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王醒惊变，轮回审判

　　意识在冰冷与黑暗中沉浮，如同溺水者向着无底深渊坠落。陆判感觉自己的魂火已微弱如星火，随时会彻底熄灭。耳边是工坊修士破坏阵法的刺耳噪音，以及平等王那越来越近的、带着戏谑与杀意的脚步声。他尽力了，真的尽力了。从孤妄峰到葬神湾，从往逝之痕到这森罗偏殿，他一路挣扎，一路奋战，终究还是没能改变这注定的结局吗？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湮灭，连最后一丝执念都要消散的刹那——

　　祭坛之上，异变陡生！

　　一直如同雕塑般盘坐、周身被狂暴黑光吞噬的秦广王，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不再是之前被梦魇侵蚀时的纯粹漆黑与疯狂，也不再是驱魔过程中挣扎的痛苦与浑浊，而是如同被雷霆洗涤过的夜空，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威严，更沉淀了一种仿佛历经万劫而不灭、洞察世情而愈寒的极致冰冷与杀意！

　　他周身的黑光，在这双眼眸睁开的瞬间，如同遇到了绝对零度的寒气，发出了“咔嚓”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那纠缠不休、顽固至极的心魔本源，在这股新生的、更为精纯浩瀚的帝魂威压之下，如同阳光下的残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冰消瓦解！一股远比闭关前更加磅礴、更加凝练、带着破而后立般锐意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巨兽，轰然苏醒，以祭坛为中心，悍然爆发！

　　“嗡——！！！！！”

　　整个偏殿的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琉璃即将破碎的哀鸣！地面上的镇魂玉砖块寸寸龟裂，穹顶簌簌落下更多尘埃！那被破坏近半的时空延缓阵法，残余的符文在这股帝威冲击下，骤然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光芒，随即如同燃尽的蜡烛般彻底湮灭。而作为阵眼的那枚时序之沙，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温柔牵引，化作一道流光，自行飞回了陆判几乎失去知觉的怀中。

　　正准备对祭坛发出致命一击的平等王，脚步猛地僵住！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即将得手的狂喜瞬间凝固，如同被冻硬的冰块，然后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驱除了心魔本源？！而且……你的气息……”平等王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此刻的秦广王，不仅彻底清除了所有梦魇污染，其魂力修为甚至更上一层楼，达到了一种令他灵魂战栗的层次！那是一种真正历经生死、勘破虚妄后的大彻悟与大恐怖！

　　秦广王缓缓站起身，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仿佛整个天地都以他为中心的沉重韵律。他甚至没有去看如同见鬼般的平等王，而是先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了倒在祭坛下、魂体近乎透明、气息奄奄一息的陆判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俯瞰众生的威严，而是蕴含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一丝对后辈拼死守护的赞许与动容，有对自身未能及时苏醒的沉重愧疚，但更多的，是看向殿外那血腥战场、看向平等王时，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滔天怒火与凛冽杀机！

　　“陆判官，”秦广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九天雷霆，每一个字都沉重如山，清晰地传入陆判近乎寂灭的识海，“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接下来，交给本王。”

　　他的目光，这才如同两柄经历了地狱之火淬炼、冰冷而无情的绝世神剑，缓缓转向了僵在原地、脸色惨白的平等王。

　　“平等王。”秦广王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冥冥中的法则共鸣，在整个偏殿，乃至整个森罗殿区域回荡，“尔，身为十殿阎罗，享地府权柄，受万魂供奉，却不思维护轮回纲常，反勾结外魔，引狼入室，背弃盟约，谋害同僚，致使地府蒙尘，生灵涂炭……”

　　秦广王每说一句，平等王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那声音仿佛不是传入耳中，而是直接敲击在他的魂核之上，引动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恐惧与罪孽！

　　“其心可诛，其行可灭！依冥律，当受剥魂裂魄之刑，永镇无间炼狱，受业火焚身之苦，万劫不得超生！”

