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破碎阶梯，守序之庭

　　离开源流观测台所在的废墟区域，陆判按照地图指引，向着“破碎阶梯”方向潜行。沿途景象越发荒凉破败，建筑残骸的风格逐渐从相对规整的时塔附属建筑，转变为更加粗犷、古老、甚至带有某种原始崇拜意味的巨型石雕和倒塌的神殿。空气中弥漫的时空紊乱感也在缓慢增强，偶尔能看到一些细小的、自发性的空间裂缝在不稳定的区域明灭。

　　这里已经非常接近“时光之墟”的核心外围，危险程度直线上升。陆判更加谨慎，将“时塔信令”的感应功能开启到最大，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时空陷阱、游荡的强大“疯影”，或者其他探险者。

　　他选择的路径尽量避开地图上标注的高风险区，但有些地方无法绕行。比如，一片被称为“哀嚎石林”的区域，那里矗立着无数根高耸的、风化成各种扭曲痛苦人形的黑色石柱，石柱之间回荡着永不停歇的、如同灵魂哀嚎般的风声，对心神有极强的侵蚀力。陆判不得不全力运转“调和之泪”的力量，护住心神，快速穿过。

　　又比如，一处被称为“镜像沼泽”的地方，地面是粘稠的、倒映着破碎天空的银色泥沼，行走其上，不仅会映照出无数个扭曲变形的“自己”，还可能触发随机传送或陷入时间循环的幻境。陆判依靠时间印记对时空波动的敏锐，以及信令的指引，如履薄冰地选择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才得以通过。

　　走走停停，其间又避开了两拨在废墟中搜索的、不知属于哪方势力的小队（从装束看，并非地府或“银皮猎狗”，更像是某个边荒大城的探险团），终于，在相当于外界一日多的跋涉后，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那道传说中的“破碎阶梯”。

　　那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阶梯，而是一片广阔到望不见边际的、如同被天神巨斧狠狠劈砍过的大地！无数巨大的、呈现出阶梯状断层的地壳板块，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悬浮、错落、堆叠在一起，彼此之间隔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这些“阶梯”大小不一，小的仅有数丈见方，大的堪比山峦，表面覆盖着废墟、结晶、或是光秃秃的岩石。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作用下，极其缓慢地、无规律地上下浮动、左右漂移，仿佛一片漂浮在虚空中的、破碎的“大陆群岛”。

　　阶梯之间，是永暗的虚空，偶尔有色彩斑斓但极度危险的时空乱流如同极光般掠过，或者一些难以名状的、仿佛由纯粹阴影构成的生物在其中游弋、吞噬着不小心坠入的一切。

　　这里，是“时光之墟”外围与核心区域之间的一道天然（或者说大战造就的）屏障，也是通往更深层秘密的必经之路。只有找到相对稳定的“阶梯”路径，并成功跨越那些危险的虚空裂隙，才能抵达彼岸。

　　陆判对照着地图，以及从观测台数据中获得的模糊星图，寻找着前往“守序之庭”的路径。“守序之庭”位于“破碎阶梯”深处，靠近核心区域边缘的一块相对较大的、被称为“沉寂方碑”的浮空陆块上。

　　他观察了片刻，发现了一些规律。那些较小的、移动迅速的“阶梯”往往更加不稳定，容易崩塌或改变轨迹。而一些较大的、移动缓慢的“阶梯”，以及彼此之间由残留的力场、能量虹桥或天然石梁连接的“阶梯链”，则相对“安全”一些。

　　他锁定了一条由三块较大浮空陆块通过半损毁的能量虹桥连接的路径，指向“沉寂方碑”的大致方向。

　　深吸一口气，陆判纵身跃上了最近的第一块浮空陆块。陆块表面坑洼不平，布满了战斗留下的痕迹和风化的骸骨。他稳住身形，迅速向陆块另一端的能量虹桥掠去。

　　虹桥呈半透明状，由暗淡的蓝色能量构成，许多地方已经断裂、能量逸散，走在上面能感觉到明显的晃动和不稳定。陆判小心翼翼，将魂力凝聚于脚下，增加吸附力，同时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能量崩溃。

　　安全通过第一道虹桥，踏上第二块陆块。这块陆块上，竟然还残留着一座半塌的哨塔建筑，风格古老。陆判没有停留，快速穿过。

　　就在他即将踏上连接第二和第三块陆块的、一道更加残破、几乎只剩下几缕能量丝线维系着的“断桥”时，异变陡生！

　　侧方一块原本缓慢漂浮的小型陆块，突然毫无征兆地加速，如同失控的巨石，狠狠撞向陆判所在的第二块陆块！

　　轰隆——！！！

　　剧烈的撞击让整个陆块猛然倾斜、震动！地面开裂，碎石横飞！那道本就岌岌可危的“断桥”，在撞击产生的能量冲击下，彻底崩断、消散！

　　陆判脚下失衡，险些被甩出陆块边缘，坠入下方虚空！他低喝一声，时间印记蓝光一闪，“定序”之力强行稳住身形，同时脚下发力，向后急退，避开了一块从哨塔方向滚落的巨石。

　　撞击并未停止！那块小型陆块似乎被某种力量操控着，接连又是几次猛烈的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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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陆判眼神一冷，魂力感知瞬间扫向撞击来源的方向。只见在那块小型陆块的后方阴影中，悬浮着三道身影！

