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十万官银变石头?顾长清:蠢货,那是变成了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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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砸在屋顶瓦片上,噼里啪啦像在炒豆子。扬州府衙偏厅内,潮气逼人。
沈十六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的软布一遍遍擦过绣春刀的刀身,动作机械单调。
刀刃雪亮,映出他阴沉得的脸。
“砰!”
大门被暴力撞开。
湿冷的风夹着雨水卷进来,桌上的烛火疯狂跳动。
雷豹浑身湿透,水珠顺着裤管往下淌,手里捏着几张皱巴巴的宣纸,那是刚从扬州最大的赌坊“千金台”里弄出来的借据。
“查到了!”
雷豹顾不上抹脸上的雨水,几步跨到桌前,把那几张纸往桌上一拍。
“这三个死鬼,全是千金台的常客。”
“死了的那个女的,叫红姑,明面上是卖胭脂水粉的,背地里养了十几个打手,专替人运私货。”
雷豹喘了口粗气,端起顾长清面前的冷茶灌了一口。
“另外两个男的,一个是这红姑的姘头,一个是她的账房。”
“这都不重要。”
雷豹把那张被捏得发皱的借据摊平,手指戳在债主那一栏上,指甲盖里还嵌着黑泥。
“重要的是,他们欠了赌坊巨债,但每个月只要这一笔款子一到,立刻就能把债平了。”
那借据的落款处,没写名字,只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铜钱,中间方孔里却套着个“范”字。
顾长清捻起那张纸。
纸张粗糙,带着赌坊特有的烟草味和油墨味。
“范家的私盐路子。”
沈十六停下擦刀的动作,声音比外面的雨声还冷。
“这三个人,是范蠡养在外面跑私盐的狗。”
“对!就是范蠡!”
雷豹大嗓门震得房梁灰直掉,“我就纳了闷了,范蠡这老小子想干什么?”
“杀了自己养的狗,还在尸体上用这种贵得要死的毒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顾长清没接话。
他放下借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的缺口。
脑海中,无数散乱的珠子开始滚动。
范蠡的假意逢迎。
漕船上的满箱石头。
消失的十万两官银。
无生道的莲花印记。
还有这三个死得凄惨、却又极具仪式感的私盐贩子。
“雷豹。”
顾长清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屋里的另外两人瞬间看了过来。
“舆图。”
“啊?”雷豹愣了一下。
“江南路水运舆图,要最详细的那种。”
顾长清站起身,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脊挺得笔直,“马上。”
片刻后。
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铺满了整张八仙桌。
图上,密密麻麻的水道如同人体的血管,将整个江南连成一片。
顾长清拿起一支炭笔。
他没看地图,手腕悬在半空,笔尖稳稳落下。
第一笔,点在京城。
第二笔,划过运河中段那处“鬼打墙”的水域。
第三笔,重重顿在扬州。
“沈大人,还记得我们在漕船上看到的那些石头吗?”
顾长清的笔尖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重量一样,箱子一样,封条甚至都有二次黏合的痕迹。”
“我们当时以为,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是为了把银子换走。”
“若是……”
顾长清抬起眼皮,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三分倦意的眸子,此刻亮得吓人。
“若是那些银子,从来就没有真正‘存在’过呢?”
