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让他等着!我的人正在刨他家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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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们暂住的别院到范蠡设宴的水榭。需穿过半个范园。
一路亭台楼阁,曲水流觞,园中奇花异草。
许多连京城的皇苑都未曾得见。
这份泼天的富贵,毫不掩饰。
沈十六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这些民脂民膏堆砌的罪证。
顾长清反倒像是第一次进大观园。
东看看西瞧瞧,饶有兴致。
“啧,这块太湖石,看这水蚀的纹路,怕不是在湖底养了上百年。”
沈十六没理他。
这书生,有时候真让人分不清他是真闲,还是在演。
“沈大人不好奇?”
顾长清忽然停步,看向远处灯火最盛处。
“什么?”
“咱们的人正在他家后院刨土,他却敢在前厅摆宴。”
“这份镇定,可不是装出来的。”
沈十六冷哼一声:
“跳梁小丑,自以为能瞒天过海。”
“不。”
顾长清摇头,脸上勾起一抹笑意。
“他不是蠢,是太自信了。”
他伸手指了指前方的水榭。
“他自信我们找不到船。”
“或者,就算找到了,也拿他没办法。”
“这宴席,他就是想亲眼看看咱们这对京城来的‘贵客’,到底有几斤几两。”
说话间,水榭已在眼前。
丝竹管弦夹杂着觥筹交错的笑语,扑面而来。
门口的管事一见二人,立刻拉长了声音高声唱喏:
“锦衣卫指挥同知,沈大人到!”
“十三司顾问,顾大人到!”
“哗——”
热闹的水榭瞬间死寂,数十道各异的视线齐刷刷看了过来。
沈十六一身玄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
面无表情地踏入水榭。
他所过之处,那些谈笑风生的盐商和官员们。
仿佛被无形的刀锋逼退,纷纷噤声垂首。
扬州知府、通判,还有几位盐运司的官员,连忙起身相迎。
那知府的腰,弯得比在京城面圣时还低。
“下官等,恭迎沈大人!”
沈十六仅是颔首,径直走向主位。
主位旁,一身锦衣的范蠡早已等候多时。
“沈大人,顾大人,可让范某一阵好等。”
范蠡拱手作揖,热情得恰到好处。
“路上耽搁了。”
沈十六回了一句,便在主位坐下。
姿态俨然,仿佛他才是此地主人。
顾长清跟在他身后,冲范蠡略一拱手。
便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一副不喜交际的疏离模样,完全符合他体弱多病的人设。
范蠡亲自为沈十六斟酒,笑容可掬:
“沈大人奉皇命而来,一路劳顿。”
“此乃扬州本地所产‘梦溪春’,还请大人品尝,以解乏顿。”
沈十六端起酒杯,却不饮,只在鼻尖轻嗅。
“范东家客气。”
他的声音很平,却让整个水榭的气氛瞬间凝固。
“漕运沉银,事关北疆军饷。”
“本官心中只有案子,没有乏顿。”
一句话,把范蠡递过来的所有客套,都顶了回去。
席上众人端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范蠡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顺着话头接道:
“沈大人心系社稷,国之栋梁。”
“说来惭愧,漕船在扬州地界出事。”
“我等身为本地士绅,亦是寝食难安。”
“只可惜那‘鬼见愁’河段素来诡异,官府查了多日也毫无头绪……”
他一声长叹,满脸忧心忡忡。
角落里,顾长清安静地夹了一筷子清炒河虾仁,细细地嚼着。
老狐狸。
顾长清心里评价。
范蠡说“毫无头绪”时,左肩有个微不可查的耸动。
这是撒谎时的下意识反应。
他想把案情往鬼神上引,来掩盖人的痕迹。
“砰。”
沈十六将酒杯重重搁下。
杯底与桌面碰撞,声音清脆。
“本官不信鬼神。”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只信事在人为。”
范蠡脸上的肌肉似乎僵了一下。
但立刻恢复如常:“大人说的是。”
“范某已悬赏千金,凡能提供线索者,必有重赏!”
“只希望能为大人分忧,早日寻回官银。”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为国分忧的大善人。
席间立刻有盐商附和:
“是啊,范老板为这事几日未曾合眼了。”
“我等扬州商贾,愿倾尽全力,协助沈大人查案!”
沈十六懒得看这场名为“忠义”的戏,正要发作,范蠡却抚掌一笑。
“诸位心意,沈大人定然知晓。”
“今日范某备下薄酒,还请来扬州最好的乐班,为两位钦差大人接风。”
“来人,奏乐!”
