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活着，就没人能定我的命

　　天穹之上，八道紫雷纠缠成的雷网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巨兽，每一次呼吸都让南岭大地为之颤抖。

　　毁灭的气息浓重得化不开，压得人喘不过气。

　　洛昭然就站在这片毁灭的中心，任凭狂风吹动她染血的衣袍。

　　她手中紧握的，是寒渊的佩剑，剑身冰冷，唯有剑尖那朵赤焰花，跳动着与她心口血晶同源的灼热。

　　她缓缓抬手，将长剑横于胸前，做一个守护的姿态。

　　每一次心跳，胸口的血晶便随之明灭一次，光芒穿透肌肤，将她战甲上沉睡的银色巫文逐一唤醒。

　　那银光如流水般蔓延，仿佛有十万巫族英魂在她身后低声唱喏，应和着她不屈的战意。

　　“巫首！”墨鸦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侧，声音被风雨压得极低，却透着无法掩饰的焦急，“天界的巡天镜已经锁定了南岭，我们的人传来消息，最多三日，天兵天将的围剿大阵便会合拢！我们必须马上撤离归墟！”

　　洛昭然却像是没听见那催命符般的警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她的目光越过墨鸦，落在不远处刚刚从昏迷中挣扎醒来、正靠着断壁喘息的寒渊身上。

　　“他们费尽心机，不就是想要一个‘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的巫首吗？”她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雷鸣雨声，“那我就偏不死，还要活得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好，让他们日日夜夜都惦记着，这根钉子，永远扎在天规的咽喉上。”

　　另一边，白璃正跪坐在临时撑起的避雨结界中，面前摊着一本古朴的《天工录·终卷》。

　　她的指尖在书页上飞速划过，忽然，猛地停在一幅繁复而古老的图腾上。

　　那图腾的纹路，与洛昭然心口血晶的形状，竟是一般无二！

　　她瞳孔骤缩，猛然抬头，失声道：“这不是钥匙……这根本不是开启归墟的钥匙！这是‘初律刻印’！”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上古之初，天地间的第一道天律，根本不是由天帝用神笔书写在天道石上的！而是第一代大巫，以自己的心火为引，将秩序烙印进了三界的地脉天络之中！后来天帝篡改天道，将蕴含生机的‘律’，改成了冰冷无情的‘规’，才有了今日万物受制、稍有不慎便遭反噬的局面！”

　　她的目光霍然转向寒渊，一瞬间想通了所有关窍：“他的神格裂痕……根本不是损伤！是‘旧律’对‘新规’的排斥！因为他的神魂深处，被你种下了情火，那情火源自你的心火，是‘初律’的碎片。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在他体内冲撞，才会让他几近崩溃！”

　　话音未落，墨渊沉重的身躯忽然单膝跪地，他摊开手掌，一道燃烧着黑焰的血符在他掌心浮现。

　　“主人！”他声音嘶哑，“昆仑七十二峰，已有二十九位旧部响应，他们撕毁了‘斩神令’，与南荒诸部结盟！但是……他们也传来了最坏的消息，天帝久寻主人不得，已下定决心，启用了‘封神台’！”

　　封神台！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真正的天雷，劈在每个人心上。

　　那是天界最残酷的刑罚，并非杀死，而是从根源上抹除一个神明的存在。

　　“天帝要……要强行剥离您的神籍，将您的名字从天道石上剔除，让三界六道，再无战神寒渊的印记！”

　　“噗——”

　　寒渊猛地从地上站起，一口压抑不住的逆血从嘴角喷涌而出，但他身形挺得笔直，宛如一杆宁折不弯的枪。

　　他擦去血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石掷地的铿锵。

　　“告诉他们——神籍可夺，名字可删，但我寒渊走过的路，杀过的魔，护过的人，三界的天地记得，万族的生灵记得！”

　　他骤然转身，望向洛昭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炽烈火焰，足以焚尽苍穹。

　　“你要改律，我便陪你烧了那座规矩森严的天宫！他要夺我神位，我就陪你掀了他的封神台！”

　　“啾——！”

　　一声清越的啼鸣响彻云霄，焚心雀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它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羽尖在厚重的劫云中急速划过，竟勾勒出了一张巨大而模糊的人脸轮廓。

　　那张脸没有五官，却透着一股亘古的威压与悲悯，正是归墟意识残留的“初识投影”。

　　它无声地“开口”了，那声音不经由耳朵，而是直接在洛昭然的灵魂深处响起。

　　“你回来了……持契者。万年之前，你将我封印于此，说是在等一个人。”

　　洛昭然心头剧震，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为何始源契棺会与她的血脉产生共鸣？

　　为何她能执掌这片废土的力量？

　　原来，她就是那个亲手镇压了归墟的远古大巫。

　　她并非遗忘了过去，而是亲手埋葬了记忆，只为了延缓归墟的彻底苏醒，等一个能与她并肩，敢为她逆天的男人出现！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远方的天际，被一道无匹的巨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刺目的金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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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身披金甲的天兵神将自裂缝中踏云而出，旌旗猎猎，杀气冲天。

　　为首的一位神将，手持一卷金光闪闪的“封神诏”，声如洪钟，响彻四野。

　　“战神寒渊，违逆天规，私纵巫首洛昭然，罪证确凿！天帝敕令，即刻褫夺其神位，打落神格，魂归昆仑墟，永世囚禁！”

　　神音滚滚，带着不容置疑的天道威严。

　　话音未落，洛昭然动了。

　　她一步踏出，裙摆飞扬间，脚下废土寸寸龟裂。

　　她手中长剑不再横于胸前，而是剑尖斜指苍穹，直指那漫天神佛！

　　“你们封他的神，谁来封我的心？！”

　　一声清喝，决绝而凄厉！

　　她猛地反转手腕，用那锋利的剑锋，在自己的皓腕上重重一划！

　　鲜血如注，瞬间洒满剑身。

　　那赤焰花在接触到她心头血的刹那，轰然暴涨，化作滔天烈焰！

　　十万巫魂的低吟在这一刻化为震天战吼，她对他的情，她对天道的不甘，尽数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赤色长虹，冲天而起！

　　那道赤虹，竟以凡俗之躯，硬生生撞上了天界的金色裂缝，非但没有被神威碾碎，反而将那道裂缝撑得更大了一线！

　　而在那被撑开的金色裂缝背后，众人惊骇地看到，一座悬浮于九天云海之上的巍峨神殿，正在剧烈震动，殿宇的檐角正一块块地崩塌、碎裂，化为齑粉——那正是属于战神寒渊的“神格本源殿”！

　　洛昭然沐浴在自己的血与火之中，仰头望着那漫天神兵，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要夺他的名字？先问问我这颗跳动的心，答不答应！”

　　风，卷起了她猎猎作响的战甲。

　　她的身影，在雷光与火光中，宛如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照亮了这片被遗弃的废土，也照亮了一条逆天而行的血路。

　　神殿的崩塌仍在继续，寒渊的神格正在被强行剥离，而她以心火铸就的屏障，又能支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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