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婉拒

　　谁都知道，这“统一指挥”意味着什么，有了第一次，难保就不会有第二次！

　　桃花山李忠与周通对视一眼。周通轻咳一声，抢先开口道：“晁天王所言，句句在理！我桃花山与二龙山、清风山同处青州，可谓唇齿相依，同气连枝！如今官军来犯，正是我等效仿古桃园结义，共扶大义之时！我桃花山上下四百号兄弟，愿听晁天王号令！”

　　李忠也点头附和：“周通兄弟说得对。抗官军，我桃花山义不容辞。我兄弟二人，愿附骥尾。”

　　晁盖闻言，脸上笑容更盛，连声道：“好！好兄弟！有桃花山两位兄弟鼎力相助，何愁官军不破！”

　　他心中大定，目光随即转向了另一侧的酆泰与武松，笑容依旧，眼神却带上了几分期待。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酆泰身上。

　　酆泰缓缓起身，抱拳行礼，语气坚定：“晁天王高义，邀我清风山共抗官军，酆某铭感五内。官军势大，三山互相守望，确是必要。”

　　他话锋一转：“然，我清风山弟兄，自有统属，习性已成。联合抗敌，我清风山义不容辞，但听从他人军令，此事恕酆某难以从命。不过，我清风山可立誓，必与二龙山、桃花山互为犄角，一方有难，两方必救！缴获分配，亦按战功出力，公平处置，我山绝不觊觎他山之财。”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表明了合作抗敌的立场，又坚决扞卫了清风山的独立指挥权。

　　厅中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哼！”

　　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从二龙山头领人丛中传来。只见一个面皮微黄、身材壮实的汉子排众而出，正是新近投奔二龙山的“石将军”石勇。

　　他斜睨着酆泰，阴阳怪气道：“晁天王好意，邀尔等共抗大敌，乃是看得起你们清风山！有些人，莫要自恃有几分力气，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这青州地界，终究是我二龙山晁天王说了算！”

　　“放肆！”

　　他话未说完，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响起！武松早已听得怒火中烧，岂容这厮如此折辱酆泰？但见他身形如电，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武松已到石勇面前，左手如铁钳般一把攥住石勇胸前衣襟，竟将那百十斤的汉子如提童稚般单手薅离地面！

　　“腌臜泼才！安敢对我哥哥如此说话！”

　　武松双目圆睁，虎威迸发，右臂一挥，竟将石勇如丢沙包般掷了出去！

　　“嘭”的一声闷响，石勇结结实实摔在三四步外的青砖地上，只觉筋骨欲裂，五脏翻腾，疼得龇牙咧嘴，一时竟爬不起来，只能指着武松，色厉内荏地吼叫：“武松！你……你敢动手！”

　　武松踏步上前，还要再打。酆泰却已闪身拦住，沉声道：“武松兄弟，且住手。此乃二龙山，莫让晁天王难做。”

　　武松对酆泰极为敬重，闻言狠狠瞪了石勇一眼，这才退回原位。

　　这一下变故迅疾如电，直到此刻，众人才反应过来。晁盖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吴用则轻摇羽扇，眼神闪烁。

　　晁盖干笑一声，打了个哈哈：“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动怒？石勇兄弟心直口快，武松兄弟也是性情中人。罢了罢了，此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他见酆泰态度坚决，心知用强逼迫只会适得其反，毕竟清风山背后还站着梁山泊那位深不可测的京东第一好汉朱安。

　　吴用适时地站起身，羽扇轻摇，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出来打圆场：“酆泰将军所言，亦有道理。各山兵马，统属有别，骤然合一，恐生龃龉，反为不美。依小生看，不如这般：三山订立盟约，约定互不侵犯，互为奥援。任何一山遭官军攻击，其余两山须在约定时间内出兵牵制或救援。情报互通，缴获按战功协商分配。如此，既可合力抗敌，又保全各自根本，岂不两全？”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给了晁盖台阶下，也全了清风山的颜面，更将实质性的合作框架搭了起来。

　　酆泰当即抱拳：“吴学究此议甚妥！我清风山赞同。守望相助，共抗官军，我部绝无二话！”

　　桃花山李忠、周通见状，也连忙表态赞同。

　　晁盖顺势下台，大笑举杯：“好！那便依学究之言！今日我三山便立此盟约，同心协力，叫那慕容彦达、秦明等辈有来无回！来，满饮此杯！”

　　“饮胜！”众人举杯，气氛似乎重新热烈起来。

　　然而，在人群角落，刚刚被同伴搀扶起来的石勇，低着头，掩藏着眼底那一抹深刻的怨毒与忌恨。他不敢再看武松，却将今日之辱，牢牢刻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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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宴散后，酆泰与武松被安置在客寨休息。

　　武松余怒未消，对酆泰道：“哥哥，那石勇狗贼，着实可恨！若非你拦着，我非打杀了他不可！”

　　酆泰站在窗前，望着二龙山起伏的夜色和远处隐约的灯火，缓缓道：“匹夫之怒，何足挂齿。武松兄弟，你今日出手，固然痛快，却也彻底得罪了此人。须知小人记恨，如附骨之疽。往后在战场上，须得多加提防。”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今日之事，看似晁天王退让，实则是吴用那厮见风使舵。他们终究未能拿到我清风山的指挥权。但盟约已成，守望相助是真。我们即刻回山，整军备战。秦明不是易与之辈，慕容彦达命他主攻我清风山，必是一场恶战。”

　　武松重重抱拳：“哥哥放心！管他什么霹雳火，来了便让他尝尝我武松的拳头！只是……”

　　他顿了顿，“朱安哥哥那边，我们擅自与二龙山结盟，是否……”

　　酆泰从怀中取出那封密信，沉声道：“朱安哥哥信中只道‘随机应变，固守根本，以待联络’。与二龙山结盟自保，正是‘随机应变’，保持我军独立，便是‘固守根本’。我等并未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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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龙山上，吴用的房中，灯火亦未熄，晁盖深夜与他议事。

　　他对着晁盖，道：“天王，清风山独立性太强，又有梁山背景，恐难真心归附。今日之事，已埋下嫌隙。不过，眼下强敌当前，还需倚重其力。桃花山实力弱小，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借官军之手，削弱清风山的人马……”

　　晁盖默然良久，叹道：“学究，真的要走到这个地步吗？我等毕竟受过朱安大恩！”

　　吴用眉毛一挑，厉声道：“天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自古皆是如此，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也罢！学究，这件事务必做得隐秘！”晁盖心神疲惫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秋风掠过山峦，卷动无数旗帜。青州三山，各怀心思，两路官军，磨刀霍霍。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大战，已如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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