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骨市追踪，幽影随行

　　骸骨集的街道蜿蜒扭曲，如同巨兽体内的腔道。陆判看似随意地行走，实则将魂力感知提升到极致，同时借助时间印记对周围能量波动的细微捕捉，警惕着任何异常。

　　那道来自酒馆角落的、带着古老阴冷气息的注视，让他如芒在背。对方显然不是普通角色，而且似乎对他魂体内的“时间印记”有所感应。这很危险。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行走路线，时而挤入人群密集的交易区，时而拐入狭窄偏僻的骨巷，试图借助复杂环境和混乱气息摆脱可能的跟踪。净光冥鱼在皮囊中微微颤动，传递着对周围环境中几道隐晦恶意的警示。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始终没有完全消失。对方追踪技巧极为高明，而且似乎能以一种陆判难以理解的方式，锁定他那微弱的时间气息。

　　必须想办法应对。陆判心念电转，脚下步伐不停，很快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这里是由几具庞大如山丘的奇异兽骨围成的“广场”，是骸骨集内公开摆摊、进行较大宗交易的地方，也是消息流通的枢纽之一。

　　广场上人头攒动，喧嚣鼎沸。各种奇形怪状的摊位琳琅满目，叫卖声、争吵声、鉴定声混杂在一起。陆判目光快速扫过，很快锁定了一个摊位。

　　那摊主是个身材魁梧、脸上有着狰狞疤痕、气息在鬼将巅峰的壮汉，摊位上主要售卖各种幽冥矿石、兽材和一些粗陋的防御性骨器。吸引陆判注意的是，这壮汉腰间挂着一块不起眼的灰白色骨牌，骨牌上刻着一个扭曲的、如同三只眼睛重叠的奇特符号。

　　这个符号，陆判在千面（察查司精英）的记忆碎片中见过——属于一个名为“三眼会”的地下情报组织。该组织在幽冥各地都有眼线，专门贩卖各种隐秘消息，信誉尚可，但收费高昂，且只认钱不认人。

　　就是他了。

　　陆判径直走到摊位前，随手拿起一块泛着幽蓝光泽的“阴髓铁”矿石掂了掂，目光却与那疤脸壮汉对上，低声道：“‘三眼看世间，钱货两清’。”

　　疤脸壮汉眼神陡然锐利，仔细打量了陆判一眼，又瞥了瞥他腰间看似普通的皮囊和背后的阴冥铁箱子，微微点头，同样低声道：“客官要问路，还是问事？”

　　“问事。”陆判将那块阴髓铁矿石放下，手指在摊位上看似无意识地敲了三下，间隔长短不一——这是千面记忆里与三眼会接头的简单暗号之一，表示“有重要情报交易，需单独谈”。

　　疤脸壮汉会意，对旁边一个帮忙看守摊位的小鬼吩咐了两句，然后对陆判做了个“请”的手势：“后面详谈。”

　　他领着陆判绕到那巨大兽骨后方，这里有一个简陋的、由厚实骨板搭建的小隔间，隔间内布有简单的隔音和防窥探禁制。

　　两人进入，疤脸壮汉激活禁制，直接问道：“客官想问什么？不同级别消息，价钱不同。先付三成订金，消息验证无误后付清尾款。若消息有误或已有，订金不退。”

　　干脆利落，符合情报贩子的风格。

　　陆判也不废话，取出五斤阴冥铁放在桌上：“我想知道三件事。第一，最近在边荒清理邪修据点、疑似使用银色傀儡或金属造物的势力，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的目的、据点、联络方式。”

　　疤脸壮汉看了一眼阴冥铁，摇头：“这问题太大。‘银猎手’的来历极为神秘，我们只知道他们背后可能是一个叫‘幽冥商会’的组织，但这个商会是否存在、规模如何、总部在哪，一概不知。他们行事隐秘，清理目标很有选择性，只针对特定类型的材料收集团伙。至于联络方式……据说他们只通过一种特殊的‘引路者’（中间人）主动联系符合条件的卖家，无法反向联系。这个消息，值两斤铁。”

　　陆判皱眉，这信息比他已知的多不了多少，但至少确认了“幽冥商会”的存在和单向联系模式。他推过去两斤阴冥铁。

　　“第二，‘碎时峡’深处，关于‘巨大影子’的传闻，有没有更具体的信息？比如影子的形态、出现规律、是否有人近距离接触过并生还？”

　　疤脸壮汉这次沉吟了片刻：“‘碎时峡’的影子……我们确实有更深入一点的资料，来自一个侥幸从核心区域边缘逃出来的疯子的呓语记录。根据记录，影子不止一个，形态各异，有的像倒塌的巨塔，有的像扭曲的宫殿，还有的……难以描述。它们似乎被困在不同的时间碎片里，偶尔会因为碎片漂移而短暂‘显形’。没有规律可言。近距离接触……记录里提到过一个词——‘时之墓守’，但语焉不详，不知是指影子本身，还是指别的什么。这个消息风险高，搜集不易，值三斤铁。”

　　“时之墓守？”陆判心中一震，这个词似乎触及了某种核心。他毫不犹豫又推过去三斤阴冥铁。

　　“第三，”陆判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我感觉到有人跟踪我，对方气息古老阴冷，似乎对‘时间’类的东西特别敏感。我要知道，在骸骨集或者边荒，有哪些已知的存在或势力，具备这种特征，以及……如何摆脱或应对这种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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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疤脸壮汉闻言，瞳孔微缩，第一次露出极为严肃的神色。他仔细感应了一下隔间外的气息，又盯着陆判看了好几息，才缓缓道：“客官，你这个问题……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怎么说？”

