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凶竟是二品大员!沈十六:这案子我不敢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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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贤!”这两个字出口。
囚室里那盏跳动的油灯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雷豹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凉气。
他瞪大了双眼,一副活见鬼的模样看着周寻。
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吏部左侍郎,从二品大员。
当朝首辅严嵩的心腹!
沈十六的面庞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没有动。
这桩案子,从一件看似寻常的江湖仇杀。
竟捅向了朝堂的权力中枢。
顾长清站在阴影里,依旧是那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他只是微微侧了侧头,这个动作让他能更清晰地看见周寻被油灯照亮的侧脸。
他没有惊愕,也没有骇然,反倒有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
他的指尖在自己的袖口上轻轻捻动了一下,感受着丝绸的滑腻质感,
似乎只有这种实在的触感。
才能让他从这桩滔天秘闻中找到一丝属于现实的锚点。
“你有什么证据?”
沈十六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寻抬起头,他惨然一笑。
笑声在囚室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讥诮。
“证据?”
“我们安远侯府三百一十七口人的性命。”
“就是证据!”
他嘶吼道,脖颈上青筋暴起。
“我的父亲安远侯,为人刚正,从不结党。”
“但他无意中,得到了一本账册!”
周寻的呼吸变得急促。
似乎在极力平复那翻涌的仇恨。
“那本账册,详细记录了当时还只是通政司副使的刘瑾贤。”
“如何与江南的盐商暗中勾结。”
“利用漕运之便,将朝廷的官银偷梁换柱,中饱私囊!”
“数额之巨,足以让江南大旱三年的赈灾款都相形见绌!”
雷豹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侵吞漕运官银,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而且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我父亲本想将账册直接上呈御前。”
“但当时朝中严党一手遮天,他深知账册未必能到陛下手中。”
“于是,他决定将账册交给当时还在东宫的德王殿下。”
德王!
当今皇帝宇文昊的亲哥哥。
十年前因病暴毙的、曾经的太子。
这个名字一出。
沈十六握着刀柄的手指骤然收紧。
事情变得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这已经不只是朝臣贪腐。
而是牵扯到了十年前的皇储之争。
“可是,风声走漏了。”
周寻的叙述变得艰涩,每个字都浸透了血泪。
“刘瑾贤那个狗贼,先下手为强!”
“他买通了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组织‘鬼影楼’。”
“一夜之间,血洗我安远侯府!”
“为了掩人耳目。”
“他将现场伪装成江湖寻仇。”
“所有财务分文未动,只留下几柄江湖人惯用的兵器。”
“事后,大理寺草草查案,便以仇杀结案。”
“不了了之!”
他说到这里,全身都在颤抖。
“我因为当晚在马厩偷看新来的小马。”
“又被钟叔发现,被他关进了柴房里锁了一夜。“
“才侥幸逃过一劫。”
“可我出来时,看到的是什么?”
“是满地的尸体!”
“是我父亲圆睁的双眼!”
囚室里,只剩下周寻压抑的喘息。
沈十六一言不发。
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囚室。
“雷豹!”他的指令短促而有力。
“在!”
“立刻去文书房,把薛灵芸叫来!马上!”
“是!”
雷豹不敢有片刻耽搁。
转身就往外跑。
脚下的靴子踩在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顾长清缓步跟了出来。
他走到那张审讯桌旁。
看着桌上那把属于周寻的弯曲短剑。
若有所思。
“这下可热闹了。”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语低语了一句。
指尖划过冰凉的剑身,感受着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
对他而言,真相正在一块块拼凑完整。
这让他感到一种解剖尸体时才会有的、冷静的兴奋。
至于这真相会引爆多大的风暴。
那是沈十六该头疼的事。
没过多久。
雷豹就带着一个抱着一堆卷宗的小姑娘跑了回来。
那姑娘正是薛灵芸。
她显然是被从故纸堆里紧急拽出来的。
发髻有些散乱,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沈……沈大人。”她怯生生地开口。
沈十六没有半句废话,直截了当地下令:
“查。”
“十年前,安远侯府灭门血案前后半年。”
“时任通政司副使刘瑾贤。”
“所有的任免、调动、封赏记录。立刻!”
“是,是!”
