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倒映回廊,心象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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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临时庇护所,陆判如同游走在刀锋上的舞者,在“破碎阶梯”这片危机四伏的浮空迷宫中谨慎穿行。他选择了一条迂回但相对避开主路的路径,尽量避免与追兵正面遭遇。紫袍鬼王等人的强大气息如同无形的罗网,在远处不同的浮空陆块间扫荡,令陆判时刻绷紧心神。凭借着“时塔信令”对时空气息的微弱指引,以及对“枢”所给地图的熟悉,陆判巧妙地利用了几处天然的能量湍流和移动的浮岛阴影,掩盖自身踪迹。途中,他遭遇了一次小规模的空间乱流爆发,以及几只被混乱侵蚀、形态扭曲的虚空阴影生物的袭击,都在付出少许代价后有惊无险地渡过。
大约相当于外界半日的艰难跋涉后,前方虚空中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那些杂乱无章、大小不一的浮空陆块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奇异、更加不稳定的区域。
无数块大小相近、形状规则(多为方形或菱形)、呈现出半透明琉璃质感的“镜面”碎片,无序地悬浮在虚空之中。这些“镜面”并非静止,它们缓慢地自转、公转,彼此之间偶尔碰撞、折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七彩光芒。更奇特的是,每一块“镜面”碎片内部,都倒映着不同的景象——有时是其他“镜面”的影像,有时是扭曲变形的废墟轮廓,有时甚至是完全陌生的、仿佛来自其他时空的破碎画面。
这里,便是“倒映回廊”。一个由无数时空碎片构成的、如同万花筒般的奇异空间。
陆判按照记忆中的坐标,锁定了一片相对密集、且内部倒映景象隐隐呈现出某种规律性(如同旋转阶梯或回廊结构)的“镜面”区域。那里,应该就是“心象之间”入口的隐藏之处。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这片区域。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这里的诡异。那些“镜面”碎片散发着微弱但持续的空间波动,彼此之间的光芒折射不仅干扰视线,更隐隐影响着感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无数个声音在低语,令人心神不宁。
陆判深吸一口气,将“调和之泪”的力量运转起来,在体表形成一层柔和而稳固的灵光护罩,抵御着外界的精神干扰和混乱折射。同时,他取出了“时塔信令”。
信令在靠近这片“镜面”区域时,开始微微发热,中央的“时”字古篆散发出淡淡的、指向性明确的白金色微光,如同一根无形的指针,引导着他向这片区域的核心处移动。
他踏上了一块相对较大的“镜面”碎片。脚下并非坚硬的触感,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轻微弹性的质感,仿佛踩在水晶果冻上。透过半透明的“地面”,能看到下方其他“镜面”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倒影,让人产生一种悬浮在无穷维度夹缝中的眩晕感。
他按照信令指引,在一块块“镜面”碎片间跳跃、移动。必须非常小心,因为有些“镜面”看似稳固,实则极其脆弱,一旦踩错,可能直接坠入未知的空间裂隙;有些“镜面”则会反射、扭曲甚至复制靠近的能量和生命气息,制造出逼真的幻象或分身来迷惑闯入者。
陆判凭借时间印记对时空波动的敏锐,以及信令的明确指引,避开了大部分陷阱。但依旧几次险象环生:一次差点踏上一块会吞噬魂力的“暗镜”;一次被一块“镜面”复制出的、带着他部分气息的幻影袭击,费了一番手脚才辨别真伪将其击碎。
终于,在穿越了大约数十块关键的“镜面”碎片后,信令的指引光芒达到了最亮。陆判停在了一块看似平平无奇、倒映着静止星空画面的菱形“镜面”前。
这块“镜面”约三丈见方,边缘流转着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纹路。纹路的走向,与他在“守序之庭”密卷和验证符文中看到的某些图案,隐隐吻合。
“就是这里了……‘心象之间’的入口信标所在……”陆判凝神,仔细感知。
他按照记忆,开始调动魂力,结合“时塔信令”的气息,凌空勾勒出那数十个验证符文序列。淡金色的魂力丝线在空中交织、成型,一个个复杂玄奥的符文被点亮,散发出与“镜面”边缘暗金纹路同源的波动。
前序的“定序”符文、“调和”符文,他都顺利激活、注入相应属性的时间之力。“镜面”随之产生共鸣,内部的星空倒影开始缓缓旋转,仿佛活了过来。
轮到缺失的“洞察”部分了。陆判神色凝重,集中全部心神,回忆着在临时庇护所中触动信令时产生的那一丝微弱“洞察”意蕴。他将这种“寻求真实”、“洞见本质”的意念,连同对验证符文中那些抽象符号的理解,通过魂力,缓缓注入信令,再引导向空中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代表“真实之眼”的验证符文。
信令微微震颤,中央的“时”字古篆再次流转起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清凉洞彻感的银色微光。这光芒极其黯淡,甚至不如萤火,但其中蕴含的意蕴,却仿佛一滴墨水落入清水,悄然晕染开来。
陆判引导着这丝微弱到极致的“洞察”意蕴,注入那最后的验证符文。
嗡——!