　　“在幽冥边荒，对‘时间’敏感，且气息古老阴冷的存在不多。其中最出名、也最危险的，是一个被称为‘时魇’的古老鬼修。传说它曾是上古某个精通时空秘法的宗门长老，宗门覆灭于时空乱流，它侥幸存活，却因长期接触破碎时空而发生了某种畸变，成了半人半鬼、半实半虚的怪物。它游荡在边荒各处时空异常之地，吞噬时间碎片，猎杀身怀时间属性宝物或修炼相关功法的鬼修。它对时间波动的感知，敏锐得可怕。”

　　“时魇……”陆判记下了这个名字，“它有什么特征？如何摆脱？”

　　“特征就是一身黑袍，兜帽下通常是两点幽绿鬼火般的‘眼睛’。行踪飘忽，难以捉摸。至于摆脱……”疤脸壮汉苦笑，“几乎不可能。一旦被它盯上，它就能循着你身上那丝时间气息，如影随形。除非你彻底隔绝或改变自身的时间波动，或者……逃入一个时间混乱到它也无法清晰感知的地方，比如——‘碎时峡’深处。”

　　“碎时峡？”陆判眼神一动。

　　“对。那里的时间碎片混乱不堪，各种时间波动交织混杂，足以掩盖个体的时间气息。时魇虽然依赖时间感知，但过于混乱的环境也会干扰它的锁定。不过，那等于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碎时峡’本身也是绝地。”疤脸壮汉顿了顿，“还有一个办法，如果你有足够珍贵、蕴含时间之力的宝物，或许可以设局反杀或重创它。时魇对这类宝物有着近乎疯狂的渴望，这是它的力量源泉，也是它的弱点——见到宝物，容易失去理智。”

　　陆判心中迅速权衡。彻底改变时间波动？他现在做不到。设局反杀？风险太高，且缺乏合适宝物（时序之沙绝不能暴露）。逃入碎时峡？虽然危险，但那里本就是他计划探查的方向，而且可以借此摆脱追踪，甚至可能找到关于“时光之墟”的线索。

　　似乎……这是一个被迫的，但也是顺水推舟的选择。

　　“关于时魇的实力、攻击方式，你知道多少？”陆判最后问道。

　　“具体实力不明，但至少有鬼王初阶，且因其特殊体质和时空能力，极其难缠。攻击方式主要是利用时间之力——加速你的魂体衰老、迟缓你的动作、甚至制造小范围的时间循环困敌。正面硬拼非常吃亏。这个消息，算附赠给你了，客官。”疤脸壮汉将桌上的阴冥铁收起，“交易完成。出了这个门，你我从未见过。”

　　陆判点头，转身拉开骨门，走了出去。

　　就在他踏出隔间的刹那，一股阴冷古老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从侧面汹涌而至！

　　广场边缘一根巨大的肋骨顶端，黑袍猎猎的“时魇”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两点幽绿鬼火死死锁定陆判，干涩的声音直接响起：

　　“交出……时间之物……饶你不死……”

　　广场上的喧哗骤然一静，所有鬼物惊恐地看向那个方向，纷纷退避，空出一大片区域。

　　黑煞卫的呼喝声从远处传来，但似乎有所顾忌，没有立刻靠近。

　　陆判深吸一口气，知道无法善了。他当机立断，猛地一拍腰间皮囊！

　　净光冥鱼瞬间游出，化作一道柔和却迅疾的纯净光芒，并非攻击时魇，而是向着广场另一侧、骸骨集外围的方向疾驰！同时，陆判将一缕蕴含自身气息和时间印记波动的魂力附着在冥鱼身上！

　　“想逃？！”时魇幽绿鬼火暴涨，黑袍一展，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快如鬼魅，直扑净光冥鱼的方向！它果然被那强烈的时间气息吸引！

　　而陆判本体，则在同一时间，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骸骨集西北侧，通往“碎时峡”的出口，全力爆发速度，冲了出去！

　　声东击西！以净光冥鱼携带的“诱饵”气息引开强敌，为自己争取逃离时间和方向！

　　“狡猾！”时魇瞬间察觉不对，灰影在空中硬生生折转，放弃冥鱼，带着滔天怒意与更加冰冷的杀机，向着陆判真身追去！但这一耽搁，陆判已冲出百丈，冲出了骸骨集的边缘骨墙，没入外面灰蒙蒙的荒原之中。

　　两道身影，前一后，如同两道撕裂灰雾的箭矢，向着西北方，那传说中时间破碎的险地——“碎时峡”，疾驰而去。

　　骸骨集内，众多鬼物惊魂未定，议论纷纷。疤脸壮汉站在自己摊位后，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

　　“碎时峡……时魇……这小子，不知是找死，还是真有手段……”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继续招呼起生意。

　　而无人注意的角落，那只完成诱饵任务的净光冥鱼，早已化作一点微不可察的灵光，凭借着与陆判之间的特殊联系和纯净灵性对恶意的规避，悄然绕了一个大圈，向着主人远去的方向，远远缀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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