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遗忘之渊，时空残影

　　遗忘之渊，名副其实。

　　踏入其边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酆都那相对稳定的阴气环境在此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碎、混乱、光怪陆离的景象。天空是扭曲的暗紫色，不时有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一闪而逝。大地之上，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漂浮着无数巨大的、如同岛屿般的岩石和破碎的宫殿残骸，这些残骸被各种颜色的能量乱流连接、撕扯，缓慢地移动、碰撞。

　　空气中弥漫着远古战场遗留的杀伐之气、各种属性冲突的狂暴能量，以及一种令人心智混乱的“遗忘”法则碎片。在这里待久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可能忘记。

　　陆判收敛全身气息，如同一条游鱼，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巨大的浮空残骸之间。他必须时刻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空间裂缝、能量风暴，以及那些被混乱法则侵蚀、早已失去理智的远古战魂残影。

　　他选择这里，正是因为其极度的危险和复杂，足以甩掉绝大多数追踪者，也能为他争取到宝贵的喘息和思考时间。

　　他找到了一块相对稳定、内部中空的巨大头骨残骸，将其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头骨内壁布满了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和诡异的爪痕，诉说着其主人生前经历的惨烈。陆判布下几重简易的预警和隐匿阵法，虽然在此地效果大打折扣，但总好过没有。

　　盘膝坐下，他服下几颗疗伤固魂的丹药，开始全力调息。连日来的奔波、激战、魂伤，早已让他不堪重负。遗忘之渊混乱的能量环境虽然危险，但其中蕴含的某些至阴至纯的碎片，对他这纯阴灵体而言，反而有几分滋养之效。

　　时间在调息中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陆判的魂体伤势终于稳定下来，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恶化。

　　他睁开眼，开始梳理目前掌握的线索和面临的局势。

　　北方鬼帝颙戾，明面上的对手，野心勃勃，试图打破现有秩序，攫取最高权力。他麾下兵强马壮，且与神秘的“幽冥工坊”合作，获得了禁忌的技术支持。

　　幽冥工坊，隐藏在更深处的黑手，一群追求“破法”的疯子，掌握着复现和改造蚀月魔纹等禁忌知识的能力，手段诡异，目的不明，危险程度极高。

　　十殿阎罗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像楚江王这样明显倾向北方的，也有像宋帝王这样坚守传统的，更有像秦广王、转轮王这样态度微妙、顾虑重重的。内部必然还有未被查出的奸细。

　　而他自己，则因为一系列的调查，成为了这两股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被迫逃离酆都，藏身于此。

　　敌我力量对比，极其悬殊。他孤身一人，所能依仗的，唯有心中的正道，以及对线索的敏锐把握。

　　“齿轮……幽冥工坊……”陆判喃喃自语。要打破僵局，或许关键就在于这个神秘的组织。若能找到工坊的据点，或者掌握他们与北方鬼帝勾结的确凿证据，便能一举扭转局势。

　　但工坊行踪诡秘，如何寻找？

　　他回想起幽影的话——“或许，只有他们主动找上门的客户，才知道如何接触他们。”

　　客户……北方鬼帝无疑是他们的大客户。除此之外呢？还有谁会需要工坊的服务？那些对现状不满，渴望力量颠覆秩序的野心家？或者……某些想要达成某种特殊目的，而地府正统途径无法满足的存在？

　　他脑海中闪过几个可疑的名字和势力，但都缺乏证据。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头骨外部的预警阵法，传来一阵极其剧烈、不同寻常的波动！并非有生灵靠近，而是……空间结构正在发生剧变！

　　陆判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气息，透过头骨的眼窝空洞向外望去。

　　只见外界那原本就混乱的天空，此刻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布满了无数裂痕！狂暴的空间能量如同潮水般从裂痕中涌出，席卷一切！一块块巨大的浮空残骸被能量潮汐裹挟着，疯狂地碰撞、解体！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破碎的空间裂痕深处，隐隐浮现出一些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滔天煞气的远古影像！那是被时空碎片记录下来的、上古神魔大战的残影！有顶天立地的魔神在咆哮，有金光万丈的神将在冲锋，有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灵在厮杀……能量对撞的爆炸光芒，即便隔着万古时空，依旧让人魂体战栗！

　　时空乱流！而且是规模极大的一次！

　　在这遗忘之渊，这是最常见的危险，也是最致命的！

　　陆判所在的巨大头骨，也被能量潮汐卷起，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翻滚、抛掷！他死死抓住内壁的凸起，魂力护住全身，抵抗着那足以撕裂魂体的空间切割之力。

　　“轰隆！！”

　　头骨与另一块巨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断戟残骸猛烈相撞！头骨瞬间布满了裂纹，几乎要解体！

　　陆判当机立断，在头骨彻底崩碎的前一刹那，猛地从中冲出！身形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艰难地穿梭，寻找着下一个可以依附的稳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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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时空乱流愈发猛烈。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恶兽的巨口，在他前方骤然张开！强大的吸力传来，要将他吞噬进去！一旦被卷入空间裂缝深处，后果不堪设想，可能被放逐到未知的时空，也可能被混乱的空间之力撕成碎片！

　　陆判奋力挣扎，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试图逃离吸力范围。但那股吸力太强，他的身形依旧不由自主地被拖向裂缝！

　　眼看就要被吞噬，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在裂缝边缘，一块相对较小、但散发着奇异稳定波动的青铜镜碎片，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任凭周围能量如何狂暴，它自岿然不动！

　　那碎片之上，隐约铭刻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却仿佛蕴含着时空至理的古老花纹！

　　来不及多想，陆判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扑向那块青铜镜碎片！在他手指触及碎片的刹那——

　　“嗡！”

　　一道柔和的清光自碎片上绽放开来，瞬间将陆判笼罩！那足以撕裂魂体的空间乱流，在接触到清光时，竟如同温顺的流水般滑开！那巨大的吸力，也骤然消失！

　　陆判惊魂未定地趴在碎片上，看着周围依旧狂暴、却无法再伤害到他的能量乱流，心中充满了震撼。

　　这青铜镜碎片，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在这等规模的时空乱流中，保持绝对的稳定？

　　他仔细打量着这块救了他性命的碎片。它只有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镜面布满裂纹，早已无法映照影像。但那些古老的花纹，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忽然，他注意到，在碎片背面的一个角落，刻着一个极其细微、却让他心跳几乎停止的标记——

　　一个齿轮状的图案！

　　幽冥工坊的标记！怎么会出现在这块上古遗留的青铜镜碎片上？！

　　是工坊曾经研究过这块碎片？还是……这块碎片，根本就是“工坊”的造物？！一个能够抵御时空乱流的造物？！

　　无数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陆判心头。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幽冥工坊”更深层次的秘密！

　　这场突如其来的时空乱流，是危机，却也可能是……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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