符文猛地亮起!虽然光芒远不如前序符文那般璀璨稳定,显得极其勉强、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但终究是被点亮了!
整个验证符文序列完成,数十个符文在空中构成一个立体的、不断旋转的法阵,散发出强烈的时空气息,与下方“镜面”的暗金纹路彻底共鸣!
咔嚓……咔嚓嚓……
那面倒映星空的菱形“镜面”,从中心开始,如同冰面般裂开无数道细密的裂纹!裂纹中透出更加明亮、更加纯粹的暗金色光芒!紧接着,整块“镜面”向内凹陷、旋转,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由光芒构成的漩涡门户!门户内部幽深,看不清具体景象,只传来一股古老、静谧、同时又带着某种心灵悸动的奇异气息。
“心象之间”入口,开启了!
陆判心中一喜,但并未立刻进入。他快速扫视四周,确认没有追兵或被入口开启动静吸引来的其他危险。然后,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没入了那光芒漩涡之中。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光芒漩涡急速收缩,随即连同那块菱形“镜面”一起,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普通的虚空和其他缓缓漂浮的“镜面”碎片,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然而,就在入口消失后不久,数道强大的气息,从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抵达了这片区域!
正是紫袍鬼王、灰袍老妪、黑甲壮汉、诡异灵体以及那暗银色傀儡!他们显然都捕捉到了刚才那股强烈的时空波动和时塔气息!
“刚才的波动……是空间入口开启!那小子进去了!”紫袍鬼王脸色阴沉,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片区域,试图找到残留的痕迹。
“是‘心象之间’……存放‘断钥’第一部分的地方。”灰袍老妪沙哑道,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忌惮交织的光芒,“入口已经关闭,而且需要特定的验证……我们进不去。”
“进不去?那就轰开它!”黑甲壮汉暴躁地挥舞着血焰巨斧。
“不可!”诡异灵体那变幻色彩的眼睛注视着刚才入口消失的位置,传递出清晰的意念波动,“‘心象之间’依托于强大的心灵与时空法则,强行轰击只会导致入口彻底湮灭,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反噬。必须等待,或者……找到其他进入方法。”
暗银色傀儡则悬浮在一旁,眼中蓝光平稳闪烁,似乎在记录、分析数据,并未发表意见。
“等?那小子在里面拿到东西,说不定就从别的出口跑了!”紫袍鬼王不甘道。
“跑不了。”灰袍老妪阴恻恻一笑,“‘心象之间’是封闭的试炼空间,通常只有一个出口,就是入口。他总要出来。我们就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他激战受伤,又强行开启入口,消耗必然巨大。等他出来,就是强弩之末,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有道理!”黑甲壮汉瓮声道,“那我们就守在这里!看他能躲多久!”
五人(四人一傀儡)迅速达成一致,各自在附近的“镜面”碎片上占据有利位置,布下探测、封锁、攻击的阵势,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牢牢锁定了这片区域,只等陆判从“心象之间”出来,便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心象之间”内部的时间流速,可能与外界截然不同。
此时,踏入光芒漩涡的陆判,正经历着一场奇异的“坠落”。
没有失重感,也没有空间撕扯,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幕,然后脚踏实地。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漫长、笔直、看不到尽头的回廊之中。
回廊的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是由一种纯净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半透明材质构成,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回廊异常宽阔、高耸,人在其中显得无比渺小。
最奇异的是,回廊两侧的墙壁,并非实体,而是如同流动的水面,不断地倒映出景象。但倒映的,并非回廊本身或陆判的身影,而是……陆判的记忆、经历、情感,乃至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念头与恐惧!
左侧墙壁,倒映着他初入幽冥时的迷茫、遭遇背叛时的愤怒、在古冥关死寂之海挣扎的绝望、面对强敌时的无力……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闪现,栩栩如生,甚至带着当时最真实的情感冲击。
右侧墙壁,则倒映着他内心的渴望:对力量的追求、对真相的执着、对伙伴的思念(如净光冥鱼)、对未来的隐忧、乃至一些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审视过的、细微的贪婪、嫉妒或犹豫。
这些倒影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活了过来,在墙壁上流淌、变幻,甚至发出只有陆判自己能“听”到的、源自他内心的低语、质问、诱惑或叹息。
“放弃吧……前路太艰险……”
“你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把那宝物交出去,换取平安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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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里有你渴望的力量……”
“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后悔?一丝恐惧?”
