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裂隙微光

　　钢铁菌毯的边缘，再次笼罩在压抑的灰暗与污浊之中。但与上一次潜行侦察的鬼祟不同，这一次，出现在菌毯之外的，是一支沉默而肃杀的军队。

　　三百名银甲精灵，如同从冰雪与月光中走出的神只战士，列成锋矢阵型。最前方的，是凯隆指挥官与二十名手持“星光长矛”的重装守卫，长矛尖端吞吐着凝练的寒芒，足以刺穿最厚重的源质钢装甲。两侧是精灵射手，他们手中的长弓已拉至满月，弓弦上搭着的并非实体箭矢，而是由“霜语水晶”凝聚的、不断旋转的冰蓝色能量箭簇，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阵型中央，是手持法杖的精灵法师，他们低声吟唱着古老的咒文，周围空气的温度急剧下降，一层薄薄的、却坚韧无比的冰晶护盾笼罩了整个队伍。

　　林笺和雷昊位于阵型侧翼，负责指引和应对突发威胁。林笺的灵视全力展开，如同无形的雷达，扫描着前方菌毯的每一丝能量异动。雷昊则半蹲在地，手中紧握着几枚临时改造的、绑缚了尖锐冰晶和爆炸符文的骨匕投掷镖，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猛禽。

　　“按计划，第一目标，清除前方五百米内的所有主动防御节点和生化劳工集群。”凯隆指挥官的声音通过某种传音法术，清晰地在每个战士耳中响起，“法师团，准备‘凛冬帷幕’！射手，锁定菌毯活化触发器！前进！”

　　“前进！”

　　低沉的战吼声中，银色洪流开始向前推进。

　　几乎在队伍踏入菌毯范围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再次撕裂空气！地面那黑色的菌毯疯狂蠕动，无数触手破“土”而出！远处那些黑色的“菌毯隆起”裂开，露出下方的自动炮塔！

　　然而，这一次，精灵们早有准备！

　　“凛冬帷幕！”

　　中央的精灵法师齐声高喝，手中法杖顿地！一道半球形的、完全由急速流动的冰晶与寒风构成的巨大帷幕，骤然以队伍为中心向外扩张！帷幕所过之处，那些刚刚冒头的黑色触手瞬间被冻结、脆化，在后续精灵战士的脚步下化为齑粉！射来的能量子弹和酸液弹撞在帷幕上，也被极寒减缓、偏转，威力大减！

　　“放！”

　　几乎同时，两侧的精灵射手松开弓弦！数百道冰蓝色的能量箭矢如同逆飞的流星雨，精准地命中了那些刚刚露出炮管的自动炮塔，以及更远处一些正在集结的生化劳工集群！

　　“轰轰轰——！”

　　连绵的爆炸声响起！被能量箭矢直接命中的炮塔瞬间被冰封、然后从内部炸裂！那些生化劳工更是被极寒能量直接冻结成僵硬的雕塑，随即在冲击波中粉碎！

　　第一波接触，精灵联军以绝对的优势和准备，碾压了菌毯的自动防御！

　　队伍稳步推进，如同一柄烧热的餐刀切入凝固的油脂。法师团轮流维持着“凛冬帷幕”，射手们则不断点杀着远处涌来的敌人。凯隆指挥官率领的重装守卫如同磐石，将偶尔突破帷幕冲进的少量构装体轻易拆解。

　　林笺的灵视紧盯着前方基地的方向。她能感觉到，基地的能量反应正在急剧提升，更多的战斗单位正在被激活、投放。但她也敏锐地捕捉到，在精灵联军如此强势的正面压迫下，基地外围的防御出现了短暂的、局部的能量调度迟滞和薄弱点！

　　“右前方，两点钟方向，八百米处！菌毯活化强度异常！但后方能量供给节点出现短暂波动！可能是渗透的机会！”林笺立刻通过传音法术将信息传递给凯隆和雷昊。

　　凯隆指挥官眼神一闪：“第三射手队，集中火力覆盖那个活化区域！雷昊，林笺，带上‘破冰者’小队，从侧面绕过去，尝试渗透！记住，你们的首要任务是侦察内部结构和…可能的救援机会，不是强攻！”

　　“破冰者”小队十十名最擅长隐匿与快速突击的精灵游侠，他们装备着更轻便的冰晶短刃和能够进行短距离空间闪烁的符文石。

　　“明白！”雷昊低吼一声，与林笺对视一眼，两人立刻带着十名如同影子般的精灵游侠，脱离主阵，借助“凛冬帷幕”的边缘掩护和菌毯上因炮火轰击形成的坑洼，向着林笺指示的薄弱点疾速迂回。