　　“审判……成立！”

　　当最后四个字如同最终宣判般落下时，平等王感觉周围的整个天地都化为了囚笼！无尽的、冰冷无情的冥府法则之力从虚空之中渗透而出，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要将他的一切，从肉身到魂魄，彻底禁锢、碾碎！

　　“不！秦广王！你听我解释！是颙戾逼我的！是工坊！是那些‘观察者’！他们抓住了我的把柄！我是被迫的！”平等王发出了绝望的嘶吼，疯狂催动自身所有的冥王之力，试图抵抗那无处不在的法则碾压。暗黄色的冥王光华从他体内爆发，化作一道道扭曲的屏障，但在秦广王那引动的、代表了整个地府正统秩序的法则力量面前，他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暴风雨中的茅草屋，瞬间便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冥律如山，不容狡辩！罪证确凿，岂容抵赖！”秦广王根本不为所动，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他缓缓抬起右手，对着平等王，虚虚一握！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碾碎的声音响起！平等王周身的冥王光华彻底崩碎，他的魂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皮肤开裂，露出下面混乱的能量流，四肢呈现出不自然的角度，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啊——！！！秦广王！你不能杀我！我乃十殿阎罗！你无权……”平等王的嘶吼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恐惧。

　　然而，就在平等王即将被秦广王引动冥律法则彻底镇杀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起！

　　一道远比在五帝阎罗殿时更加凝实、更加诡异、仿佛由纯粹的“虚无”与“否定”概念构成的暗影射线，毫无征兆地、仿佛从另一个维度直接渗透而出，出现在了偏殿之内！

　　它的目标，并非气势正盛、难以撼动的秦广王，也不是即将陨落的平等王，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枚刚刚飞回陆判怀中、盛放在空冥石盒内的时序之沙！

　　“观察者”！他们竟然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依旧没有放弃！而且，这一次的偷袭，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在秦广王全力催动法则镇压平等王、心神力量集中于一点、对周遭细微变化感知力相对最弱的瞬间！其手段之诡谲、耐心之可怕，令人胆寒！

　　秦广王显然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偷袭！他的大部分心神和力量正用于引动冥律、镇压平等王，仓促之间，只能分出一小部分神念与力量，化作一道凝练的黑色屏障，试图拦截那道暗影射线！

　　“嗡！”

　　帝君之力与暗影射线碰撞，爆发出一种无声却撼动灵魂本源的诡异波动！那暗影射线极其特殊，竟然在一定程度上无视了秦广王仓促布下的屏障，如同幻影般穿透而过！虽然其蕴含的“否定”之力被削弱了大半，轨迹也发生了偏转，但依旧带着一丝顽固的余威，执着地射向昏迷中的陆判和他怀中的时序之沙！

　　若被击中，以陆判此刻的状态和那时序之沙无主防御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那枚静静躺在陆判怀中、陪伴他历经无数艰险的青铜镜碎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濒死的绝境与时空至宝即将被夺的危机，做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决绝的反应——

　　它没有散发清光，没有引动时空涟漪，而是……自行崩解了！

　　“咔嚓……”

　　一声轻微却仿佛响彻在万古时空长廊中的碎裂声。

　　无数细小的、闪烁着晶莹光泽、蕴含着最本源时空法则信息的碎片，如同拥有了生命与意志，瞬间在陆判身前汇聚、组合、重构！化作一面古朴、沧桑、布满神秘花纹、虽然虚幻却给人一种万法不侵、亘古永存感觉的青铜镜虚影！

　　这镜影，仿佛是这碎片存在于世的最终意义与最后绽放！

　　“唰！”

　　那道残余的暗影射线，精准无比地射在了这面突然出现的、守护一切的镜影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冲击，甚至没有声音。

