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上司竟是吃货?顾长清的顶头上司有点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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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密室。烛火跳动,将雷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沈大人,裴休的案子,结了。”
他将一份封死的卷宗呈上,墨迹未干,带着一丝仓促。
沈十六没接,他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铁扶手上敲着。
一下,又一下,单调的轻响填满了死寂。
裴休的案子,像一块巨石砸入京城这潭深水。
翰林学士是剥皮恶魔?疯了。
这是宫里给出的最终解释。
对外,只说裴大学士积劳成疾,暴病而亡。
而那个真正撕开画皮的人。
顾长清。
他的名字只出现在了沈十六递给天子宇文昊的密奏里。
沈十六没为自己请半个字的功,他一五一十地写明,顾长清如何凭几道伤口断定凶器。
如何三言两语攻破人心,如何让真相在黑暗中现形。
赌约,他输了,他认。
皇帝的朱批很快下来,寥寥数语,却重逾千钧。
“顾长清,免死。着,调入十三司。”
“为特聘顾问,协办诸案。”
没有官复原职,没有赦其无罪。
从一个待斩的死囚,变成了一件帝王随时可以取用的活工具。
雷豹看着沉默的沈十六,心里直打鼓。
他想不通,大人为何要把天大的功劳推给一个囚犯。
“大人,那姓顾的……就这么放了?”
沈十六的敲击停了。
他站起身,佩刀上猩红的流苏轻轻一荡。
“不是放了。”
他走向密室外,身影被烛火拉得狭长而孤冷。
“是换了个笼子。”
潮湿、霉烂的铁锈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皂角混合着阳光暴晒后被褥的干爽味道。
顾长清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他又闭了回去。
他抬手挡在额前,手臂上空荡荡的,没有铁链的触感和重量,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手腕上,只有一道被镣铐磨烂了皮肉留下的红痕。
他撑着身体坐起,胸口的伤被牵动,一阵闷痛。
但不再是那种要命的灼烧感,伤口被处理过,敷着清凉的药膏。
他低头,发现自己身上换了一套干净的灰色囚衣。
料子比诏狱的粗麻好了不止一点。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不大,但窗明几净。
他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没有劫后余生的狂喜。
反而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坠在心口。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再是大理寺那个可以按时点卯,回家喝上一碗热粥的六品寺丞。
他也不再是诏狱里那个脖子上悬着刀,随时准备赴死的囚犯。
他现在,是沈十六手里的一把刀。
一把用来剖开疑难杂案的,锋利、好用,但随时可以被折断丢弃的刀。
脖子上的枷锁,只是从有形,变成了无形。
他扯了扯嘴角,牵动脸上的伤,疼得他嘶了一声。
也罢,工具就工具吧。
活着的工具,才有机会看到仇人倒下的那一天。
“吱呀——”房门被推开。
一个面生的锦衣卫校尉端着餐盘进来。
一碗白粥,两碟小菜。
“顾先生,请用饭,”校尉的姿态很恭敬。
甚至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畏惧。
顾长清这个名字,如今在十三司,约等于“妖人”二字。
顾长清没动。
“这里是哪里?”
“回先生,是十三司后院,您现在是司里的特聘顾问。”
校尉放下餐盘,躬身就退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多留。
顾问。
真是个风雅的名头。
顾长清端起碗,将温热的白粥一口气喝完。
胃里暖起来,身体才感觉找回了一点力气。
他下了床,推开门,外面是个不大的院落。
角落里,一间独立的屋子门上挂着块简陋木牌。
“验尸房”。
他径直走了过去,推开虚掩的门。
各种草药混合的奇特气味扑面而来。
这股在旁人闻来刺鼻作呕的味道,却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松弛下来。
这是他的地盘。
房间正中,一张由整块青石板打磨的验尸台泛着冷光,墙边架子上,瓶瓶罐罐排列整齐。
他的视线,落在验尸台旁的一个木架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套崭新的器械,不是大理寺官造的制式工具,这是一套造型奇特的利器。
薄如蝉翼、带着不同弧度的刀片,长短不一的探针,形制各异的夹钳……
每一件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公输班的手笔。
顾长清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把最薄的“云母刀”。
刀片在他指尖轻颤,映出他苍白消瘦的脸。
他抽出一方干净的棉布,开始仔细擦拭。
动作专注而轻柔,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窗外的天光,由明转暗。
验尸房里没有点灯,只有金属与棉布摩擦的细微声响。
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将最后一片光也隔绝在外。
顾长清的动作没停,甚至没回头。
“沈大人,我的命是你保下的。”
他将擦拭干净的刀片放回原位,又拿起另一把探针。
“说吧,下一次要我这双手。”
“去捅哪个马蜂窝?”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透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懒散。
对自己“工具人”的身份,有着清醒的认知。
沈十六就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看着顾长清的背影,依旧单薄,因伤势还微微佝偻着。
可就是这个背影,在血腥画室里,指出了他们所有人都忽略的真相。
在翰林府邸,三言两语就剥下了朝廷重臣的伪装。
这个人,是一把刀,一把能刺穿所有谎言的利刃。
他本该对这把刀感到满意,可此刻,听着那句“捅马蜂窝”的自嘲。
沈十六的心里,却生出一种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滞涩感。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从今天起,”沈十六终于开口,嗓音一如既往的冷硬。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顾长清擦拭的动作,停了一瞬。
他转过身。
验尸房里太暗,他看不清沈十六的表情。
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他能感觉到那句话里的分量。
那不是承诺。
是命令。
一道将他的生死,彻底与这个人绑定的命令。
顾长清愣住了,随即,一声低沉的笑从他喉咙里溢出。
他先是低着头,肩膀开始轻微抖动。
而后那笑声越来越大,却又诡异地没有发出太大声响,整个人都在那里颤抖。
这笑声,是对命运的嘲讽,也是对自己新身份的最终接纳。
终于,他抬起头,脸上还挂着那抹怪异的笑。
却对着门口的人,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算不上标准的礼。
“遵命。”
“‘活阎王’大人。”
“毕竟,我这条命现在是你的了。”
沈十六没有回应他的调侃。
黑暗中,沈十六只是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
一个笑眯眯的声音,从沈十六身后传来。
“哎呀,都在呢。”
一个穿着宽大儒袍,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的老者,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头发花白,面容和善,看上去就像个邻家老翁,与这阴森的锦衣卫地界格格不入。
雷豹跟在他身后,一脸的无奈和恭敬。
沈十六看到来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微微侧身,算是行礼。
老者却没理他,径直走到顾长清面前,将手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
“尝尝?城南老字号,甜的。”
顾长清看着眼前的糖葫芦,又看了看这个行为古怪的老人。
“您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
老人一拍脑门,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的腰牌。
还有一个用布包好的包裹,他把东西一股脑塞到顾长清手里。
“鄙人姬衡,这十三司的司正。”
“算是你的顶头上司。”
姬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又把那串糖葫芦强行塞进顾长清另一只手里。
“这是你的腰牌和新衣服,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姬衡拍了拍顾长清的肩膀。
力道不重,却还是让顾长清疼得咧了咧嘴。
老人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长清啊,欢迎来到这潭浑水的中心。”
“以后,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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