　　……

　　基地深处，核心转化塔地下二层，某个充满冰冷绿色液体和复杂机械臂的封闭实验室。

　　阿古残破的躯壳被浸泡在一个巨大的、由原质钢和透明晶体构成的圆柱形培养皿中。无数细小的管线刺入他躯壳的各个接口和裂缝，包括他那新生的、布满裂痕的木质左臂。墨绿色的、蕴含着高浓度惰性能量和微机械单元的液体不断注入他的系统，试图冲刷、压制、并最终覆盖他那独特的、融合了森林意志的核心意识。

　　培养皿外，几名穿着厚重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研究员，正紧张地操作着控制台。光幕上，代表着阿古意识活动的波形图剧烈地起伏、挣扎，但正在被一种外来的、冰冷的、充满秩序感的数据流强行压制、覆盖。

　　“目标意识抵抗异常强烈…融合了未知自然意志…逻辑模块产生不可预测变异…”

　　“强行覆盖进度…百分之四十二…出现排异反应…自然能量部分与‘源质钢’基质产生剧烈冲突…”

　　“加大‘静滞合剂’注入！启动‘逻辑覆写协议’第七序列！必须在其意识彻底崩溃或引发能量失控前，完成控制编码覆盖！”一个沙哑的、带着狂热的声音命令道。

　　更多的冰冷液体注入。更强大的、如同无数冰冷锁链般的数据流，顺着管线狠狠刺入阿古的意识核心！

　　痛苦！无法形容的痛苦！

　　阿古那混沌的意识中，冰冷的机械逻辑与温暖的森林低语正在被强行撕裂、剥离！属于“阿古”的独立意志，如同风暴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淹没、碾碎！他“看到”自己残存的记忆数据被篡改、涂抹，“感觉”到自己与“心声古树”那微弱的连接正被一点点掐断！

　　不…不能…被控制…

　　林笺…雷昊…南疆的雨林…晶歌的歌声…

　　还有…那未完成的…使命…

　　一点微弱的、执拗的意念，如同深埋灰烬中的火星，在意识最深处顽强地闪烁着。那是属于“守护者”的信念，是与同伴并肩而战的记忆，是跨越了钢铁与生命界限的…“自我”。

　　这点火星，与强行注入的冰冷数据流，与试图磨灭他的“静滞合剂”，产生了最根本的冲突。他的意识结构，因为这种无法调和的矛盾，开始出现细微的、连“铸铁议会”研究员都未能完全理解的…“裂隙”。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临界点上——

　　“轰隆！！！”

　　外界传来隐约的、沉闷的爆炸声！连实验室坚固的墙壁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培养皿的控制台光幕上，几个代表着外围防御节点的能量读数骤然暴跌，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警报！外围第三、第四防御区遭受高强度攻击！能量特征…精灵族！规模…超过三百！”

　　“什么？！”实验室内的研究员一阵慌乱。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外界突袭吸引的瞬间，培养皿中，阿古那原本剧烈波动的意识波形，陡然出现了极其短暂、却又异常清晰的…同步震荡！

　　那震荡的频率…竟然与外界隐约传来的、某种纯净而凛冽的冰霜能量波动，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是精灵的法术？还是…

　　阿古意识深处那点火星，仿佛被这外来的、同属“自然”范畴的纯净能量波动轻轻吹拂了一下，猛地亮了一瞬！

　　与此同时，远在数里之外，正带领“破冰者”小队沿着能量薄弱点悄然渗透的林笺，猛地身体一颤！

　　她眉心的“灵视之种”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一幅极其模糊、扭曲、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画面，伴随着一丝微弱的、熟悉的、混合了金属与森林气息的精神波动，如同跨越了重重壁垒，猛地撞入了她的脑海！

　　那是…阿古！他被禁锢着，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侵蚀、改造！

　　而且…他的位置…似乎就在前方基地那高耸的能量转化塔下方？！

　　“阿古…还活着！他在塔下！”林笺失声低呼，空洞的右眼窝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挣脱而出！

　　雷昊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找到他！砸了那鬼地方！”

　　渗透小队的速度陡然加快，如同冰冷的匕首，沿着防御体系的裂隙，狠狠向着基地的核心区域刺去！

　　而培养皿中，阿古那沉寂的混沌义眼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混合了翠绿生机与不屈金属光泽的星光，在冰冷绿色的液体中，艰难地、却又无比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裂隙之中，微光已现。内外的呼应，已然建立。

　　真正的反击与拯救，才刚刚开始。

　　续写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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