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魂玉简，隔墙有耳

　　判官司，地下静室。

　　陆判再次开启了所有隔绝阵法，确保万无一失。他取出那枚特制的“心魂玉简”，神情凝重。玉简通体晶莹，内蕴一丝他的本命魂源，唯有特定之人以特殊法诀方能读取，且一旦被强行破解，玉简便会自毁，其中的信息也会湮灭。

　　他需要将关于“幽冥工坊”、“齿轮”标记、改良蚀月魔纹、破界锥以及“破法者”的骇人情报，悉数记录其中，呈交秦广王。此事关系太大，已非他一人所能应对。

　　神识沉入玉简，他开始以魂力镌刻信息。他将自己从孤妄峰发现异常符文开始，到黑山鬼将案证物失踪、库吏灭口，再到影煞卫刺杀、秘库获取石板、发现齿轮标记，直至残魂巷从幽影处得来的所有情报，条分缕析，尽可能客观详尽地记录下来。他没有加入过多主观臆测，但事实的指向，已足够清晰。

　　他重点强调了“幽冥工坊”这个隐藏在幕后的技术黑手，及其“破法者”理念可能带来的颠覆性威胁。同时，也指出了北方鬼帝与工坊可能存在密切合作，利用其技术增强实力、制造混乱的极大可能性。

　　书写完毕，他仔细检查了数遍，确认无误。玉简之中，信息流淌，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

　　接下来，是如何安全地送达。直接面呈最为稳妥，但秦广王日理万机，且经过议事殿之事，他隐隐感觉森罗殿也并非铁板一块，贸然求见，未必是好事。通过官方渠道递送，则要经过多道手续，难保不会泄露。

　　他想起秦广王曾赐予他的一枚用于紧急通讯的“子母传音贝”，母贝在秦广王手中，子贝在他这里。此贝通讯距离极远，且能一定程度上规避干扰，但通常只用于传递极其简短的预警信息，无法承载如此大量的情报。

　　或许……可以将心魂玉简，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直接送入秦广王的私人书房？他知道一条极少人知的、通往森罗殿后殿的密道，那是他早年因公务偶然得知，并一直守口如瓶。

　　正在他权衡利弊之际，静室之外，他布置的预警阵法，再次传来了一丝波动！

　　这一次，波动极其轻微，并非强行闯入，更像是……有人在试图窥探静室内部的情况！

　　陆判瞬间警醒，立刻收起心魂玉简和传音贝，魂力内敛，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外蔓延。

　　静室之外，空无一人。但他的神识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阵法光幕之外，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与周围阴气融为一体的“窥视”法术的痕迹！那法术很高明，若非他阵法造诣不俗，且全神贯注，根本无从察觉。

　　有人在外面窥探！是在监视他？还是想确认他是否在静室内？

　　是北方鬼帝的人？还是……“幽冥工坊”的探子？亦或是……十殿之中，某些存在的耳目？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的行动，果然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这判官司，恐怕也早已不再安全！

　　他按捺住立刻冲出去查看的冲动。对方既然只是窥探，并未行动，说明暂时还不想撕破脸，或者有所忌惮。他若贸然行动，反而会打草惊蛇。

　　他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他故意在静室内弄出一些修炼时魂力正常波动的声响，然后装作魂力不济、疲惫不堪的样子，吹熄魂灯，和衣躺在了石榻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魂魄模拟的吐纳）。

　　他倒要看看，这窥视者，意欲何为。

　　时间缓缓流逝，静室内外一片死寂。那窥视的感觉，时断时续，若有若无，极其有耐心。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就在陆判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离去时，静室的门户阵法，忽然泛起了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一道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淡灰色的虚影，竟然如同穿过水幕一般，悄无声息地渗透了阵法屏障，进入了静室之内！

　　这绝非暴力破解，而是对阵法结构极其了解，找到了某种“后门”或者薄弱点，以一种类似“相位转换”的高明手段潜入！

　　陆判心中骇然！他对自己布下的阵法极有信心，此人却能如此轻易潜入，其实力和对阵法的理解，堪称恐怖！

　　那淡灰色虚影进入静室后，并未靠近陆判，而是如同鬼魅般在室内快速飘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他的目标明确，先是扫过书案，然后是存放卷宗的架子，最后，停留在了陆判之前研究蚀月魔纹石板的位置附近，仔细感知着残留的气息。

　　他在找那块石板！或者，寻找与蚀月魔纹相关的线索！

　　陆判屏住呼吸，将自身生机收敛到极致，如同顽石。他透过微眯的眼缝，仔细观察着那道虚影。虚影很模糊，看不清面容，只能大致看出一个类人的轮廓，其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身份标识，魂力波动也极其晦涩，难以判断来历。

　　那虚影搜寻片刻，似乎一无所获，显得有些焦躁。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躺在石榻上的陆判，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如同没有重量般飘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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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做什么？搜查身体？还是……直接灭口？

　　陆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判官笔就在袖中，随时可以发出雷霆一击。但他不确定，自己重伤未愈的状态下，能否对付这个神秘莫测的潜入者。

　　虚影在陆判榻前停下，伸出一只同样模糊的手，似乎想要探向陆判的胸口（通常是储物法器或重要物品存放的位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陆判怀中，那枚用于接收官方通告的玉符，突然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虽然震动很轻微，但在死寂的静室中，却如同惊雷！

　　那淡灰色虚影猛地一颤，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他毫不犹豫，身形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向后飘退，以比进来时更快的速度，再次如同穿透水幕般，“流”出了静室阵法屏障，消失得无影无踪！

　　窥视和潜入的感觉，也随之彻底消失。

　　陆判猛地从石榻上坐起，额角渗出冷汗。好险！若非那枚玉符恰好震动，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检查静室阵法，发现那处被渗透的节点，正在缓缓自我修复，几乎不留痕迹。对方的手段，实在高明。

　　他取出那枚震动的玉符，是罚恶司发出的一条协查通报，内容是关于轮回井袭击事件，要求各司提供近日可疑人员往来记录。

　　这条普通的通报，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一次。

　　陆判握着玉符，脸色阴沉如水。对方的触手，已经伸到了他的核心之地。这里，不能再待了。那块蚀月魔纹石板，也绝不能留在身上。

　　他必须立刻转移，并且，要想办法将情报送出去，同时，也要给这些藏在暗处的窥视者，准备一份“大礼”。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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