着燃着幽蓝火焰的火把，光芒将洞壁上那些扭曲蠕动的符线照得如同活物。

　　洞窟中央，一座巨大的石台代替了丹炉，上面堆积着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块和森森白骨，破碎的衣物残片还可依稀辨认出是附近失踪村民的样式。

　　随行的巫医白璃只看了一眼，便脸色惨白，捂着嘴干呕起来，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颤抖：“神主……这不是炼丹，这、这是上古禁术‘活祭提纯’！他们……他们竟想把凡人的血肉神魂炼成……炼成能承载归墟之力的容器！”

　　洛昭然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冰冷的声音在洞窟中回响：“销毁炉基，一寸不留！”

　　就在她下令的瞬间，栖息在她肩头的焚心雀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它艳丽的羽毛瞬间黯淡，羽尖竟滴下一滴滚烫的鲜血。

　　血珠在空中爆开，化作一片血雾，映出一幕令人不寒而栗的幻象——

　　冰封的昆仑之巅，地底深处，一模一样的仪式正在进行。

　　一群戴着狰狞青铜面具的道人正将一个又一个挣扎的生魂投入阵法，而高坐于主祭之位，面无表情地主持着这场屠杀的，赫然是德高望重、仙风道骨的凌虚子！

　　那个曾亲手将她从死境中救回，教她仙门道法的“恩师”！

　　幻象一闪即逝，洛昭然却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这阵法不只是傀儡术那么简单。”一直沉默不语的墨鸦走到石台边，指尖弹出数道漆黑如墨的影丝，探入符线的节点。

　　他闭目感知片刻，声音比这地底的寒气更冷，“这是‘逆炼情火’。他们抽取万千生灵死前的怨念与恐惧，试图强行模拟出一种能量……一种与您和寒渊神尊神魂共鸣时产生的能量，极其相似的能量。他们在用万民之怨，喂养那件尚未完成的永生器。”

　　话音未落，整个丹窟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的岩石轰然崩塌！

　　“神主小心！”

　　烟尘弥漫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崩塌的洞口狼狈地滚落，怀里却死死护着半卷被烈火燎得焦黑的竹简。

　　是鸣鹤童子，凌虚子座下最不起眼的小道童。

　　他满脸泪痕与黑灰，扑到洛昭然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神主……快走！这是……这是弟子在师尊焚毁的经阁夹层里找到的《天工录·外篇》残卷……上面写着……‘以十二忠魂为薪，换一神永生’！”

　　他颤抖着将竹简高高举起，“神尊……神尊三年前就想毁掉它，可、可是天帝亲自下了一道锁魂咒在神尊身上，只要他妄动，便会魂飞魄散……”

　　洛昭然接过那卷尚有余温的竹简，缓缓展开。

　　残破的卷页上，一幅诡异的图谱赫然映入眼帘——“双心共炉图”。

　　图中，一个巨大的鼎炉之内，并列着两具赤裸的躯体。

　　其中一具的胸口处，清晰地标注着“寒渊”二字。

　　而另一具，则是一片空白，仿佛一个等待填补的影子。

　　在空白躯体的旁边，一行蝇头小字如毒蛇般钻进她的眼中：“待择不祥之女补魂。”

　　不祥之女……

　　刹那间，天旋地转。

　　三年前被凌虚子从灭族血海中救出的画面，昆仑山上无微不至的教导，寒渊一次次奋不顾身的守护……所有温情脉脉的记忆，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精心编织的谎言和最恶毒的讽刺。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什么幸存者，更不是什么被神尊偏爱的例外。

　　她只是一个被精心挑选的祭品，一个用来补全永生器的“配器之皿”！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默默地从她颤抖的指间接过了竹简。

　　寒渊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他深邃的眼眸晦暗如夜，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幅图，然后，在洛昭然震惊的目光中，猛地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殷红的血珠滚落，他抬手，在那具空白躯体的心口位置，一笔一划，重重地写下了三个字——

　　洛昭然。

　　字成的瞬间，整页竹简轰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转眼便化为灰烬。

　　“他们以为，情火可控，可复制，可为他们所用。”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与决绝，“但他们错了。真正的情火，从不会按照他们的规矩燃烧。”

　　洛昭然死死地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她必须做点什么，必须阻止更多无辜的村庄遭受这般惨绝人寰的对待。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我要反向利用这个阵法，炼制‘醒魂露’，逆转那些被当做祭品的村民神魂！”

　　墨鸦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却也指出了最关键的难题：“神主，醒魂露需要一种极端矛盾的药引。它必须既蕴含着最精纯的归墟之毒，又要带着能唤醒神魂的纯粹情火。这两种力量，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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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渊沉默了许久，久到洞窟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突然，他拔出腰间短刃，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在自己手腕上划下深深一道！

　　鲜血如注，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

　　他将流血的手腕伸向炉基的阵心，任由自己的神血注入其中。

　　“我的血里，有你种下的情火烙印，也有昆仑天罚留下的归墟封印杂质。”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竟绽开一抹凄艳的笑，“正好。”

　　“神尊，不可！”墨鸦大惊失色，一步上前想要阻止，“您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神魂剥离！”

　　“那就让我再痛一次。”寒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只要她能看清所有真相，我愿做她手中……最苦的那一味药引。”

　　话音落，他已盘坐于阵法中心。

　　炉基被他的神血激活，幽光大盛，无数符文亮起，化作千万条锁链，疯狂地从他体内抽取着归墟之力，而他神魂深处的情火烙印，则在阵法的刺激下开始了剧烈的反噬。

　　两种极致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撕扯，每一寸经脉，每一缕神魂，都在经历着炼狱般的煎熬。

　　意识渐渐模糊，他仿佛回到了三千年前的昆仑雪夜。

　　年轻的天帝站在他身侧，将一份“镇压巫族”的诏书递到他面前，在他耳边温和地低语：“寒渊，记住，不动情，才是神。”

　　而现在，身处烈焰灼烧般的剧痛中，他对着虚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压抑了三千年的嘶吼：“我宁愿堕入尘泥，也不再盲从神坛！”

　　“轰——！”

　　一声爆鸣，整个炉基的阵眼光芒达到了顶点，随即迅速收缩。

　　一滴交织着妖异银色与炽热红芒的液体，悬浮在了阵心之上。

　　洛昭然飞身而上，稳稳接住了那滴凝聚了寒渊半生修为与所有情感的药引。

　　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他滚烫的额头，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长发。

　　他在彻底昏迷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呢喃道：

　　“这一次……我不是为你而战，是为你而活。”

　　洛昭然将那滴滚烫的药液小心翼翼地收入特制的玉瓶中，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

　　她缓缓站起身，之前所有的迷茫、痛苦和被欺骗的愤怒，尽数化为了冰冷刺骨的杀意。

　　她转身，对着身后严阵以待的巫族卫队，下达了第一道属于巫族神主，而非昆仑神妃的命令。

　　“传信各部，明日午时，我要让整个九重天，都好好尝一尝，他们亲手种下的毒！”

　　地窟内的幽火渐渐熄灭，黑暗重新笼罩了一切。

　　但洛昭然眼中的那簇火焰，却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注定要烧穿这沉沉的永夜，直至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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