丝竹声起,气氛在范蠡的刻意调动下,又热络起来。
沈十六如一尊冰雕,无人敢近。
顾长清则贯彻着自己的“社恐”人设。
以不胜酒力为由,只喝茶水,专心对付眼前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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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得慢条斯理,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却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盐运司的同知。
对邻座的盐商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放心。”
他看到,几乎所有人的视线。
都会有意无意地飘向范蠡,带着探寻和依赖。
范蠡,才是这座水榭里,真正的皇帝。
就在这时,范蠡又一次拍了拍手。
乐声一变,由喧闹转为清雅。
一名蒙着白纱的歌姬,怀抱琵琶。
在侍女引领下,从纱幔后缓缓走出。
她身段婀娜,步履轻盈,面纱外的双眼,清澈如秋水。
她于水榭中央坐定,玉指轻挑。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歌喉不似寻常歌姬甜腻。
反而带着一丝空灵和清冷,缠绵中透着一股幽怨。
这歌声,与幸存船夫描述的鬼歌,何其相似!
沈十六只是瞥了一眼,便再没关注。
而顾长清的筷子,却停在了半空。
他的注意力,被那双弹奏琵琶的手死死吸住。
那是一双极美的手,手指纤长,白皙如玉。
可顾长清的“眼睛”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在那女子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二指节处,皮肤之下。
有几道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陈旧性纤维状增生。
那不是弹奏乐器留下的薄茧。
那是被某种极其坚韧的细线。
年复一年高强度压迫,形成的永久性皮下瘢痕!
细线……坚韧……操纵……
顾长清的脑中,无数碎片飞速碰撞!
傀儡师!
只有常年操纵提线木偶的傀儡师。
才会用指节勾住数十根丝线,留下这种独特的印记!
一个惊人的念头,瞬间划过脑海!
如果人能用细线操纵木偶。
那一个更专业的团队。
是不是也能用更粗的绳索。
更精密的机关,去操纵……
河岸两边的“布景”,制造“鬼打墙”的假象?
去操纵……水下的机括。
完成“子母舟”的金蝉脱壳?
再配上这幽怨的歌声……
一个个线索,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鬼打墙的移动布景、子母舟的水下机关、幽怨的鬼歌。
以及眼前这位……伪装成歌姬的傀儡师!
原来如此。
顾长清端起茶杯,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不动声色,用一种闲聊的口吻。
对身边的沈十六轻声说了一句:
“沈大人,你看这位歌姬技艺不凡。”
“尤其是这双手,一看就是童子功。”
“也不知练的什么,竟如此灵活。”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主位的范蠡清晰听见。
一直含笑欣赏的范蠡,闻言立刻笑着接口:
“顾大人好眼力!”
“这位姑娘名叫‘素心’,是扬州醉月楼的头牌。”
“她这一手琵琶,在整个江南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他说得极为自然,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
但是,就在他说出“醉月楼”三个字时。
他端着酒杯的右手拇指,下意识地在杯壁上极快地搓了一下。
这个试图掩饰内心波澜的微小动作。
没能逃过顾长清的捕捉。
他在掩饰!
一曲终了,素心起身一拜,悄然退去。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宴席终有散时。
水榭门口,范蠡依旧是那副儒雅笑容:
“今夜仓促,招待不周。”
“案子的事,二位但有差遣,范某万死不辞。”
沈十六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范东家,最好如此。”
说完,转身就走。
返回别院的路上,夜风清冷。
沈十六一直沉默着,直到四下无人。
他才出声,嗓音低沉。
“那个歌姬?”
“有大问题。”
顾长清断然道。
“她根本不是什么歌姬。”
“而是操纵机关、制造鬼歌的关键人物之一。”
“一个顶级的傀儡师。”
他将自己的观察和推论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范蠡的反应,也证明他不仅知情,还在极力掩饰。”
顾长清补充,“他主动抛出‘醉月楼’。”
“就是想把我们引向一个正常的风月场所,一个错误的调查方向。”
沈十六的脚步停下。
“一个歌姬……”他的声音结了冰。
“怎么查?”
一个混迹风月场的女人,关系网错综复杂,无异于大海捞针。
顾长清却笑了。
“沈大人,这就问错人了。”
“在扬州城,想查一个风月场里的人……”
他顿了顿,看着沈十六那张冰块脸,故意拉长了声音。
“还有什么地方,比风月场本身,更合适呢?”
沈十六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
他猛地转身,对着跟在身后的亲卫。
只吐出两个字。
“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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