纷繁复杂的心象,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陆判的意识。这不是外来的精神攻击,而是源自他自身心灵深处的投影与拷问!“心象之间”,果然名不虚传!
陆判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和心神动荡。他知道,如果在这里迷失,沉溺于自身的心象之中,很可能永远被困,魂飞魄散。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不去看两侧墙壁的倒影。同时,全力运转“调和之泪”的力量,抚平心湖的波澜,稳固心神。净光冥鱼也从他袖中游出,环绕着他,散发出纯净宁静的灵性微光,帮助他抵御内心的纷扰。
“这些……都是‘我’。但‘我’并非只有这些。”陆判在心中默念,“喜怒哀乐,渴望恐惧,皆是本我。但更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为何而来,要去往何方。”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清澈而坚定,不再回避两侧的心象倒影,但也不再被其左右。他迈开脚步,沿着这条看似无尽的白玉回廊,向前走去。
每一步踏出,两侧的心象都随之变幻,试图找出他心灵的弱点进行冲击。但陆判始终谨守本心,以“定序”梳理杂念,以“调和”抚平躁动,以明确的信念作为灯塔。
回廊仿佛真的没有尽头。走了许久,景色依旧不变,只有两侧不断流淌的心象和自身孤独的脚步声。
考验的,不仅仅是心灵的坚韧,还有耐心与方向感。
陆判没有急躁。他一边走,一边仔细感知着回廊中的能量流动。他发现,虽然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回廊中那无处不在的柔和白光,其亮度有着极其细微的、周期性的变化。同时,脚下白玉地面的温度,以及空气中那种心灵层面的“压力”,也在随着他的前进,发生着难以察觉的起伏。
“这不是单纯的幻境迷宫……而是一种对心灵本质和时空感知的双重试炼。”陆判若有所悟。他不再仅仅用眼睛看,用脚走,而是将心神与时间印记、与“时塔信令”彻底结合,去感知这条回廊最本质的“脉动”。
渐渐地,在他“眼”中,这条看似笔直、无尽的白玉回廊,开始显露出不同的“色彩”。那些柔和的白光,在他时间印记的感知下,分成了无数条细微的、流向不同的“光之溪流”。而回廊本身,也呈现出一种轻微的、螺旋向前的扭曲结构。
他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和气息,开始尝试顺应那些“光之溪流”的流向,沿着那螺旋结构的“切线”方向前进。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他迈出这样一步时,看似前进的距离没有变化,但两侧心象流淌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且内容开始变得更加抽象、更加接近他意识最深处的核心。
当他迈出另一步,逆着“光流”或偏离“切线”时,心象又会变得模糊、混乱,回廊也仿佛在无形中延长。
“我明白了……‘心象之间’的路径,需要用‘心’去走,用对自我本质的认知去导航,同时,还需要对时空波动有着极致的敏感,才能找到正确的‘节奏’和‘方向’。”
陆判不再犹豫,完全闭上了眼睛,将感知提升到极致。魂核中的时间印记光芒流转,与信令的气息交融,指引着他。他不再用脚步丈量距离,而是用心去感受回廊的“呼吸”,用时间法则去触摸空间的“纹理”。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步伐忽快忽慢,忽左忽右,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半步,在外人看来如同梦游般毫无规律。
但只有陆判自己知道,他正在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穿梭于这条考验心灵与时空感知的奇异回廊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陆判再次停下脚步,睁开双眼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白玉回廊的尽头。
前方,不再是延伸的回廊,而是一个圆形的、更加明亮宽敞的厅堂。
厅堂中央,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状、散发出温暖白金色光芒的“光团”。光团之中,隐约可见一枚造型古朴、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钥匙轮廓,钥匙表面流转着玄奥的符文,散发出与“万象之门”同源、但更加内敛深沉的气息。
而在光团下方,静静地摆放着一本摊开的、由不知名白色皮革制成的厚重书籍。书籍摊开的那一页上,绘制着一个复杂的立体符文结构,旁边以古老文字注解,标题赫然是——“归零密钥(第一部分):心钥——‘真实之眼’初步凝聚法门”。
陆判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断钥”的第一部分——“心钥”,以及……凝聚“真实之眼”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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