　　那足以湮灭法则、否定存在的诡异射线，在接触到镜影的刹那，竟然如同水滴融入了大海，被镜影彻底地、平静地吸收了进去！镜影表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紧接着，镜影微微一颤，其核心处仿佛睁开了一只冷漠无情的“眼睛”，瞬间便锁定了那道暗影射线来源的、隐藏在层层空间褶皱与维度间隙之后的某个模糊坐标！

　　它将吸收的“否定”之力，混合着自身崩解所释放出的、最本源的时空信标之力，以一种超越了当前宇宙常理的方式，猛地……反射了回去！

　　这一击，不再是能量或物质的攻击，更像是一种基于因果与存在的……追溯性抹除！

　　“呃啊——！”

　　一声极其短暂、却充满了极致惊愕、痛苦与一丝……难以置信的闷哼，从无法形容的虚空深处传来！随即，那股一直如同阴影般笼罩、冰冷而诡异的“观察者”波动，如同被烫伤的毒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仓皇远遁、彻底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青铜镜碎片，这枚来自未知之地、多次拯救陆判于危难、指引他方向的“时空信标”，在完成了这最后的守护与反击后，其构成的镜影缓缓变得透明，最终化为无数点点闪烁着微光的时空尘埃，如同夏夜的萤火，悄然消散在偏殿的空气中，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陆判在昏迷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角有一滴晶莹的魂泪滑落。是悲伤？是感激？亦或是与一位沉默战友永别的怅然？

　　而另一边，被这接连超越理解的变故惊得心神失守、魂核几乎裂开的平等王，也被秦广王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

　　“冥顽不灵，罪加一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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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广王眼中杀机如同实质般迸射，那虚握的右手，猛地……合拢！

　　“不——！！！！！！”

　　平等王发出了他在这世间最后一声充满了无尽恐惧、悔恨与不甘的绝望嚎叫！

　　他的魂体，连同其扭曲的面容、崩溃的意志，在代表了地府最高律法与秩序的绝对力量之下，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的残雪，瞬间……崩碎、瓦解、湮灭！

　　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十殿阎罗之一，执掌平等之秤的平等王，就此……神形俱灭！彻底从天地间除名！

　　森罗偏殿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殿外依旧传来的、似乎变得更加激烈的喊杀声与能量碰撞声，证明着这场决定地府命运的血战，还远未结束。

　　秦广王看都未看平等王湮灭的地方，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他一步踏出，已来到陆判身边，蹲下身，伸出宽厚的手掌，按在陆判近乎透明的胸口。

　　磅礴浩瀚、却又无比温和精纯的帝魂本源之力，如同甘霖般涌入陆判干涸破碎的魂体，迅速滋养着他的魂核，修复着他的伤势，稳定着他那即将熄灭的魂火。

　　“好好休息，地府，还需要你这样的忠贞之士。”秦广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殿外，那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殿宇的阻隔，直接落在了高空之中，仍在与转轮王激烈厮杀的北方鬼帝颙戾和楚江王身上。

　　一股足以让日月无光、让万鬼匍匐的恐怖杀意与帝君威压，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从这位脱胎换骨、更进一步的十殿之首身上，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直冲云霄，撼动了整个酆都战场的法则！

　　“颙戾！楚江！你们的闹剧，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秦广王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虚空、蕴含着无尽审判与毁灭意志的黑色雷霆，冲出了残破的偏殿，携带着横扫六合、重整乾坤的无敌气势，悍然加入了那决定地府最终命运的最高战局！

　　陆判依靠在冰冷的祭坛基座上，感受着体内那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正在一点点修复着残破的魂体，意识从无尽的黑暗中缓缓回归。他看着秦广王那霸气决然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听着外面骤然变得更加狂暴和混乱的能量轰鸣，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随着秦广王的苏醒与参战，地府的反攻号角，终于吹响了！

　　而随着青铜镜碎片的彻底消散，一个充满谜团与冒险的篇章似乎结束了。但他紧握着怀中那枚温热的时序之沙，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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