沈十六把刀归鞘,“咔”的一声脆响。
“你什么意思?户部拨银,十万雪花银也是我亲眼看着装船的。”
“银子是真的。”
顾长清手中的炭笔猛地向下一划,直接从京城拉到了扬州周边那几个不起眼的红点上,那是江南几大盐场的所在。
“但银子有记号,有官印,那是死物,一旦露面就是死罪。”
“想要把这笔钱花出去,就得把它变成没记号的东西。”
顾长清的笔尖在那些盐场上画了一个个圈。
“比如,盐。”
“盐?”雷豹挠着后脑勺,一脸茫然,“银子咋能变成盐?又不是变戏法。”
“买卖。”
顾长清吐出两个字。
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闭环的圆。
“无生道控制了户部某些人,或者干脆就是在半路,将这十万两官银,全部用来向范蠡,或者通过范蠡,购买了私盐。”
“这是第一步。”
炭笔在纸上飞快移动,发出沙沙声。
“私盐是不记名、不上税的硬通货。在江南,盐就是钱,比银票还好使。”
“这笔交易一成,那十万两带着官印的‘脏银’,就变成了成千上万斤白花花的私盐。”
“这是货。”
顾长清的手指向外一扩,指向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江南城镇。
“然后,第二步。”
“他们利用范蠡遍布江南的私盐网络——也就是这三个死鬼那样的人,将这些盐散入民间。”
“百姓买盐,用的是什么?”
顾长清看向雷豹。
“铜板啊,碎银子啊。”雷豹下意识回答。
“对。”
顾长清嘴角那一丝笑意有些凉薄。
“成千上万的百姓,用成千上万枚干干净净、查无可查的铜钱和碎银,买走了盐。”
“这些钱汇聚起来,再回到无生道的手里。”
“这十万两官银,就这么在江南走了一圈。”
“官银没了,盐没了。”
“剩下的,只有这一笔洗得干干净净、可以随意用来招兵买马、收买官员的巨款。”
顾长清把炭笔往桌上一丢。
炭笔滚了两圈,停在扬州城的位置。
“这在我的家乡,有个专门的词儿。”
“叫洗钱。”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的雨声,像是要砸穿屋顶。
沈十六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圈,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他以前只知道贪官污吏会贪,会拿,会抢。
但他从未想过,还有这种手段。
这哪里是偷盗。
这是把大虞朝的血抽干了,再换成毒药注回去。
“那……那这三个倒霉蛋为啥死?”雷豹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指着借据的手都在抖。
“分赃不均?还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顾长清摇摇头。
“都有可能。”
“但这不仅仅是清理门户。”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灌进来,吹乱了他的鬓发。
“这是在立规矩。”
“范蠡是严阁老的人,但在无生道眼里,他也只是一条狗。”
“这三具尸体,是在警告范蠡:钱洗完了,别动歪心思,乖乖当好你的白手套。”
“如果不听话……”
顾长清回头,指了指那几张借据。
“这就是下场。”
沈十六猛地站起身,太师椅被带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大步走到门口,手按在刀柄上,青筋暴起。
“我现在就去调扬州卫,封了范园!”
“抓范蠡,严刑拷打,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站住。”
顾长清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
沈十六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眼中满是血丝。
“抓人?凭什么?”
顾长清走回来,将地上的太师椅扶正。
“凭这几张赌坊的借据?还是凭这地图上我画的几个圈?”
“范蠡可以说他不认识这几个人,可以说那是有人栽赃陷害。”
“至于盐……盐早就卖完了,变成了一锅粥里的米,你去哪找?”
“你现在去抓人,除了打草惊蛇,让无生道断尾求生,把你我都埋在这扬州城外,没有任何用处。”
沈十六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顾长清是对的。
但他不甘心。
明知道真凶是谁,明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怎么办?”
雷豹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颓然,“总不能干瞪眼吧?等这帮孙子把钱花完,把兵马招齐了,咱们再……”
“谁说我们要干瞪眼?”
顾长清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
那种笑意,让雷豹莫名打了个寒颤。
“沈大人,常规的法子,对付不了这帮人。”
他走到沈十六面前,两人距离不过半尺。
“既然找不到现成的证据……”
他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让雷豹险些咬到自己舌头的话。
“……那我们就亲自去造一份证据。”
沈十六全身一震,盯着顾长清。
顾长清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拿起那支炭笔,在代表“扬州”的那个圈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代表“盐贩”的标记。
“他们不是要卖盐吗?”
“死掉的盐贩,空出了市场。”
“范蠡现在一定急着找新的下家,把手里的货散出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诱惑。
“沈大人,你觉得……”
“我们去当这个‘下家’,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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