薛灵芸不敢怠慢,连忙将怀里的一大堆卷宗放在桌上。
手指在那些泛黄的纸页间飞快地翻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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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整个诏狱只听得见“哗哗”的纸张翻动声。
雷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低声对顾长清说:“顾先生,你说这……”
“这事儿是真的?那可是刘侍郎啊!”
顾长清没有看他。
只是注视着薛灵芸的动作。
平淡地回应:
“是不是真的,记录不会说谎。”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薛灵芸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抽出其中一卷,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
然后抬起头。
“沈大人,查到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说。”
“大虞历,承德二十七年秋。”
“安远侯府满门被灭,京兆府定案为江湖仇杀。”
薛灵芸一字一句地念着。
“同年冬,仅隔三个月。”
“通政司副使刘瑾贤,因‘理清漕运积弊有功’。”
“被破格提拔为户部右侍郎。”
“次年春,调任吏部,官至左侍郎。”
“理清漕运积弊有功……”
沈十六重复着这几个字。
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动机,时间,人物,全部吻合。
鬼宅索命的背后。
竟然真的是一桩被掩盖了十年的惊天贪腐大案和灭门惨案。
而凶手,是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重臣。
这已经不是一个案子了。
这是一个政治炸弹。
一旦引爆,足以让整个朝堂天翻地覆。
沈十六在囚室前来回踱步,铁靴敲击地面的声音。
他执掌十三司,是皇帝的刀。
可这把刀,是用来对付皇帝的敌人的。
严党是,但刘瑾贤……
他是严党的臂膀,动他,就是向整个严党宣战。
十三司虽然凶名在外。
但和盘根错节、门生故吏遍天下的严党相比。
无异于螳臂当车。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案子压下来。
将周寻以刺杀朝廷命官、滥杀无辜的罪名正法,将所有知情人灭口。
这样,一切都能恢复平静。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向了顾长清。
“顾长清。”
这一次,他又是叫了他的全名。
顾长清抬起头。
那双桃花眼在昏暗的灯火下。
清澈得有些不近人情。
“沈大人,你忘了我们第一次的交易了吗?”
他的话语很轻,却异常清晰地传到沈十六的耳中。
“皇上要的是‘真相’。”
“现在,真相就在眼前,只是它有点烫手。”
他没有劝说,没有分析利弊。
只是陈述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
皇帝要真相。
沈十六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他当然记得。
他能坐上这个位置。
就是因为皇帝需要一把能为他挖出所有脓疮的刀。
无论那脓疮长在谁的身上。
退缩?妥协?
那他就不是沈十六,更不配做这把刀。
诏狱里的灯火彻夜未熄。
而另一处府邸的烛光。
也同样摇曳着人心的算计。
东宫。
太子宇文朔正临窗而立。
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他身后,一名心腹幕僚正低声汇报着什么。
“……十三司的沈十六,抓到了当年安远侯府的遗孤。”
“据说,已经撬开了嘴,问出了主谋是刘瑾贤。”
宇文朔转过身。
他的面容与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
但更显年轻,也多了一丝阴柔的锐利。
“刘瑾贤……严嵩那条最会咬人的老狗。”
他低声自语,随即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
“这是个机会。”
“一个扳倒严党一根手指的机会。”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压低了话语:
“想办法,把安远侯府遗孤在十三司。”
“并且已经招供刘瑾贤是灭门主谋的消息。”
“不动声色地递给都察院的‘铁面御史’魏征。”
“他最恨贪官污吏,只要让他闻到血腥味。”
“他会第一个冲上去撕咬。”
“殿下英明!”
宇文朔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重新望向窗外的夜色。
幽深的院落里,风雨欲来。
同一时刻,十三司诏狱。
沈十六做出了决断。
他转身,大步走向囚室。
对看守的缇骑下令:
“把周寻的口供,一字不漏地录下来。”
“让他画押!”
随后,他拿起薛灵芸整理出的那份卷宗。
和刚刚录好的口供,快步向外走去。
“头儿,你去哪?”雷豹连忙追问。
沈十六的脚步没有停顿。
声音从前方传来。
“备马,备我的腰牌!”
“我要连夜入宫,面见圣上!”
他选择。
将这把滚烫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刀。
亲手交到那位真正的持刀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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