　　正是之前在观测台遇到的紫袍鬼王、灰袍老妪，以及……那名暗银色高阶傀儡！他们竟然联手追来了！而且，似乎达成了暂时的合作，要在这里将他截杀！

　　“小辈，交出观测台数据，留你全尸！”紫袍鬼王阴冷的声音隔着虚空传来，他手中的黑色水晶球正散发着强烈的空间波动，显然刚才的陆块撞击是他的手笔。

　　灰袍老妪则发出桀桀怪笑，白骨拐杖指向陆判，一股无形的诅咒之力跨越虚空，悄然缠绕而来。

　　而那暗银色傀儡，眼中蓝光锁定陆判，手臂再次化作利刃，身形一闪，竟然直接跃过虚空，踏着几块漂浮的碎石，如同鬼魅般向着陆判所在的陆块杀来！它对虚空中游弋的阴影生物和时空乱流似乎有一定抗性，行动比陆判预想的更加迅捷、灵活！

　　前有强敌杀至，后路（断桥）已断，脚下陆块在连续撞击下也岌岌可危！

　　绝境！

　　陆判眼中寒光爆闪。他知道，此刻退无可退，唯有死战，或……险中求生！

　　他猛地将魂力注入脚下的陆块地面，同时将“调和之泪”的力量扩散开来，暂时稳定住陆块剧烈震动的趋势。然后，他并未迎向杀来的暗银色傀儡，而是转身，面向陆块边缘，那深不见底的虚空，以及虚空对岸——那块作为目标的第三块浮空陆块！

　　两者之间，原本有断桥连接，如今桥已断，间隔着近百丈的虚空，以及其中游弋的危险。

　　“想逃？做梦！”紫袍鬼王看出陆判意图，狞笑一声，黑色水晶球光芒再盛，一股强大的空间禁锢之力笼罩向陆判所在的陆块边缘，要将他死死困住！

　　与此同时，暗银色傀儡的利刃已至背后！

　　生死一瞬！

　　陆判狂吼一声，将“定序”之力催动到前所未有的极致！这一次，他不是作用于外物，而是作用于自身！他要强行“定序”自身的时间流速，将其在极短时间内加速到极限！

　　同时，他双脚猛蹬地面，身形如同炮弹般，向着虚空对岸，那第三块陆块的方向，悍然冲出！

　　在“定序”之力的极端加速下，他的速度瞬间突破了某种极限，在空中留下一道淡金色的残影！紫袍鬼王的空间禁锢之力笼罩过来，却因为陆判速度太快，且体表有“调和”之力流转，未能完全生效，只是让他身形微微一滞！

　　而暗银色傀儡的利刃，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带走一片魂力残影！

　　陆判如同金色的流星，划过危险的虚空！下方，几道阴影生物被惊动，向他扑来，却追不上他的速度！一道彩色的时空乱流扫过，被他险之又险地避开！

　　百丈距离，转瞬即至！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上第三块陆块的边缘时，异变再生！那陆块的边缘，竟然毫无征兆地向下坍塌、崩落！仿佛早就被做了手脚！

　　是灰袍老妪的诅咒？还是紫袍鬼王预留的手段？

　　陆判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形开始下坠！

　　千钧一发！

　　他眼中闪过决绝，猛地将怀中那枚一直未曾动用的“时魇核心”掏出，用尽全力，向着脚下坍塌的虚空狠狠掷出！同时，引动了核心内部那阴冷狂暴的时间之力！

　　轰！

　　“时魇核心”在虚空中猛烈爆发！阴冷混乱的时间乱流如同一朵灰色的烟花炸开，不仅暂时扰乱了虚空中本就脆弱的时空结构，更产生了一股向上的冲击力！

　　陆判借着这股冲击力，身形再次拔高少许，同时双手向前急探，抓住了第三块陆块边缘一块尚未完全坍塌、突出岩体上的金属残骸！

　　咔嚓！金属残骸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但总算稳住了他下坠之势。

　　他双臂用力，魂力爆发，终于艰难地翻上了第三块陆块的边缘，瘫倒在地，剧烈喘息。

　　回头望去，只见对岸的第二块陆块上，紫袍鬼王等人显然没料到陆判如此决绝，竟能跨越这百丈绝地，一时有些愣住。而那块小型撞击陆块，在几次撞击和陆判引爆时魇核心的冲击下，也开始不稳，向着虚空深处漂移。

　　“追！”紫袍鬼王脸色铁青，立刻寻找其他跨越路径。但最近的稳定路径也需要绕行，短时间内无法追上。

　　陆判不敢耽搁，强忍着魂力消耗巨大带来的虚弱感，挣扎起身，向着第三块陆块深处，地图上标注的“沉寂方碑”方向，踉跄而去。

　　他必须尽快抵达“守序之庭”，那里或许有暂时的安全，或者……新的转机。

　　穿过一片由巨大黑色方碑（有些完好，有些断裂）构成的碑林，陆判终于看到了“守序之庭”的轮廓。

　　那是一座半嵌在山体（浮空陆块上的山）中的、由银白色金属和暗蓝色晶体构筑的殿堂。殿堂规模不大，但造型庄严肃穆，门前有两尊已经残缺的、手持法典与天平的雕像。殿堂本身也受损严重，一侧的墙壁完全坍塌，露出内部结构，但主体建筑还算完整，尤其是大门上方那个代表着“秩序”与“守序”的、由圆规与矩尺交叉的时塔徽记，虽然蒙尘，却依旧清晰。

　　陆判走到紧闭的、布满灰尘和锈迹的金属大门前。大门上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有中央一个凹陷的、与“时塔信令”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

　　他取出信令，轻轻放入凹槽。

　　嗡……

　　大门内部传来低沉的能量流动声，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沉重的金属大门，向着两侧，缓缓、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幽深、寂静的殿堂内部。

　　一股陈旧但纯净、带着淡淡书香与秩序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陆判迈步，踏入了“守序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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